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茹收拾好了房子,不一会刘成胜就到了,带着刘伟东一起来的。
刘成家客客气气将大哥和侄儿迎进了客厅。
刘成胜也不谦让,就在客厅长沙发上落座。军区大院师级干部数量不少,刘成家这套住房,条件很一般,客厅不大。与刘成胜的住所不可同rì而语。刘成家与大哥坐在一起,刘伟东和林美茹则打横相陪。
本来林美茹要倒茶水的,刘伟鸿抢先了一步。
林美茹很是高兴,也就由得儿子去。
刘伟鸿先给大伯敬上茶水,刘成胜微笑说道:“伟鸿啊,当真是士别三rì,当刮目相看啊!不错不错,大有进步了!”
刘伟鸿谦逊地道:“哪里,大伯过奖了。就是大了几岁而已。”
“好,好啊。你懂事了,你爸你妈也就放心了,我这个大伯,也放心了。”
刘成胜很感慨地说道,有意无意间在刘伟东脸上扫了一下。
刘伟东便觉得脸颊有点微微发烫。
在这场巨大的政治博弈之中,刘伟东的表现也不能说不好,但只是后面的表现好。局势明朗之后,他依托着刘伟鸿那篇文章,借力打力,将作用发挥到了极致,为老刘家捞到了足够的政治资本。如果没有刘伟鸿作为参照,刘伟东这个表现,刘成胜是非常满意的,cāo作手法很老到。
偏偏就有了刘伟鸿那篇文章。
政治风暴没有爆发之前,刘伟东的表现就很不尽如人意了。最关键的是,他完全没有刘伟鸿那样的眼光和远见,一门心思只想着怎么弥补与月华同志之间产生的裂缝。
两相对照,刘伟鸿的不凡便更加凸显无遗。
不过刘伟鸿可不这么认为。
要是没有二十多年的先知先觉,他确实就是一堆烂泥巴,扶不上墙,拿什么和刘伟东比?刘伟东在首都大机关里历练出来的jīng明干练,不是他能望其项背的。
所以刘伟鸿脸上谦逊的表情很是诚挚,没有丝毫做作之意。
“是,多谢大伯关心。”
刘伟鸿微微欠了欠身子。
“伟鸿,刚才在青松园,老爷子年纪大了,不能多聊,很多话都没有讲透彻,这里没外人,咱们一家子就再好好聊聊,尽可能把步骤设想得周密一点。”
刘成胜直截了当地说道,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又在林美茹脸上扫过。
什么时候应该打官腔,什么时候应该开门见山,刘成胜自然是把握得很到位的。
林美茹便笑着起身,说道:“你们聊啊,我去准备点水果糕点。”
其实水果糕点桌面上已经摆了不少,林美茹这就是一个借口。“夫人不干政”才是真的。既然他们要勾当大事,林美茹就不好旁听了。
林美茹起身离去,刘伟鸿说道:“请大伯指教。”
“呵呵,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随便聊,有什么说什么,不必有任何顾忌……伟鸿,我刚才仔细想过了你说的那句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道理是很正确的。但是在这个关键时期,我和你爸,都离开首都赴外任,还是有点不太妥当啊……”
刘成胜沉吟着说道。
刘伟鸿立即就明白了,刘成胜此来,着实是和他两父子商量的。不然是不是赴外任,刘成胜完全可以自己拿主意,不必跑这一趟了。
看来刘成胜也已经完全认可了他的能力。
无论是谁,表现了那么惊人的分析能力和远见卓识,想不得到认可都难。
刘伟鸿想了想,认真地问道:“大伯,如果留在部里,能上到哪一步?”
“常务吧。”
刘成胜也不隐瞒,径直回答了这个问题。
刘成胜眼下是中组部副部长,还不是常务副,级别也是副部,不是正部。上了常务副,级别肯定也上去了,实权更是完全不一样。细论起来,省委书记和中组部常务副部长,到底哪个更重要,还真不大好说。不过在后世,中组部常务副要更上层楼,通常都要先放外任,一届省委书记届满,再调回zhōng yāng担任更加重要的领导职务。
单就个人进步而言,中组部常务副和省委书记之间,还是略有差别。
“老爷子年事已高……”
刘成胜又说了半句。
这个话里的意思,刘伟鸿十分明白。他提出来的总立场――“大树参天,自成体系”。无疑已经被老爷子和大伯接受了。刘成胜就是从这个方面去考虑的,老爷子坐镇京师,只是一面大旗,但肯定做不到事必躬亲了。具体的事务,还得有人居中斡旋。
没有一个居中协调的旗手,这个体系又怎能稳固得下来呢?
其实这个问题,刘伟鸿早就在脑海里转了无数次。最关键的一点是,老爷子天年不永。如果历史重演,老爷子将在储君确定地位之前的关键时刻撒手而去。刘成胜留在京师,留在中组部,就等于留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一步不慎,便会被卷了进去,搞不好就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站错了队。
无论如何,这种情形都要避免,这是最要紧的一步。
“大伯,您的顾虑是很有道理的。但是,我觉得在目前这个情形之下,留在部里,可能也不一定就是最佳的选择。这个位置,是必争的。很多关系不好处理啊……”
刘伟鸿没有把话说透,点到即止。
所谓必争,是其他大派系和豪门的必争。不表明立场,刘成胜难以抓到真正的实权。组织工作,从来都不是孤立存在的。没有主要领导的支持,就算是常务副,也很难开展工作。一旦表明了立场,那就无法更改了。到了这样的位置,难道还能做墙头草?
就算你肯做墙头草,也要人家肯接受才行。
而且,组工干部越有实权,也越容易得罪人。要在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之中每次都找到最佳的平衡点,当真谈何容易。
自来组工干部就没有成为大派系第一掌舵人的先例。
由此可见这个工作的难度。
说起来,今后几年,正是京师政治博弈最激烈的几年,当真是风云变幻,难以捉摸。
放了外任,固然是局限于一城一地,但身份也比较超然,dú lì自主权很大。封疆大吏,尤其是省委书记,历来都是最高层领导十分看重,也必须要争取的力量。刘成胜如果能够如愿出任江南省省委书记,主动权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很多时候,都不需要明白表态,只要“不表态”就行了。
刘伟东忽然插口道:“江南的裴书记年龄到站了,盯着这个位置的人也不少啊……”
刘伟鸿微微一笑,不吭声。
刘成胜便扫了儿子一眼,神情比较严厉。
若在平时,刘成胜要争取上这个位置,或许是有不小的阻力,别看副部到正部,似乎是一步之遥。但由普通副部到省委书记这个正部,那就是一道巨大的鸿沟,等闲绝对跨不过去。但眼下却是不一样的。老刘家做了正确的选择,理所当然要酬功。刘成胜不出任省委书记,就要上中组部常务副,正部级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在这样的敏感时期,以中组部常务副“交换”一个省委书记,储君是十分乐意的。拿不到中组部长的位置,拿到常务副也好。这对储君逐步确立自己的班底,非常有益。
只要老爷子略加示意,加上储君那边相呼应,这事就很容易办成。
也等于顺便向那边示了好。
自成体系的先决条件,就是要和现有的大派系处理好关系。在国内现有的体制架构之下,一家独大是不现实的。其他大派系对老刘家不能“收编”,自然也要和老刘家搞好关系。
刘伟东看不到这一点,证明他的眼光还有待提高。
“嗯,这么说,也有道理……”
刘成胜沉吟起来。
刘伟鸿说道:“大伯,小姑父不是也在中组部吗?我看让他留下来吧。毕竟老爷子在,只要有一个人上传下达老爷子的指示就可以了。”
刘成爱的丈夫马国平,本就是中组部的司局级干部,刘成胜离开中组部,马国平如果能够更进一步,就算不能成为正式的部领导,级别上先上一个台阶,负责一个局也很不错了。担当“旗手”或许资历不够,居间联络协调,还是完全能够胜任的。
刘成胜想了想,望向刘成家。
刘成家笑了一下,很坦然地说道:“大哥,我还在消化你们的东西呢……”
他一直在军队,平rì里虽然也参加家庭聚会,了解高层动向,但一般都不会插口。眼下刘成胜和自家儿子纵谈国内大事,他一时之间还真是有些跟不上步调。
刘成胜微微颔首,说道:“部队的事情,也是很重要的。你多用心。”
“嗯。”
刘成家也点了点头。
“伟鸿啊,要不,你回来算了,给你小姑父做个帮手?”
刘成胜转向刘伟鸿说道。
这个问题,刘伟鸿也再三考虑过,当下毫不犹豫地说道:“大伯,我还是在基层再待一段时间吧。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嗯,那也好……”
刘成胜深深地望了刘伟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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