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辈子不忘
思考到这里,赵长天感觉有一些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点上一支烟,暂时的让自己的大脑休息一会儿,放任自己的思绪思考一些相对轻松的事情。
宁县的情况实在是太恶劣了,想要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的想法是不现实的,需要一个渐进发展的过程。
赵长天终于感觉到了,县长和副县长,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所承担的责任却是差得太多了。
做副县长的时候,他只需要把自己分管的那一摊搞好,做出成绩来,就完成了他应尽的职责,而且,还会得到领导的肯定。
但成为县长,成为一方之地的当家人之后,他所要考虑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从原则上来说,作为政府首脑,他应该还像在大河镇那样,按照主次、轻重原则,在工作上采取抓大放小的方式才对。
但这个原则,暂时来说,却并不适用于自己目前的状况。
在大河镇,他之所以可以采用那样的工作方式,是因为手底下有值得信赖的干部。
但在这里,他初来乍到,几乎是两眼一抹黑,在一段时间内,他都需要抓紧时间物色和发掘一批可供使用的人选。
令他比较欣慰的是,周小林、李黄河、张宁,这几个人,根据目前的观察,在某种程度上,基本还是可以大胆使用的。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周小林敲门之后走了进来,把刚刚搜集到的一些关于清平镇煤矿的资料递给了赵长天。
“老周,效率不错,你去忙吧,一会儿有事我再喊你。”
赵长天适度的对周小林表示了肯定。
周小林脚步轻快的离开了县长办公室。
赵长天翻开周小林拿来的那些资料,迅速的浏览起来。
不到10分钟的时间,赵长天停止了翻阅。
周小林拿来的资料比较简单,上面只是大致的记载了清平镇最近几年关于煤矿的开采情况。
八十年代中期的时候,清平镇有一家县属的煤矿集体企业,在清平镇开采了一个中型煤矿,前几年,效益非常不错。
八十年代末期,由于经营不善,大量开采出来的煤堆积在一起,根本卖不出去,在这种情况下,煤矿被县政府转手承包给了清平镇当地人马德强。
马德强接手之后,积极联系外地客商,很快扭转了局面,煤矿的生意越做越红火,逐渐成为宁县知名的企业家。
这份资料通篇基本都是围绕着马德强歌功颂德,对马德强在经营煤矿上所取得的成绩充满了肯定。
不需要找人询问,赵长天知道这个马德强就是马老五。
这份资料上,关于清平镇所存在的小煤窑无证开采问题,只字未题。
关于马老五如何取得煤矿承包权?以及向各个小煤窑收取保护费的事情,也是半点也没有介绍。
对此,赵长天倒是没有责怪、怀疑周小林的意思,他知道这份资料应该是周小林直接从相关主管部门要来的。
而且事实上,这份官面材料,对赵长天也不是毫无用处。
赵长天在这份资料上,发现了一条有用的资料,就是关于县属的那家煤矿集体企业。
按照资料上的记载,这家煤体企业依然还是存在的,只是企业所有人员早就已经全都撤回了县里。
如果上面记载属实的话,这家企业仍然保留着完整的领导结构,在册员工接近20人。
目前,这家企业的主要业务是进行煤炭加工,每年的销售收入接近五十万元,勉强能够维持企业的基本开支。
企业的负责人叫王钢,自从企业成立之初,他就一直担任着领导职务。
考虑了片刻,赵长天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打了上面记载的王钢的办公室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一个有些沧桑、嘶哑的声音响起。
“你好,我是王钢,哪位啊?”
“王钢,我是县政府赵长天。”
赵长天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县政府赵长天?”
王钢喃喃的嘀咕着反问了一句,显然,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有一些陌生。
“本县县长。”
赵长天言简意赅的补充了一句。
看来,自己的知名度急需提高啊。赵长天有些无奈的想着。
“啊,赵县长您好,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个破记性。”
王钢在反映过来之后,连声的表达着歉意。
“这没什么,我毕竟昨天才上任,你不知道也和正常。王钢,如果你现在方便的话,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我有些话要和你谈。”
赵长天没有废话,直接点明了自己打电话的用意。
“我很方便,我马上去您的办公室。”
王钢很干脆的应道。
赵长天放下电话没多久,时间还没超过五分钟,王钢就急冲冲的赶到了赵长天的办公室。
见到王钢的第一眼,赵长天感觉有些愕然。
他刚刚看过王钢的资料,知道对方只有四十三岁,但眼前的这个人,无论是黑白相间的头发,还是一脸的皱纹,给赵长天的感觉,至少有五十五岁。
而且,这个人还陂了一条腿,走路一瘸一拐的。
这副形象,与赵长天原本的设想大相径庭,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虽然心理有一些疑惑,但赵长天还是热情的招呼着王钢坐下。
看得出来,王刚的举止有一些拘谨,坐下来之后,双手不停的搓动着。
“老王,我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一边说着,赵长天递过去一支烟。
“谢谢,谢谢,谢谢赵县长。”
王钢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烟。
“老王,我要问你的事情,希望你能如实、客观的回答。
当年把清平镇的煤矿承包给马德强,收了多少转让费?
而且,据我所知,那个时候的煤应该很有销路才对,为什么会产品大量积压卖不出去?”
赵长天注视着王钢,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一瞬间,王钢的脸色变了,双手一哆嗦,烟掉到了地上。
赵长天敏锐的发现,王钢的眼中刹那间流露出一种非常怨毒的情绪。
很显然,他的问题涉及到了王钢内心最为敏感的一个区域,才会无法及时掩饰自己的眼神。
王钢的嘴唇哆嗦着,没有马上说话。
王钢的这种表情、表现,让赵长天意识到,他的某些猜想可能距离事实不远。
“老王,此刻,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说,把你心底的话都说出来。
我可以保证,你说的话到我这里为止。
而且,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既然组织上把我调到了宁县工作,我就要对得起组织上的信任,应该解决的事情,我决不会手软。”
赵长天表情严肃的说着,说到后面一句意有所指的话,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也许是赵长天的声音和流露出的某些信息给了王钢鼓励,也许是已经憋闷、压抑了太久、已经到了必须要释放的时候。
王钢深吸了一口气。
努力控制着自己沸腾的情绪,身体逐渐停止了颤抖。
“赵县长,今天我就豁出去了,把我所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你。
如果,在您这里,我还得不到一个公正的结果,我将万念俱灰,再也不相信人间还会有公理。”
王钢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些话。也许是彻底的抛却了某些顾虑,王钢一反刚才的谨小慎微。
“赵县长,我这条腿就是被马德强,也就是那个马老五打断的。”
王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我老婆、我女儿都被那个畜生毒打过,直到现在,我女儿还瘫痪在床上。”
说着说着,王钢的眼中已经涌上了一抹晶莹。
“那年冬天,马老五到了我家,让我同意把煤矿承包给他。
我告诉他,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马老五就告诉我,县里的主管领导已经同意了,只要我同意,就可以办这件事。
他要求我主动向县里领导提出来,由于经营不善、煤卖不出去、请求转包给他,县里领导自然会给予批准。
我告诉他,这不可能,除非是县领导直接下令,否则我是不会主动提出来的。
马老五当时就翻了脸,警告我别不识抬举,否则有我的好果子吃。
我不为所动,没有在乎他的威胁,我就不相信,他一个社会混子敢把我一个国家干部怎么样?
后来,他又因为同样的事情找过我两次,都被我拒绝了。
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他带着几个人又来到了我家,不由分说的,就把我连同我老婆、女儿毒打了一顿。
那个场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帮畜生,像是发了疯似的毒打我们一家三口人。
两个人把我按倒在地,举着***劈头盖脸的向我身上猛砸。
那个时候,我女儿刚刚13岁,我亲眼看着马老五一脚一脚的狠狠的揣在我女儿娇小的身体上。
我老婆身体一直不好,那帮畜生揪着她的头发,不停的扇着耳光,又把她推倒在地,一顿拳打脚踢。
听着我老婆、女儿的哭喊声、惨叫声,我心都要碎了。”
说到这里,王钢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