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二rì,吴世恭率领着主力六千五百人,加上八千多商行护卫离开叶县赶往汝州。在进入汝州以后,缺惊讶地发现汝州相当“干净”。路上无什么行人,道路两旁也没有劳作的农夫。可是还没等吴世恭发出心中的疑问,在汝州的一位“老朋友”就来迎接吴世恭了。那人正是被吴世恭拳脚问候过的燕兢燕同知。
此次吴世恭出征持有河南巡抚衙门下发的让沿途官府供给粮草的公文,而汝宁军第一站,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补给点就是汝州城。
因为之后汝宁军将高速运动,沿途的县城又是长年被流窜的乱匪所围困,县城内的存粮并不多,所以汝宁军将在汝州城把此次平靖的粮草补给大部。
而燕兢的态度倒tǐng好,不等汝宁军开到汝州城,他就赶到汝州边境送粮上门了。可是送来的粮草才是原定补给的三、四成,这怎么不让吴世恭大发雷霆呢?
于是吴世恭在营门口一清点完粮草的数量,就立刻在大庭广众之下训斥燕兢了:“怎么回事?你们余知州是怎么办事的?延误了军机,他担待得起吗?”
燕兢知道吴世恭向来跋扈,也知道吴世恭与知州余子琏有着sī怨,可是当听到吴世恭象训斥灰孙子一样训斥自己时,他还是有些受不了。于是燕兢就顶嘴道:“我们知州大人很忙,没功夫管这粮草的事,汝州城内也只凑的出这些粮草了,还望吴副将担待一二!”
燕兢的心中也有怨气呢。本来老的汝州知州离任,应该是燕兢顺理成章地提拔到知州的位置,没想到余子琏横空出现,半路把这个位置抢到手,甚至把原先官衔比余子琏还高的燕兢都压在了身下。
而且自己上次被吴世恭殴打,朝廷非但没惩罚,反而提拔其为副将,这分明就是牺牲了自己嘛。而这次余子琏又派遣自己送这不足额的粮草,分明就是一件讨骂的差事,这怎么会让燕兢乐意呢?所以面对吴世恭的训斥,燕兢也忍不住顶撞了起来。
可是顶撞过后,燕兢又有些紧张,他上次所受的皮肉之苦可还记着呢,他生怕吴世恭再次发疯,再把自己揍一顿,那自己可又找不到地方说理去了。
没想到吴世恭听到了燕兢的顶撞,在惊讶地看了燕兢几眼以后,接着微笑着说道:“老友来访,本官确实有些怠慢了,本官这里有礼了。还请同知大人入帐,小歇一下再说。”
这态度的骤然转变,倒让燕兢有些mō不到头脑了。难道这个武夫要把自己骗进大帐狠揍一顿啊?燕兢顿时有些不寒而栗了。他迟疑着就是不敢挪动脚步,生怕自己再次进入虎xué。
“怎么啦?”吴世恭走了几步,看到燕兢没跟上,不禁有些不耐烦了,“难道本官的大营是龙山虎xué啊?燕同知有什么好怕的啊?”
燕兢心想道:“你那大营还真是龙山虎xué呢。”可是在大庭广众中又不能够显出自己的胆怯,于是他心一横,tǐng着xiōng跟着吴世恭入大营了。那气势真是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啊!
可一进大帐,还没等吴世恭邀请他入座,燕兢就立刻躬身行了一个大礼,接着哀求道:“吴将军啊!非下官怠慢大军,真是知州大人所为,扣克大军粮草。望吴将军明鉴啊!”
反正在sī底下,怎么样做都不怕丢面子,所以燕兢也就能屈能伸了,连称呼吴世恭也是“将军”声不离口了。
吴世恭倒被燕兢那前恭后屈的模样搞得一愣,接着他就立刻回味过来为何如此,于是立刻笑着安慰道:“燕同知!是否有所误会?本官就是想与你聊上几句,非有他意!”
燕兢也感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掩饰地一笑,说道:“非也!非也!不常入军营,难免心中忐忑,失态了。”
吴世恭之所以把燕兢邀请进大帐,不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大度,他也没功夫来做这表面功夫,而是他刚才听到了燕兢语气中与余子琏有所不和,所以就想通过燕兢了解余子琏和汝州的情况。
其实吴世恭也就是例行了解一下。没想到这次了解却让他大吃一惊。
余子琏也就到汝州三个多月的时间,可是他下车伊始,却马不停蹄地立刻进行了全面学习汝宁军的工作。
其实余子琏在宁陵县虽然被吴世恭看的死死的,但却一直仔细地观察着吴世恭的一举一动。一开始当然是想找出吴世恭的纰漏来报复,可是随着观察得深入,他却逐渐地看出了些味道。
吴世恭所做的点点滴滴,在余子琏的仔细琢磨下,发现做的是很有章法,有些还给余子琏以很大的启发。当然,在宁陵县的汝宁军也不怎么避让余子琏这位知县,所以无论是理政,还是练兵,汝宁军有很多地方都被余子琏学到了手中。
应该说,余子琏其实也是个很聪明的人,再加上他用心向吴世恭这个仇人学习,所以反而是他,把吴世恭的一切学了个皮毛。当然,在以前余子琏学的这一切也没有用武之地,并且余子琏自己也不会承认,这一切是学自吴世恭这个仇人的。
而一到汝州,被放开手脚的余子琏就要大展宏图了。他首先就是要安定汝州地方,保障汝州不再给农民军、乱匪和吴世恭的垦荒商行所侵扰。
首先就是事实上实行了汝宁府的三项法令;接着就是调用官仓和募集本地士绅的钱粮;最后就是编练本地民壮。
其实这三步曲本不出奇,之所以以前的官员不怎么愿意采用,就是因为方方面面的阻挠太多,这些官员害怕侵犯了那些地方官绅的利益而丢了自己的前程。
可是余子琏已经不在乎了,他利用自己的铁腕强行把这三步曲推行了下去。
而余子琏也正好有着一些有利的地方:
因为农民军几次过境,而汝宁军的垦荒商行也大肆侵占汝州南部的“无主地”,所以汝州本地官绅已经极没有安全感,迫切的希望有位铁腕、强势的父母官出现;
而汝宁府成功的先例也传到了汝州,使得那些反对声也小了许多;
再加上余子琏被吴世恭压迫了五、六年了,他这次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万一失败,无非回乡养老,与在汝宁军压迫下,在宁陵县知县岗位上忍气吞声也没有什么两样。可万一成功,那余子琏的手中就有了一支武装,怎么样也会在这乱世中有了立足之本了,甚至在官场上还会升上一升。
一句话,就是吴世恭这个仇人把余子琏的能量全部刺jī出来了。
而余子琏毕竟是汝州的最高官员,所以当他全力做事时,就显得分外的雷厉风行,与当年吴世恭在归德、汝宁小心翼翼地mō索着前进可不是同rì而语的。
所以余子琏很快就集中并募集了一批钱粮,接着招募、征发并从汝州地方的千户所调用军户,很快就组织起一支一千三百多人的军队。
之后就学着汝宁军练兵的方式训练部队了。虽然当年余子琏只是学了个皮毛,但不可否认,汝宁军练兵的方式是当时明朝最先进的,就是这个皮毛,也把这一千三百人整合得有了样子。再加上文官做事到底方便,多少从巡抚衙门和地方弄了些骡马和兵器,所以这支军队倒是有模有样了起来。而针锋相对的,余子琏就把这支军队命名为汝州军。
接着余子琏就时不待我般地以战带练起来了。二话不说,亲自率领着这支部队到汝州北部和西部剿灭乱匪和山匪去了。所以这次余子琏倒是并不在汝州城。
可是因为供养汝州军动用了很多钱粮,所以汝州城内的粮草就不多了,所以这次供应汝宁军的粮草就有很大的不足。没办法,知州命令,所以燕兢也只能够硬着头皮送过来了。
吴世恭听完这番话,倒不禁为余子琏那种可笑的赌气举动而感到有些好笑。虽然吴世恭也认为:山川司和军情局没报告汝宁军身边多出了这么一支军队,肯定是有些失职。
可吴世恭并没有什么担心。明显的,余子琏弄出来的这支军队就是一支杂牌军嘛!战斗力最多比土匪强上一点,人数又不多,所以吴世恭根本也不会在意。
反而吴世恭感到在燕兢的话中,有意无意地显出了他对余子琏的怨气。其实毫不奇怪,余子琏铁腕了,那么一定会剥夺燕兢这个同知的权力。再加上总有些官绅在余子琏的铁腕下利益有所损失,所以这群汝州本地势力就集中到了燕兢的身边。
这新仇旧狠加在一起,使得现在的燕兢和余子琏矛盾很深。所以当吴世恭这个人jīng一发现这个情况,就立刻象只发现有缝鸡蛋的苍蝇般动作了。
吴世恭绝口不提以前殴打燕兢之事,反而象老朋友般的不断示好,几次下来,燕兢也恍然大悟,于是这俩人立刻忘记了以前的不愉快,为了一个共同的仇人坐到了一起。所以说,这政治上的事还是真奇妙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