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市不管是人员工资,还是生活消费,都比京城便宜了太多。就好比齐省的一些沿海城市,许多韩国人都在当地买房入住,每到周末都会坐飞机过来,在中国度周末。因为中国的物价便宜,许多生活用品和食物比韩国便宜数十倍,就是算上来回的机票,也比韩国消费实惠了太多。
甚至还有韩国人专门飞来国内打高尔夫!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交通发达到一定程度,机票便宜到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才是韩国人大量来国内消费的重要原因。
京城和燕市之间,不用多久就会开通城际列车,甚至再远的将来还有高铁,行程可以缩短到40分钟甚至更短。如果真是京城和燕市之间的交通发达到了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的程度,作为离京城最近的省会,燕市将会得到许多的便利条件。
夏想更多的是用高尔夫球场来试探陈天宇的为人和经济头脑,看他如何作答。
陈天宇一本正经地点头说道:“短时间内吸引力不会太大,因为交通优势不明显。但从长远来看,上马河通水之后,如果在此处再兴建一处游乐场和一个码头,等将来再随着燕市北高速口的兴建,高尔夫球场吸引为数不少的京城客人,也就顺理成章了。”说完,他又不失时机地奉承了夏想一句,“夏区长目光敏锐,对市场把握得之准确,我早有耳闻。今天听了您的高见,果然名不虚传。”
夏想摇头笑笑:“谈不上什么高见,不过是多了解了一些政策方针,知道燕市下一步的发展规划,才有了长远一点的目光罢了。天宇,你说说看,下马区如何充分利用下马河在下马区内8公里河段的优势?”
下马河全长100多公里,绕燕市一周,基本上只经过下马区,而且只有8公里的河段,其他河段,全在燕市城外。以现在燕市向外扩张的速度,十年八年之内也不可能将下马河变成内河。
作为唯一一个拥有河道的城区,下马区的优势十分明显。
陈天宇知道夏想的问题是考验,关系到他能不能取得夏想的认可,能不能顺利接手达才集团的项目的负责权,必须要慎重回答。他微一思忖,以前一直用心研究的下马区的经济增长点的理论终于派上了用场。
“下马区拥有8公里长的河段,是燕市8个城区之中唯一一个内河城区,因此下马河是下马区最大的天然优势。下马河的扩建和通水,将会让下马河成为燕市的母亲河。下马区以下马河命名,以后下马河的影响越大,越被市民认可,下马区就越有自豪感。”
“燕市缺水,所以市民都格外渴望碧水绿波,比如许多新建的小区,叫水云间、阳光水岸,实际上别说有碧波荡漾了,完全就是一片尘土飞扬之地。外地人见了嘲笑,本地人听了心酸。所以下马河一旦通水,将会成为燕市人民生活中的一件大事,绝对可以载入史册。”
夏想皱了皱眉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陈天宇的话:“捡重要的说,官话、套话和废话,最好不要浪费时间。”
陈天宇顿时一脸尴尬,脸上闪过一丝怒气,随后又恢复了平静,勉强一笑说道:“对不起夏区长,我太激动了……下马河可以开发成一处景点,沿岸不但可以兴建高尔夫球场,还可以修建许多豪华住宅和别墅,就在我们脚下是一片湿地,可以开发成湿地公园,或是游乐园,当然充分利用下马河的优势,还有许多大有可为的项目,时间有限,等我整理好之后,再向您详细汇报。”
夏想点点头,不置可否地问了一句:“如果我将达才集团的项目交由你负责,你有没有信心协调好各方关系,让达才集团满意,让区委区zhèng fǔ满意?”
陈天宇见夏想一脸坚定,也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一定不会辜负区委区zhèng fǔ和夏区长的重托,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夏想呵呵地笑了,拍了拍陈天宇的肩膀,走下了高坡,说道:“到下面说话,上面风大……”
陈天宇脸一红,跟在夏想身后恨恨地想,什么意思?是讽刺我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路虎车前,夏想靠在车门上,双手抱肩,一副轻松自若的态度问了一句:“听说你和江华市长关系不错?”
陈天宇知道市里一干常委之间的关系,以及下马区新建的领导班子各个常委和市委各个常委的关系,都是不是秘密的秘密,彼此之间都心里有数,就老实地承认:“我能到下马区担任常委、常务副区长,还是江华市长大力推荐的结果。”
“除了江华市长,天宇,你和市委哪位领导关系密切?”夏想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让陈天宇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且夏想说话轻松,称呼他的名字也十分亲切,好象熟人一样,更让他琢磨不透夏想的用意。
“就和江华市长关系最密切一些,其他市委领导,没有直接打过交道。”陈天宇倒没有太多的隐瞒,他和谭龙也有过来往,和付先锋也能说上话,但都不是真心交往,而且付先锋和谭龙未必看得上他。
不过此次他能顺利地担任下马区常务副区长,听何江华说,谭龙也出了力。
陈天宇念的只是何江华的好,谭龙出力,也是看在何江华的面子上,他没有必要去刻意讨好谭龙。谭龙未必买帐不说,还会因此得罪何江华,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才不会做。
夏想只是“哦”了一声,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下马区是一道复杂的运算题,解题步骤不同,但要求的答案必须是统一的,就是要出成绩。不过和哪位市委领导关系密切就是选择题了,只能二选一,就比较麻烦了,是不是?”
说完之后,夏想一挥手:“走,回市里,上车,我送你一程。”
陈天宇莫名其妙地上了车,却不明白夏想话里话外的意思,坐在车上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见夏想专心致志地开车,没有想要谈话的兴趣,就只好闭了嘴,闷闷不乐地想事情。
陈天宇也多少能猜到一点,夏想可能有拉拢他的意思。但他不明白的是,夏想明明知道他是何江华的人,而何江华和陈风不和,他怎么可能弃何江华于不顾向夏想靠拢?再说何江华也明明说了,让他以后在zhèng fǔ班子里大力配合白战墨的工作。不管是从白战墨是区委书记的角度出发,还是何江华和陈风不和的角度考虑问题,他都不可能和夏想走得太近!
难道说,夏想提出让他负责达才集团的项目,是要和他是不是向他表示靠拢挂钩?肯定是了,否则也不会说出选择题只能二选一的论调了,显然是要让他在何江华和夏想之间,只能选择一人了。
陈天宇知道自己的前程是谁提携的,也知道何江华现在地位稳固,还有稳中有升的迹象。在何江华和夏想之间,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何江华,不提夏想级别才是副厅,就是何江华在市委市zhèng fǔ之中的地位和人脉,又远不是夏想所能相比。
夏想凭什么?陈天宇暗中斜着眼睛看了夏想一眼,心中冷笑,想拿一个达才集团的负责权来让他重新站队,也太小瞧他陈天宇了,简直就是对他政治智慧的污蔑!
一直到了市里,陈天宇和夏想一起来到市委大院,刚下车,就看见何江华和谭龙并肩下楼。谭龙一脸愤恨,何江华一脸灰白。
谭龙看到陈天宇和夏想一起进来,不由微皱眉头,看了何江华一眼。何江华却没有注意到谭龙的不快,而是双眼直直地看着夏想,突然就几步小跑来到夏想面前,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夏……夏区长,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谈谈?”
谭龙见何江华如此失态,理也未理夏想,扭头走了。
陈天宇更是一脸吃惊,不解地看着何江华,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市委常委、副市长何江华身段放得如此之低,以一副讨好的口气和夏想说话?
夏想还是拿出了应有的态度,忙说:“何市长有事情尽管吩咐,我有时间,您请讲。”
何江华深深地看了陈天宇一眼,冲他点点头说道:“天宇,你做得对,很有眼光。到我的办公室等我,一会儿有重要事情和你谈。”
陈天宇只好闷闷地上楼而去。
何江华拉着夏想的手不放,来到市委大楼外面停车场的拐角处——此处既没有人通行,也没有监控装置,是一个死角——他开口地第一句话就是:“夏想同志,请你帮帮我好不好?”
夏想从何江华脸上的惊恐就可以猜到,陈风动手了!
夏想就明知故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何市长您别急,慢慢说。如果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尽力而为。”
何江华见夏想一脸真诚,又想起刚才谭龙听到他犯事之后,没有给出任何行之有效的办法,心想早知道夏想是一个好人,当初何必非要打压他?夏想明明和他站在对立面,他病急乱医的情况之下,求夏想帮忙,没想到夏想没有一点冷嘲热讽,还一脸关切的表情,让何江华心中就十分感动。
不过何江华并不是病急乱投医,而是他听到了传闻,以他目前的困境,只有夏想出手才有可能解决问题。
何江华是无意中听到前来市委办事的郑冠群说起,说是陈书记已经掌握了他大量贪污受贿的证据,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提交到省纪委。何江华一听之下顿时慌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事儿,不查则已,一查绝对出大事。而且听郑冠群的口气,随意透露出来的几个公司的名字,让何江华心惊肉跳,知道郑冠群所言不虚,陈书记手中的证据,绝对是真凭实据!
何江华直吓得半死,陈风一向对他不满,他又和付先锋、谭龙走得过近,在此次常委会的事件之上,他又是谭龙的急先锋,陈风不对他恨之入骨才怪。何江华只觉冷汗浃背,自以为以前的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被人已经掌握了底细,他知道,他的前途完了。
不过郑冠群又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说是夏想却向陈书记求情说,何市长也为燕市的发展做出了不少贡献,念在他涉案金额不大,不如放他一马,至少也要给何市长一个悔改自新的机会,让他回家养老也好,也让何市长能有一个安稳的晚年。
郑冠群还说,现在只有夏想在陈书记面前说的话最管用,也正是因为夏想的几句求情的话,才让陈书记一时犹豫了,还在考虑要不要提交到省纪委。
郑冠群是崔向的人,现在在省委宣传部任常务副部长,他的话不但可信,而且还绝对内幕,何江华就急急找谭龙商议对策。谭龙也知道何江华比较贪财,胆子大得很,被人发现是正常,不被发现才不正常。发现不发现不是关键,关键是,被人发现以后查不查他才是关键。
现在好了,被陈风掌握了证据,何江华必死无疑,谭龙就立刻动了过河拆桥的心思,再看何江华时,就已经不当他是盟友和副市长了,而是当成了一个可怜的阶下囚。陈风是省委常委,可以有权直接提议召开省委常委会讨论何江华的问题,只要一上常委会讨论,经济问题的犯罪,没人肯保他,况且又是证据确凿。
谭龙就随意应付了何江华几句,恨不得立刻和他划清界限,哪里还肯真心帮他。
何江华没有从谭龙口中得到任何实质xìng上的帮助,一下楼就看到了夏想,就和见到了解放军亲人一样,立刻在心中升腾起希望的火焰。
何江华也不隐瞒,想让夏想帮忙,就得说实话,就将他听到的郑冠群的话转述了一遍,说完之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夏想,等着夏想的生死裁决。
郑冠群的无间道掩藏得很深,而且演技的水平很高,夏想听完之后,第一反应竟然是先暗夸了郑冠群一句。
由郑冠群暗中出面将消息传递给何江华,比任何人出面都更能让何江华不起任何疑心,也不会让他看出布局的痕迹。只不过有一点,夏想不是十分理解陈风为什么要放何江华一马的心思,其实依夏想的想法,应该将何江华绳之以法才对,就算因此失去了陈天宇的靠拢,也给所有贪官以jǐng示作用。或许陈风真是念及旧情,不忍将何江华赶尽杀绝。又或许陈风要的就是何江华主动请辞的效果,具体原因不公布,就让众人去猜测,越是猜不透,越是迷雾重重。
就越能显示出陈风的深不可测!
不管如何,陈风定下的大计,夏想就要配合演戏,毕竟都有各自想要达到的效果。他也许还是年轻,激进了一点,见到贪官就想直接扔到牢里。而在陈风眼中,贪官也成了政治砝码,成了翻云覆雨的手段,成了重新树立权威的杠杆。
夏想摇摇头,心想立场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果然不同。好,就按照陈书记的既定计划行事好了,他以收拢陈天宇为主,陈风则以消弱付先锋一系为主,兼顾对胡增周的jǐng告。
夏想就迟疑了一会儿,艰难地说道:“我确实向陈书记说过类似的话……”他见一丝喜悦从何江华的眼中一闪而过,就想索xìng好人做到底,就又说,“虽然我一向和何市长没什么交情,来往也不多,而且在许多时候还有政治上的不和,但我一直觉得何市长的为人还算不错,偶而犯一点小错也不算什么,况且说实话,人在官场之上,许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
“嗯,嗯,夏区长说得对,说得对,我以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别放在心上,是我有眼无球,没有看出你的为人,唉,要是早早站对了队伍就好了。”何江华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看得出来,有表演的成份在内,也有几份真心悔过,还有对夏想的真心感激。
“陈书记和我私交好一些,我费了半天劲儿劝了他,他才暂时压下了将您的事情提交到省委常委会的想法,不过陈书记的态度很坚决,说是您已经不再合适担任领导职务了,如果能真心悔过的话,能够主动向市委市zhèng fǔ承认错误,写一份深刻的悔过书,并且主动请辞,事情就会控制在燕市的范围之内……”夏想也不隐晦地点明,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陈风的意思。
官场之上,有时要讲究含蓄,但有时又必须干脆,眼下不是绕弯让何江华猜测的时候,万一想不到一块儿,事情有差错就不好收拾了。
“还有,陈书记也觉得陈天宇同志工作能力出sè,如果因为您的事情受到牵连就太可惜了,当然,如果天宇同志及时地表明立场,站对了方向,不但不会受到牵连,还有可能受到重用。作为您一心扶持的人,也要多为天宇同志的前途想一想,您说呢,何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