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好呀,年轻有朝气。”马万正微微一笑,弹了弹烟灰,“陈市长好象对你也挺欣赏?”
夏想就谦虚地笑:“那是陈市长高抬我,其实我到了城中村改造小组办公室之后,也没有替他做多少事情。”
“恐怕做了还真不少。”马万正点到为止,也不再说陈风,立刻又跳到了宋朝度身上,“你和宋部长也有来往?”
夏想见人家把他的关系摸得一清二楚,知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如实回答:“因为李书记的原因,和宋部长也算认识了。”
“宋部长想运作一下副省长的位子,你应该听说过这件事情吧?”马万正目光炯炯,也不知是试探还是考验。
“听说了。”夏想老老实实地有一说一,“也只是听说而已,以我现在的境界,还看不清许多事情,所以也不敢乱发表意见。”
“呵呵,这一句倒是大实话。”马万正终于笑了,显然是对和夏想之间的谈话表示满意,“有机会你转告宋部长一声,运作副省长的话是好事,不过只是平调,步子还是小了一点。其实,胆子可以再大一些。”
马万正点到为止,然后用手一指外面的树林:“森林公园真的不错,我很喜欢这里,有机会能不能认识一下远景集团的老总?”
马万正想要认识连若菡,恐怕目的并不简单,而且他刚才借自己传话给宋朝度,显然有向宋朝度示好的意思,也是在暗示,如果宋朝度运作的话,他会表示支持。而他所说的胆子可以再大一些,应该是指的让宋朝度可以盯住组织部长的宝座。
省委组织部长是常委,可比普通的副省长难度大多了。
由此推测,马万正想要认识连若菡,恐怕也是清楚连若菡的远景集团在省里的支持者,是高晋周。马万正不简单,不但将他的底细摸得非常清楚,而且还有意通过他,将各方势力整合起来。看来,他想在燕省下一盘好棋。
不过马万正对夏想的了解,也仅于表面,许多事情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比如夏想和连若菡之间亲密的关系,以及夏想对连若菡决定xìng的影响力。还有夏想和李丁山之间的关系的密切程度,再有李丁山背后的史老是如何的可怕,等等,马万正并不清楚。夏想虽然现在只是副县长,但他却已经拥有了影响局势的能力和改变局势的关系网,只不过在他还没到面临到关键的时刻,还显示不出来他惊人的力量罢了。
马万正有他的如意算盘,就是想将夏想纳为自己人,利用夏想的关系网,拉拢一些分散的力量,最终形成自己的势力。他在调查夏想的过程中,大为震惊夏想一入官场之中,就犹如神助,在错综复杂的关系中如鱼得水,说他点石成金也好,说他举重若轻也好,总之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内,他成为牵动各方势力注意力的一个关键人物。
或者说,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纽带,一个桥梁,尽管他对每一方势力都谈不上拥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但丝毫不影响他能从容地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借势借力,最终成就他自己的青云之路。
马万正就对夏想既充满好奇,又满心欣赏,正好借他和冯家相认的契机,如果能让夏想向自己靠拢,更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什么时候等马省长有时间了,我和远景集团通报一下,看能不能到时安排一个见面的机会。”夏想就没有把话说死,因为他知道以连若菡的脾气,是不耐烦和官场中人周旋。他出面还好说一些,否则连若菡不一定有兴趣认识马万正。
她来燕省这么久了,在坝县的时候就惊动过高成松,现在却一点也没有要去拜访高成松的意思,可见她并不热衷于政治,甚至可以说对政治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过马万正既然是冯旭光的亲叔叔,又是一个有心人,结交一下也没有坏处,他还是有把握说服连若菡和马万正一见的。
马万正见好就好,见谈话进行得很愉快,达到了双方都想要的结果,就说:“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夏想送走了马万正一行,他没有再跟冯旭光一起回去,而是留在了森林公园。马万正一走,楚子高就一脸兴奋地出现了,搓着手问:“刚才的那个人,是不是马省长?”
“认出来了?”夏想笑笑,用手一指他的心口,“自己知道就行了。”
楚子高立刻挺直了身板:“夏县长,我以人格担保,绝对不会乱说一个字。”
“怎么又成夏县长了,不是夏老弟了?”夏想呵呵一笑,“叫一声夏县长,是不是提醒我,今天的帐还没有结?”
楚子高立刻满脸通红:“夏老弟,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欠你的情,就是管你一辈子大吃大喝都还不清,你这么一说,不是骂我不懂人事吗?”然后又苦着脸,双手一伸,“冯总非要给钱,我不要,他就要跟我争,我怎么办?我又打不过他。”
急归急,楚子高心里还是格外舒坦,夏想不管是和谁在一起,也不管他做到什么位置,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当外人,这让他无比受用,比赚上100万还心里美。
又和楚子高闲聊几句,得知他的森林居现在已经开始赢利,而且前景不错,夏想也替他感到高兴。
告别楚子高,夏想就又开车来到莲居。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他就先给连若菡打了一个电话,没想到连若菡还没在莲居,人在办公室,要一个小时后才能回来,她让夏想先在家中等她。
夏想有点累,不想开车再回曹家休息,反正莲居有他的专用房间。他敲门,开门的是卫辛。
夏想愣了愣,摇头一笑,自己忘了卫辛了。
卫辛见是夏想,一点也不惊讶,浅浅一笑:“夏县长来了,快请进……喂,要喝点什么?”
完全是半个女主人的姿态。
又是喂?夏想先是一愣,又有一丝记忆突然之间就复苏了。前生今世之中,他认识的女人也算不少,包括现在最亲近的曹殊黧、连若菡,甚至肖佳,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直呼他的名字,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喊,只有卫辛,总是固执地自己为“喂”。
一个人的习惯总是难改,卫辛现在就开始称呼自己为“喂”,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夏想就问:“你是不是称呼别人,总爱用‘喂’代替?”
“没有呀,我很少说‘喂’的,我觉得‘喂’是特别亲近的人之间才用的称呼,表示不管是名字还是爱称都无法表达二人之间的亲密之时,就用‘喂’!”卫辛边说边打开冰箱,给夏想拿了一瓶冰镇的纯净水,递给他说,“喂,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话一出口,卫辛突然愣住,然后一脸难以置信地双手捂住嘴巴,羞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怎么会叫你‘喂’……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口误!”
她转身跑了。
夏想坐在沙发上,半天没有动弹。本来打算今生不和卫辛见面,也不想再招惹她的,没想到,还是不可避免地见面了,而且看样子,卫辛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一个人的审美总是很顽固很难以改变,卫辛尽管现在还不大,但她已经是成年人了,她的审美观和标准已经形成,难道说,她还会和以前一样喜欢上自己?
不能再害她了。
夏想不等卫辛回来,喊了一声:“卫辛,我上楼睡觉去了。连总回来后,再叫我。”
也不管卫辛是不是听见,他拿起纯净水就上楼而去。
躲在卫生间的卫辛心还砰砰跳个不停,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夏想喊出“喂”,难道说自己在潜意识里喜欢上了他?可是喜欢他什么呢?他明明是连总的男朋友,而且长得虽然耐看,也不能说是大帅哥,肤sè健康,但非要挑剔一点地说,真的不白。
但是为什么他偏偏就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是因为他足够成熟稳重,待人接物随意又不失礼貌,又有幽默和风趣的一面?还是因为他就是莫名其妙地让她产生好感?卫辛一想起上一次被夏想偷抱的情景,不由脸红心跳,不争气地想,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被男人抱,竟然让夏想这个没心没肺的人给得了便宜。
等她心情平静下来,再回到客厅的时候,夏想已经不见了人影,卫辛心中隐隐有一丝失落,又想到夏想是对她最好帮助最多的连总的男朋友,她的心又沉到了谷底。
夏想当然不知道卫辛作为一个女孩子的情思,他来到自己的房间,一见到熟悉的布置,就感觉格外踏实格外温暖,躺在床上就酣然入梦。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他起床下楼,看到连若菡和卫辛和上次一样,各自系了一个围裙,正在厨房中忙碌。夏想哑然失笑:“怎么不叫醒我?”
“能多睡就多睡一会儿,难得见你睡得这么香。不是正好周末,养足了jīng神多好。”卫辛抢先说道,又看了连若菡一眼,“连总说让你睡到晚上才好,正好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连若菡正要做一份清汤面,她盛好几碗,摆在桌子上,对夏想说:“尝尝我的手艺……以前没少被逼着学做饭,说是什么淑女教程,当时还很反感,现在才知道,多学一份手艺,还是大有用处的。”
夏想想起了梅晓琳也提到了淑女教育,看来真正的大家族,培养子女都是非常有讲究的,都有一些必学的知识和技能。由此想到后世的富家女,除了挥霍和嚣张之外,一无所有,还自称豪门,真是可笑加可悲。
所谓豪门,不是有钱就可以称之为豪门的。豪门是世家,有家门家规,更主要,是要有家教的。没有家教和大家族的规矩,再有钱,也只是暴发户而已。
想要成为豪门,往往需要数代的财富积累和知识的沉淀。而豪门,向来是家规森严,极难更改。也正是因为如此,夏想才知道他和连若菡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就象没有打通山路之前的坝县和京城,山高路远。
夏想就在连若菡和卫辛的殷勤招待下,坐在主座上吃饭,享受着一家之主的待遇。
饭后,夏想又和上次一样,陪连若菡散步。
连若菡大胆又熟练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又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说道:“两个人……真好。”
那个曾经清泠如月,高悬夜空的仙子,现在已经彻底地坠入凡间,成了小鸟依人的寻常女子。夏想就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温存的时候?想起来你第一次开着路虎,一路嚣张横行在草原的时候,怎么会想到你和我还有今天?”
“我觉得你从见到我的时候起,就开始打我的坏主意,一点点把我的心偷走了……”连若菡也学会了耍赖,直接将责任推给了夏想。
“不是吧?”夏想一脸夸张,“天大的冤枉,你简直就是毁我清白!我堂堂正正的一个潇洒男人,怎么会做出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怎么没有?别敢做不敢承认。”连若菡一脸倔强,仰着脸,死死地盯住夏想,“你利用我好多次,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不过是看你是小毛孩,觉得你好玩,让着你罢了,就想看看你能聪明到什么时候!”
“那我是不是一直聪明到现在?”夏想见连若菡的脸庞沐浴在夕阳的光辉之下,呈现出一种令人陶醉的圣洁之美,忍不住动了坏念头,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连若菡脸红了,不过还是大着胆子说:“有本事亲我的嘴!”
亲嘴这种事情,是个男人都会有这样的本事,夏想不例外,毫不犹豫就亲了上去,眼就要得手,忽然连若菡朝旁边一闪,一伸手挡住了夏想的嘴——夏想就感觉嘴上多了一个什么东西,伸手去抓的功夫,连若菡已经笑着跳了一边。
“什么东西?”夏想在嘴上一抹,感觉粘粘的,还散发着一股香气,把手伸到眼前一看,手上一片红,他吓了一跳,“谁的血?”
随即意识到不对,血没有这么稠,也不会有香气,就起身去追连若菡,边追边喊:“站住,别跑!这是什么东西,快告诉我。”
“笨蛋,是口红!”连若菡跑进了树林里面,不见了踪影。
“你抹我嘴上口红干什么?”夏想不解,要发坏的话,应该抹点胶水什么的,为什么偏偏是口红?
“弄你一脸口红,让你没脸见人。”
“我明白了……”夏想笑了,“你是想留我在莲居住下,不过这个办法不好用,我一会儿就洗洗干净。”
“你敢!”连若菡威胁的声音从林中传来,“我在你身上也抹了口红,你要是回去找黧丫头,肯定说不清。”
“你也太坏了吧?我就这一身衣服,你让我怎么出门?”夏想哭笑不得。
“没关系,晚上我陪你逛商场,给你买几身新的。”
上当了,连若菡步步都算计好了,夏想只好认输:“好了,今天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走,你倒好,非要使坏。新衣服也不用买了,洗洗就行了。”
连若菡从树林里闪了出现,一脸得意:“许你算计我,难道不许我算计你一次?新衣服还是要买,不买不行。不答应的话,我把你身上的衣服撕坏。”
太坏了吧?夏想吃惊看着连若菡,发现她坏坏地笑起来时,别有风情,就猛地向前一扑,把她抱在怀中:“看我怎么好好收拾你!”
连若菡也不挣扎,迎合着夏想,二人就吻在一起。嘴唇刚粘在一起还没有品尝到滋味,就听见卫辛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连总,有电话……”
连若菡一把推开夏想:“你真没福气。”
夏想假装大喘气:“我真幸运,还好没有**。”
“你……”连若菡气得一扭身跑了。
是高老找连若菡,说是燕市有可能在今年秋天提出钢厂和药厂整体搬迁的动议,因为国家今年下半年会出台相关政策,对污染环境的企业加大整改力度。高老的看法是,燕省是一个比较保守的省,向来紧跟国家风向,一旦国家的政策的变动,燕省肯定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那么作为燕市的排污大户的钢厂和药厂,搬迁工程在国家大风向的变动下,肯定也会提前列入燕市市zhèng fǔ的工作计划中。远景集团应该早做准备。
放下电话,连若菡沉思片刻,问夏想:“你的意思是?”
“自然要早做准备为好,万一被别人抢了先,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我估计达才集团也在盯着这块风水宝地,还有领先房地也保不齐到时会打主意。”夏想还有一层担忧,“陈市长下一步可能会接任书记一职,万一到时市zhèng fǔ换一个不好说话的市长,我们就被动了。”
“这个倒不用担心,有高省长在,他就是要解决这方面麻烦的。而且当时远景集团在和市zhèng fǔ签定开发森林公园的协议时,还有附加协议,就是远景集团对钢厂和药厂的地皮有优先开发权。”连若菡并不太将此事放在心上,或许是她从小到大一帆风顺惯了,又或许她肯定不知道官场上的事情,也是瞬息万变,zhèng fǔ签定的协议,也有随时作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