“陛下啊,夔州、万县、梁山、忠州和涪州都丢啦,官兵已经逼近成都了啊”
孙可望的报告并没有引起张献忠太大的惊慌。当他听说虎贲卫攻击厩之后,便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张献忠心里在当时就有一种感觉,一定会败的,而后就会轮到自己,因为他和李自成所面临的敌人:
丁云毅,全文字手打
义军天生的死对头,一个义军一生一世的噩梦。现在不过是这个噩梦又重新再做了一遍而已。
自己本来已经在做准备了,在李自成准备进军厩的时候,自己也开始向四川进发了。
十七年正月,张献忠率部向四川进发。义军攻克夔州,接着,连克梁山、忠州和涪州,击败总兵曹英,破佛图关,明朝四川总兵秦良玉率兵来战,亦被张献忠击败。张献忠攻克泸州后,又占领川北重镇重庆。从汉中逃来的瑞王朱常浩、巡抚陈士奇、兵备副使陈纁、知府王行俭等一批明朝宗室和官僚,被李自成俘获并处死。次后,张献忠命刘廷举守重庆。他亲自率大军,分三路向四川首府成都挺进。沿路州县望风瓦解,烽火数百里不绝,成都大震。四川巡抚龙文光由顺庆驰援成都,又调总兵刘镇藩及附近土兵守城。一时“成都四集,献忠使其众伪为援兵,混入城中,龙文光不能辨”。看最新章节
李自成从四面同时攻城,里应外合,三日城破。
大西军攻克成都。明藩成都王朱至澍、太平王朱至渌自杀,四川巡抚龙文光、巡按御史刘之渤、按察副使张继孟等明朝派驻四川的主要因拒不,均被大西军处死。
明将马珂据守绵州,张献忠派艾能奇往攻之不克,亲自去指挥,马珂败走汉中。次后孙可望攻克保宁;刘文秀下龙安,使王运行守之。又率兵攻茂州,克之。
接着,艾能奇又攻克雅州。至此,四川大部地区被张献忠的农民军所控制。
张献忠在成都称帝,建国号“大西”。改元“大顺”。以成都为西京。大西政权建立后,设置左右丞相,六部尚书等文武官员。命“汪兆麟为左丞相,严锡命为右丞相”。以王国麟、江鼎镇、龚完敬等为尚书。大西政权颁行《通天历》。设钱局铸“大顺通宝”行用。开科取士,选拔三十人为进士,任为郡县各官。大西政权宣布,对西南各族百姓“蠲免边境三年租赋”。张献忠的号令森严,不许“擅自招兵”。“擅受民词”,“擅取本土妇女为妻”,违者正法。
在军事上,大西政权设五军都督府,中军王尚礼,前军王定国,后军冯双礼,左军马元利,右军张化龙。一百二十营。有“虎威、豹韬、龙韬、鹰扬为宿卫”,设都督领之。城外设大营十,小营十二,中置老营,名为御营。张献忠居之。
之前的一切还是非常顺利的,一直到虎贲卫决定进兵四川之后,一切便发生了大逆转。
根本就无法阻挡注贲卫的进攻,不管张献忠用了什么办法都是如此。大西军接二连三的败在了虎贲卫的手里。
噩梦又再次的开始了
虎贲卫就如同横在大西军面前的铜墙铁壁一般。让他们根本无法逾越。
那些、那些兵,和随后增援而来的火炮兵。看起来都是如此的可怕。而这一点艾能奇是深有体会的。
他是最早和虎贲卫交手的,起初他还保持着无限的信心,他认为既然丁云毅没有亲自随军,那大西军就有取胜的希望。
可的幻想却彻底的破灭了。
那是在绵州之战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
他亲眼看着虎贲卫的炮弹在他的前后左右落下,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士兵成片成片的死去,而他却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他真的对面前发生的这一切无能为力于是大西军被彻底的摧毁了,绵州毫无悬念的落到了明军的手里。
艾能奇并不觉得有什么耻辱的,因为自己的大西军,和敌人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上的。起码自己已经尽到了一切的努力。
可是还是要失败了,剩下的只是遍地的尸体和一地的血腥。绵州,落到了虎贲卫的手里。
而艾能奇则跑回了成都。
张献忠很仔细的听着艾能奇汇报着在绵州发生的一切,他也没有任何的生气,反而淡淡的对自己的义子说道:“辛苦了。”
“陛下,走吧。”艾能奇大声道:“明军的炮火实在是太猛烈了,我们根本抵挡不住啊。他们眼看着就要到成都了,我看到过他们的炮火,成都的城墙根本无法阻挡住炮火的轰击”
“能奇啊,我们还能跑到哪里去呢?”张献忠苦涩的笑了一下:“现在整个天下都是丁云毅的了,大半个四川也落到了丁云毅的手里,失去了成都,我们便成为了丧家之犬,就在这里和他们死战到底吧。”
他的部下们一片沉默。
是啊,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了,那就在这里和虎贲卫死战到底吧。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当虎贲卫出现在成都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混乱起来。
虎贲卫的将领们派出了的使者,但是遭到了张献忠的拒绝。
皇甫云杰、侯鲁、阿湖这孝贲卫的将领们于是不再对能够成功劝降张献忠抱太大的希望,攻城,在第一时间开始了。
炮弹倾泻着落到成都,在炮火的轰击下成都没有任何守住的可能。
在这样的时候,孙可望做了一件所有和虎贲卫将领交战过的军队都会做的事情,他带着大量的军队冲了出去。
在他们看来只有冲到虎贲卫的面前,才能最大程度的抵消掉炮火带来的。
可是他们所有的人都错了……
他们面临的只是可怕的屠杀那些炮弹和火枪交织起来的火力,一轮一轮杀伤着冲上来的敌人,无情、冷漠。
孙可望绝望的看着自己的将士们在对面可怕的炮火攻击下成片成片的死去,他却没有任何的办法来改变这一切。
他痛苦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只要不看到面前所发生的事情,才能最大程度的减少内心的折磨。
孙可望带出去的士兵全都死了。
那一地的尸体啊。那漫山遍野的鲜血胺顾四周,孙可望一个人孤零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完全没有去管那些逐渐向他逼上来的虎贲卫将士们。
他的心在这个时候已经死了……
“投降吧。”侯鲁策马上来,看着面前的这个贼军将领说道。
他承认孙可望还是勇敢的,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却依旧发起着一次一次毫无希望的冲锋。一直到只剩下他最后一个人为止。
孙可望摇了摇头。然后说了一句奇怪的话:“谢谢你。”
是谢谢侯鲁在这个时候还招降他?还是在谢谢终于让他得到了解脱?也许这二者都有吧。
皇甫云杰和阿湖也到了,他们看着这个贼军将领,谁也没有任何动作。
孙可望从马上下来,对着成都的城墙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陛下。义父,孩子不孝,孩子实在没有办法阻挡他们啊,陛下”
然后他站了起来,用手里的战刀。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孙可望死了,其实每个不愿意投降的人最后都会死的,而这也是丁云毅为什么没有派来的原因。
绝不是因为李定国曾经是张献忠的义子,而是丁云毅不愿意让李定国承受着曾经的死在面前的那份痛苦。
从这一点上来说李定国是应该感谢武烈王的。
孙可望和他手下的那些士兵们全都死了,成都的夺取也就没有了什么悬念。大西军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坚持。
坚持着一份毫无希望的希望……
当听到了孙可望的死讯后,张献忠落下了几滴眼泪。自己一共有四个义子,一个义子李定国投降了虎贲卫,现在另一个义子孙可望也死了。
他朝着刘文秀和艾能奇看了看:“你们怕吗?”
“怕”艾能奇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们真的很害怕,可我们一直都会和陛下在一起的。哪怕今天成都就被打破。”
“我们一直都和陛下在一起”刘文秀也坚定地说道。
既然已经没有希望,那就生死都在一起吧。
张献忠笑了笑,他的心里有些感动,能在这个时候还不抛弃他,这一点是让他值得欣慰的。起码,在自己的身边还有愿意和他同生共死的人……
炮声不断的传了过来,一个个的坏消息也不断的传了过来。
张献忠就这么坐在那里,不断的听着部下的汇报。那些大西军中的将领。正在带着大西军的士兵们在那奋战着。
但是他们面临的其实只是屠杀而已。
裸的屠杀,在虎贲卫的炮火面前他们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
连续两天的炮击。把成都的城墙撕开了无数的口子,虎贲卫的将士们开始排列着整齐的队伍向成都挺进。
防御在最前线的是都督张广才。
从虎贲卫第一次炮击开始,张广才便为可怕的炮火所震惊,而孙可望和那些大西军将士的死也清楚的落到了他的眼里。
他震惊、绝望、无奈。可他还是决心战斗到底,用他自己的生命来为张献忠做一些最后的贡献。
他带着自己的部下向冲上来的虎贲卫扑了上去,但在虎贲卫的火枪面前,一切的冲锋都显得是那样的渺小。
大西军的将士们被不断的击倒在地,在火枪面前他们甚至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张广才嘶声叫着,大声吼着,不断的驱使着自己的部下一批批的填入到那个可怕的无底洞里,一直到他身边再也无人可填为止。
这是一种巨大的悲哀和折磨……
又是一批人死去了,现在张广才手边可以用的兵力已经不多了。他振作了一下精神,把自己的战刀用力朝前一指:
“为了大西,大家都死在这里吧”
他带着最后的残存士兵冲了上去,然后,虎贲卫的枪声再度响了起来。
成片成片的人倒下了。空气中的血腥味根本无法驱散。张广才知道今天就是自己毙命的日子了。
“张广才,我来了”
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他朝后面看去,是左丞相汪兆麟带着几千人增援到了战场。
“左丞相,你怎么来了?”张广才急得连连跺足。
几千人能管什么用?不过是增加对方的一些杀伤数字而已。可汪兆麟却笑着道:“亡国之祸就在眼前。我是大西国的左丞相,难道这个时候还能躲着避着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张广才已经没有办法了,他一咬牙说道:“那就让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吧。”
那就让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吧。
平心而论。这些大西军的将领和官员们还是非常勇敢的,明明知道自己必败,却依然义无返顾的战斗到底。
但是他们唯一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们有活下去的机会。
在出兵四川的时候,丁云毅曾经交代过自己的部下。如果张献忠和他的大西军愿意投降的话,那么就接受他们的投降。
毕竟大部分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张献忠?a'/txt/18784/6511807/'>皇亲詈笠恢Щ乖诩绦挚棺哦≡埔愕奈渥啊d芄簧倭饕恍┭途×康纳倭饕恍┭伞?br/>
但张献忠却拒绝了这一。
他曾经投降过,但那是为了日后的东山再起,可张献忠却非常清楚的知道,一旦投降了丁云毅的话他便再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所以他宁可与城同亡。
而他付出的却是如此多生命的代价……
张广才和汪兆麟身边的士兵已经越来越少了,汪兆麟忽然朝前一扑,栽倒在了地上。张广才急忙冲上去抱住了汪兆麟:
“左丞相。左丞相”
汪兆麟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广才啊,我们就要失败了。别打了,别打了,带着,向官兵投降吧。”
张广才知道左丞相不是害怕。因为左丞相勇敢的战斗到了现在,他很快就要死了。
“投降吧。”当汪兆麟说出了这话话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放下了汪兆麟的尸体,张广才站起了身子。茫然看着四周。一切的希望都已经破灭了,战斗到了现在已经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别打了”张广才忽然嘶哑着嗓子大声叫了起来:“别打了”
大西军停止了厮杀。而那绣上来的虎贲卫也停止了厮杀。
张广才“叮当”一声扔掉了手里的武器:“不打了,不打了”
说完,蹲到地上,抱着头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不是胆小,他绝不是一个胆小的人。
他只是想起了那些死去的兄弟而已……
张广才投降了,成都的城门被虎贲卫夺取了,而这座城池完全的落到虎贲卫的手里已经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投降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到了张献忠的耳朵里,奇怪的是张献忠却丝毫没有发怒的意思。投降吧,那些不坚定的人都投降吧。没有什么关系。留下来的人,都是愿意和自己同生共死的。
虎贲卫已经大举进入到了成都,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剩下来的那些大西军只能凭借着成都的地形进行最后的,也是最无谓的抵抗。
一批批的大西军被派上了战场,这也是张献忠能想出来的最后办法了。用人命堆,用人命堵,用人命把成都的大街小巷全部填满
只要还有一个人在,他就要战斗到底,他要让那孝贲卫的人亲眼看看,大西有的是不怕死的英雄好汉
虎贲卫能杀多少人?能把所有的人都杀光吗?就算真的能够全部杀光,那就杀吧,一直杀到自己的面前,拿下自己的脑袋
他冷冷的看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大西国”大臣们,然后缓缓的开口问道:“现今如何?”
已经隐约的有炮声传来了,官员们人人惊慌,听到了张献忠的问话。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回答。
过了一会,一个胆子大些的官员说道:“臣礼部尚书江鼎镇启奏。官兵势大,况且成都已破,急切间不能阻挡。臣的意思。是与官兵议和吧。”
“议和?”张献忠笑了笑:“你方才说谁是官兵那?”
江鼎镇一愣:“自然是那些正在攻城的。”
张自忠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朕已经建立了大西国,难道朕还是贼?对面的还是官兵吗?江鼎镇,你说呢?”
江鼎镇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臣不敢,臣的意思是是和那些官……啊。贼军议和是为上策。”
“朕的手下既然是官兵,岂有和贼议和的道理那?”张献忠不慌不忙地道:“来人啊,吏部尚书江鼎镇昏庸糊涂,给我拖下去杀了”
“啊,陛下。陛下饶命”江鼎镇哪里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居然给自己带来了如此大的灾祸。
几个凶神恶煞的卫士冲了进来,不容分说的一把拖着江鼎镇就朝外走去……
一声惨呼传来,张献忠若无其事地道:“还有呢?”
江鼎镇因为一句话而死了,还有谁敢说话?偏偏张自忠并不想放过他们,一指:“吏部尚书龚完敬,你给朕说说看。”
哪里想到张献忠居然点到了自己的名字,龚完敬浑身哆嗦的上前道:“死战,臣愿意随陛下死战到底只有君臣,贼军能奈我何”
“你倒是忠心得很。”张献忠笑了笑:“吏部尚书龚完敬愿意死战。来人啊,给他一把刀,让他和那些贼军死战去刘文秀,你亲自看着他战死”
“是”刘文秀大声应了,一把拖着哀告连连的龚完敬便朝外走去。
一个主和的被杀了。一个主战的被押上了战场,此时这些大西国的大臣们人人自危,个个低下了头,生怕张献忠再点到自己的名字。
右丞相严锡命叹息一声:“陛下啊。事已如此,就让大家随着大西国一起去死吧。”
张献忠对严锡命还是比较尊敬的:“右丞相这才是真话啊。贼军打进来了。我们挡不住了,可挡不住也要挡。大家今天就一起死在这里吧我已经把武器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说着,卫士们拿来了一大堆的武器,“叮叮当当”的落到了那些大臣们的脚边。
“每人都选一把自己称手的武器,去为大西国死吧。”张献忠淡淡地道:“至于你们的家人不用担心,朕已经把他们请到了皇宫里,朕会帮诸位爱卿照顾好他们的。”
如同五雷轰顶,那些个大臣们人人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想到张献忠竟然会拿他们的家属当成人质。
可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这些个大西国的大臣胆战心惊的弯下腰拣起了武器……
……
战场上出现了非常特殊的一幕,只看到一个个穿着官服的人出现在了战场上,一瞬间虎贲卫的将士们还以为张献忠派出了什么神秘部队。
可是他们很快便发现了这些人根本不堪一击,成堆成堆的倒在了火枪之下。
这是大西国最后的疯狂了。
张献忠不是无人可用,现在他的手里还有几十营的人马可以拉出去打仗,可是他还是把这些大臣都派了出去。
他可以死,但他一定要拉着这些人和他一起陪葬
严锡命什么话也没有说,对他来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而张献忠在这最后一战中所表现出来的疯狂也是让人难以想像的。
他抬头看了看张献忠,发现张献忠正托着下巴不知道在那想些什么,他张了张嘴想问,但又把话咽了回去。
张献忠想到了过去他和高迎祥、李自成在一切的岁月,那时候他们曾经也遇到过这样危急的情况。
那次,义军被官兵给击败了,甚至给包围得根本没有逃跑的地方。
可是,那次他们成功的脱离了危险,甚至那一天发生的一切都清晰的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他甚至还想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
大明崇祯二年夏。
地处陕西省北部长城脚下毛乌素沙漠边缘的榆林城。
总兵王威大营,仪卫森严。三声炮响,鼓乐声作。王威在亲将和幕僚簇拥下。到大堂坐定。各副将、参将、游击、千总、把总依序参拜。升帐毕,王威声调平和地说:“此次白土窑一战,我军大获全胜,我已叫中军写好论功行赏的保举札子。现在念给各位听听。”说毕,中军开读。读毕。王威清了清嗓子又说。“这札子已送出,相信不日定有回音。”
排在列末的把总胡孙全神贯注听,没听见念他的名字,脸上渐渐由红转白,肥嘟嘟两腮不由颤抖起来,猛听王威一声断喝:“刀斧手”
帐下立刻如雷回应:“在”
王威睁圆牛眼变了脸色道:“英勇营把总胡孙等一十八人。收受贼贿,私纵反贼大头目,按律当斩,左右,与我绑了”
话音刚落。哪容胡孙等人分辩,如狼似虎的刀斧手一拥而上,将点着名字的十八人一个个撕衣上绑,往外推出。
被绑诸人,这时神色各异,有的面不改色,有的一脸涨红,很快,他们将仇恨倾泻到那个叫胡孙的人身上。有人开始破口大骂:“胡猴子。你十八代祖宗,你的好主意,让爷们把命都给你搭上了。”
紧挨胡孙的一个扭身将一口浓痰唾在了胡孙脸上。被赤膊紧捆的胡孙,不能去揩抹,将头摇动着。将痰液抖掉,复将头垂了,没有吱声。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别孬种”生就一张强盗脸,满脸胡茬。挺着一对扫帚眉的大汉大声对身边一个面如死灰,几乎是被拖出者这样嚷说。
推在最后的,是个生着张年轻亮堂的脸的少年,听见大汉的嚷嚷,不自觉将肩搐动了一下。这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人心里并不恐惧,从小长到大,他似乎还不知怕为何物。只是,这时心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受。什么感受呢?一只鸟儿从头顶掠过,“啾儿”叫了一声,将鸟影投射进他的眼帘里。他仰起头,看见蓝幽幽的天空上抹着几缕淡云。“就这样死了,真冤。”他这样想着,又将勒紧的绳索挣了两下。绳索绑得太紧,他感觉两肘关节已被勒得肿胀了。
其时,十八人已被拖至辕门外行刑墩前。
满脸杀气的刀斧手,将死囚们踢得一溜儿跪下。只等三声炮响开斩。
被摁跪着的一个瘦子,将头左右犟着,似在搜寻什么,突然大声嚷起:“贾胖子怎么没有贾胖子?”
所有被摁跪着的人都将头拧起来了。
“怎么没有贾胖子?”至少有两三个人附合了瘦子的嚷嚷。他们的眼光里充满了狐疑,开始为黄泉路上少了一个应有的伴侣而愤愤不平。
没有人回答他们的问题,答复的是鬼头刀背“砰”地拍在腮帮子上。几个人的嘴都冒血了,一个人还将敲掉的牙合着血吐了出来。为减少痛苦,大家不再吭声。
“咚”第二声追魂炮响过。十八人的头全伏贴在行刑礅上。
一个全身披挂精神抖擞的中年军官被十多个亲兵簇拥着,至辕门前敏捷地跳下马背。他是横山副总兵陈洪范,为军情从驻地赶来参见王威,看见辕门外情景,略微表示了一下惊讶,对迎着他的承启官将职衔手本递了过去,说:“烦为通报,横山副陈洪范前来参见。”
待决的死囚感官是最敏锐的,十八个人都将头从行刑墩上扭转过去,看见了正立在辕门外与承启官说话的陈洪范。
陈洪范祖籍辽东,是个和事佬,平时与各部将官十分相得,胡孙等人像溺水人捞到一块木板一样,一齐嘶声叫嚷:“陈副将,救小的一命,小的冤枉”
陈洪范见王威一下要杀那么多人,本就有性惊,现在听见呼救,忙打手势。叫刀斧手暂缓行刑,拉住正往里去递手本的承启官说:“烦捎上一句话给总镇大人,就说当此国家用人之际,陈某恳请免这些人一死,让他们戴罪立功。”
承启官点点头进去。一会儿中军随着承启官出来了。老远就打着招呼。说:“王总镇请陈副将大帐内见。”
陈洪范忙问道:“这些人呢,王总镇可饶恕他们?”
中军露出抱歉表情说:“王总镇说,这等害群之马,绝对不能轻赦。陈副将之请,恕难从命。王副将”话音刚落,陈洪范还没有开步,第三声追魂炮响了。
人头挨个在黄面少年身边滚落。鲜血喷溅了他一脸一身。刽子手来挽头发了,黄面少年想,“今日死定了。”本能将头一犟,眼睛的余光见陈洪范在扭头看他,又大声朗朗叫道:“陈副将,救救小的,国家怎能如此杀掉一个大将之材呀”
陈洪范确实是在注目绑在最后的这个身材长大,相貌奇特的少年。心里隐隐生出杀之可惜的遗憾。这时听见黄面少年的叫嚷,更感到这个年轻人不但相貌奇特。而且身上有一种特殊气质,屠刀已架到脖子上了,说话竟还是这样豪壮自如,坚定了将他救下来的决心。他再次摆手示意刽子手暂停行刑,然后大步流星赶进大帐去。匆匆报名参拜,接着对王威说:“总镇大人,陈某请饶过最后一个小儿。”
王威见陈洪范执意求情,心里虽然窝火。但也不好太拨他的面子,将面部僵硬的肌肉扯动着笑了笑。说:“好吧,姑念他少不更事,法外施仁,免他一死。”陈洪范刚谢过,又听王威虎着脸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赏一百鞭子,永不许再入兵营。”
行刑官将少年按在地上,龙飞蛇舞地抽了一百鞭子,打得皮开肉绽,被人搀扶上来,向王威谢恩。王威依然虎着脸,说:
“逐出去”
十八人中,这个长身黄面少年的命终于在鬼门关口留下来了,也只有这个大明江山的掘墓人,他的名字留下来了。
在无数为大明落日所辉映的起义者的战旗中,有面绣着斗大“献字”白底镶红火焰边的八大王张献忠的旗帜,将会最为醒目……
……
那时的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那时的他是何等的傲视天下?可是为什么现在一转眼就全变了?
张献忠巍颤颤的站了起来,朝着严锡命看了眼:“右丞相,你去吧。”
“臣去哪?”严锡命怔了一下。
张献忠笑了笑:“想去哪就去哪。要么投降他们,要么就赶紧跑出城去吧,趁现在还有机会。”
严锡命叹息了声,然后站了起来,跪倒在地,朝张献忠磕了几个头,然后再度起身,慢慢的离开了这里……
张献忠慢慢的朝着他的“后宫”走去。他吩咐自己的为自己准备酒,然后大口大口饮着。
他的妻妾们都很害怕他,虽然知道官兵已经入城,但谁也不敢问话,只敢小心谨慎的服侍着这位“陛下”。
在张献忠的行宫内,嫔妃们也要和那些掳掠的妇女一样,必须天天打扮出新鲜的花样来,让张献忠开心。但是只能打扮上半身,却绝对不允许淬子,光着身子在宫中晃来晃去,为的是张献忠来了淫兴时,可以立即就地按倒在地进行淫乐。
所以这些女人对张献忠有着最深的畏惧……
张献忠的酒越喝越多,越喝越多,他忽然用力砸碎了酒杯,然后大声说道:“虎贲卫即将,你们都是我张献忠的女人,都随我一起死了吧”
说着,拔出刀来,一刀便砍死了身边的一个女人。
其她的嫔妃发出了一声惨叫,四处奔逃,但她们又能够跑到哪里去?张献忠跟在她们的身后,一刀一个,不多时便已血流成河。
张献忠已经杀红眼里,见人便杀,他的妻子和小妾纷纷死在了他的刀下,甚至连他的儿子他也没有放过。
当在前线败阵的刘文秀和艾能奇进来的时候,彻底的呆在了那里。
他们看到了什么啊
一地的尸体,这些女人是张献忠的妻子、小妾、儿子、女儿陛下怎么下得了手啊陛下怎么能狠心把自己的家人全都给杀了啊
刘文秀忽然想起了曾经亲眼见过的一件事,那还是义父才打下湖北麻城的时候。
打下湖北麻城后,张献忠命令士兵把后的妇女小脚砍下来堆成山。带着他最心爱的一个小妾去参观。这个小妾笑着说:“好看好看,只是美中不足,要是再有一双秀美的小脚放在顶端,就再好不过了。”
张献忠笑咪咪地说道:“你的小脚就最秀美。”
于是当场亲手把小妾的脚剁下来放到“小脚山尖”之上。
想到这件事情,刘文秀叹息了声。走上前去说道:“义父。请不要再杀了,虎贲卫已经进城,我们实在挡不住了,孩子愿意保护义父。咱们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好,好”张献忠笑着,忽然一刀捅进了刘文秀的胸口。
刘文秀怎么也都不会想到,义父居然会对自己下手,他捂着胸口。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义父”艾能奇彻底的呆住了。
“来,来,来阿子。”张献忠朝艾能奇招着手:“义父陪你一起走吧,别害怕。”
艾能奇惊恐的朝后退去。
这时候的张献忠,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恶魔。
“来啊,来啊。”张献忠不断的笑着,不断的朝艾能奇招着手。
看着这满地的尸体,看着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的张献忠,艾能奇害怕的摇着头。忽然拔足就朝外跑去。
张献忠疯狂的笑了起来,他扔掉了手中的刀,然后拿过了一支蜡烛……
大火,在这里燃烧起来。
大明万历三十四年张献忠出生于陕西省定边县郝滩乡柳树涧堡,张献忠少时曾读过书。成人后参军,曾当过延安府捕快,因事革职,便至延绥镇。因犯法当斩。主将陈洪范观其状貌奇异,为之求情于总兵官王威。重打一百军棍除名,从此便流落乡间。
明崇祯三年,张献忠响应王嘉胤的反明号召在米脂起义,自号八大王。次年,参加王自用联军,为三十六营之一。他英勇善战,很快成为三十六营的主要首领并以能谋善战的八大王出名。王嘉胤死后,与李自成等归附高迎祥,高迎祥称闯王,张献忠、李自成号闯将,崇祯八年参与荥阳之会,议决进取,张献忠与高迎祥等共攻略东方。不久张献忠与李自成因小故开始分裂,张献忠率部攻长江流域,李自成攻黄河流域。
崇祯十年,遭明军丁云毅的进攻,张献忠的起义部队严重受损,本人也受伤。次年正月,张献忠率本部义军进驻谷城受朝庭招安授予副将。驻地王家河,易名太平镇,以示休兵。
张献忠被招安,既不按原安排遣散义军,更不参加对李自成部义军的战斗,而是把守一地加强军事训练,保持自主权。
崇祯十二年,张献忠因对官府官僚无止境的索贿、敲诈、对自己的刁难、不信任已感不满,加之受到李自成的影响,五月初九采用“避实捣虚”“以走致辞敌”的有效战术,重举反明的大旗。以走制敌,转战四川境,使明军疲于奔命。十四年,明军于开县黄陵城,长驱出川,破襄阳,杀襄王朱翊铭,进破光州等地。明督师杨嗣昌因追剿失败,忧惧交加,旧病复发,在沙市去世。
崇祯十六年据武昌,称大西王。不久克长沙,宣布免征三年钱粮,从者愈众。崇祯十七年攻破成都,巡府龙文光,蜀王朱至澍及其嫔妃全部自杀身亡,其他官员当了俘虏。
义军进入成都,号称六十万大军,很快控制了四川大部分地区的州、县,在成都,张献忠先号称秦王,接着宣告建立大西国,改元大顺。
但他的这个皇帝梦却没有做多久,随着虎贲卫的攻击成都开始,他的皇帝梦也彻底的破灭了
大明的最后一场内部战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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