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不由哑然失笑。
在他的印象中,金茉莉虽然有点妩媚之意,也似乎风情万种,但在他的火眼金睛之下,金茉莉一看就是雏儿,既不如曹殊黧纯情之中透露出狡黠,又不如连若菡诱惑之中饱含着风情,她单纯而简单,手段也十分有限。
不管她是一时激愤,还是真心为父献身,或者只是一次试探,对夏想来说都没有意义,因为夏想并没有想要对她怎样。
“让你的爸爸接电话,我正有事要找他。”夏想直接就跳过了金茉莉的问题,将球踢了回去,“我相信他就在你的身边。”
金茉莉败了:“真没劲,一点也不好玩,你怎么就能不上当?”
如果夏想轻易在女人问题上面上当,他早就被人打败了,因为他连丛枫儿的一关都过不了。虽然丛枫儿没有金茉莉漂亮,但金茉莉远没有丛枫儿的女人味。对久经花丛的男儿来说,他们看女人的眼光已经超过只看脸蛋的初级阶段,因为相比之下,曼妙的身材,诱人的风情,甚至是某方面的功夫,都比一个单纯的漂亮脸蛋更让男人沉迷。
片刻之后,电话里传来了哦呢陈微显低沉的声音:“夏市长,过头了,小心闪了腰,不好收场。场面铺开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凡事留有余地,以后才好相见。”
夏想轻笑一声:“陈总,如果你女儿坐在车内,差点被混凝土浇筑,你就不会这么轻描淡写地说话了。如果你在大街上被人人身威胁,你也不会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以后好相见的废话。说实话,我还真不觉得有什么好相见的。”
哦呢陈被夏想呛得一愣,差点说不出话来,顿了一顿,又说:“这么说,夏市长是不打算收手了?非要硬撑到底了?不怕告诉你,艾书记很快就会改变主意了,路局也要回到郎市了,夏市长,您的闹剧也该收场了。”
“闹剧也有闹剧的好处,陈总,如果再闹腾两次,想想看,你别说再在郎市呼风唤雨了,恐怕都无法立足了。我听说,京城帮和津城帮正聚在一起商量事情,想要乘机夺回一些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尤其是京城帮,某歌星好象也要动身来郎市了,他一直打算在时光之心附近开一家酒吧,项目一直压在我的手中,还没有审批通过……”夏想也继续敲打哦呢陈。
哦呢陈本来已经努力平息了心情,想和夏想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不想夏想不但提到了他的伤心之处——被废掉的四大金刚,让他伤筋动骨——还暗中鼓动其他几个死对头要来抢他的地盘,趁你病要你命,后手层出不穷!
哦呢陈的防线一点点被夏想攻破,不过他还是不肯认输:“既然夏市长固执己见,那我们就走着瞧好了。”
夏想听出了他声音中的底气不足,呵呵一笑:“就算艾书记放手,就算路洪占回来,局面也许稍微有些改观,但不会太大。就算余建升暂时逃走,陈总,你的基业可是在郎市,而且我想,你也承受不起再多的损失了。万一有些人想要向你讨回公道,jǐng察再出jǐng不力的话,后果就不好说了。而且我还听说,京城帮的某歌星,对金银茉莉可是很感兴趣。”
哦呢陈大怒:“夏市长,谁动我的女儿,我跟他拼命。”
“又不是我,你跟我急什么?”夏想趁热打铁,他也知道想让哦呢陈下定决心献出余建升难度不小,需要一点点攻破他的心理防线,因为确实没有多少时间了,“再说拼命的说法,说说容易,做起来难。到时就怕你没命和别人拼。你在的话,金银茉莉还有人护着,万一你病了,偌大的家业谁来主事?金银茉莉谁来照顾?陈总,你觉得是麻市长会替你善后,还是常国庆?”
“……”哦呢陈急火攻心,气得说不出话来。
火候已到,夏想突然加重了口气:“别怪我没给你机会,陈总,最后只告诉你一句话,常国庆已经落在了我的手中。”话一说完,他就立刻挂断了电话。
夏想相信哦呢陈知道常国庆落网的严重后果,常国庆一开口,就会牵连到麻扬天。麻扬天如果倒台的话,虽然也会对哦呢陈带来损失,但不至于连累到他的根本。他的暗示的重点落在常国庆一旦落网,麻扬天必定会受到致命的影响,就算麻扬天不倒台,也会被弄得灰头土脸,政治前途黯淡。如此,哦呢陈就没有必要为一个没有政治前途的合作伙伴而自毁长城。
为别人出力气却得不到回报,看不到希望,这样的傻事,哦呢陈会做?
夏想赌他不会。
所以放下电话之后,夏想就等哦呢陈回话,过了五分钟,哦呢陈没有消息。正等候的间隙,艾成文亲自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夏想知道艾成文的来意,不等艾成文开口就说:“艾书记,再给我十分钟的时间。”
艾成文纳闷,都一天一夜了还没有突破,难道最后十分钟,就有了结果?他虽然不信,不过还是清楚也不在乎十分八分的,就笑着点头:“我抽一支烟。”
点上烟,艾成文一边抽,一边寻思抓不住余建升,最后省委施加压力,夏想一个处分是跑不了了,口头jǐng告还是轻的,说不定还会行政记过。当然最终是一个什么结果,就看双方较量的结果了。不过让艾成文大感惊讶的是,在此次闹得满城风雨的事件之中,省委直到现在也没任何表态,就更让他对夏想在省委的关系网有了深刻的认识。
省委不是没有看法,是没有达成共识,所以才没有向郎市传达任何指示jīng神。没有达成共识就说明了一点,支持夏想和反对夏想的人同样多,确切地讲,还是支持者的力度大一些,否则,省委早有电话打来过问详细情况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艾成文一边抽烟,一边和夏想说闲话。一连抽了两根烟,他的耐心没有了,就站了起来:“夏想同志,见好就收,市委也好向省委交待。”
夏想点头:“艾书记,如果再有五分钟没有结果的话,我马上收队。”话音刚落,电话铃声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夏想微微一笑,冲艾成文微一点头:“请艾书记留步。”然后他就接听了电话,“陈总,有话请讲。”
哦呢陈的声音有气无力地传来:“夏市长,我只有一个条件,您必须答应我。”
“说吧,我尽力而为。”夏想没有把话说死。
“不管走到哪一步,不许伤害我的两个女儿。”
“好,我答应你。”夏想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金银茉莉。
“半个小时后,乐活饭店。”说完,哦呢陈“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夏想长出一口气,他设想了酒吧、舞厅、歌厅和洗浴中心,就是没有想到余建升会藏在饭店之中,而且还是一家和哦呢陈关系不大的饭店——算是走对了一步,否则大海捞针搜查的话,别想找到人。
艾成文一脸惊讶地看着夏想,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抓到人了?”
夏想压抑不住一脸喜悦,毕竟他也担心了一天一夜:“幸亏有艾书记的大力支持,幸好公安干jǐng同志不辱使命。”
艾成文心中的沮丧一扫而光,哈哈大笑:“好,好,晚上下班后,好好喝一杯。”他心中欣喜,一是高兴一场兴师动众的大戏,总算在关键时刻有所斩获,二是夏想也会说话,将功劳推到了他和公安干jǐng的身上,既是对上负责又是对下慰劳,是个好同志。
夏想也很高兴,艾成文是第一次提出和他一起吃饭,预示着他和艾成文之间的关系,更进了一层。
半个小时后,垂头丧气的余建升被英成带人从乐活饭店抓获。与此同时,唯美时光、花好月圆、玫瑰之约和时光之心的jǐng察,全部撤离。又半个小时后,全市各大路口盘查的jǐng察也全部撤离,至此,满城风雨的郎市大戏缓缓落下了帷幕。
而在碧云天和芳草地的jǐng察,也陆续分批撤回,不过还是带走了不少证据,等于也是留了一个悬念给哦呢陈,相当于还留着他的把柄。不点燃,是给他面子,是对他交出余建升的举动所释放的善意。但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可以随时点燃,就看他以后的具体表现了。
又一个小时后,常国庆被李连长秘密带来郎市,杨威也随同前来,私下里和夏想见了一面,见夏想确实平安无事,也就放了心,当即就住下,要等案件有一个结果再离开郎市。同时杨威也带来了几十人的队伍,分散到郎市各处,防止对手的反扑。
夏想让英成和历飞全权负责常国庆和余建升的审讯工作,要求任何人不得插手,也不得对外透露半点消息,要严守秘密。英成和历飞自然满口答应,他们也知道事态的严重xìng,防止路洪占回来之后全面翻盘。
基本上诸事完毕,夏想就礼送李连长等人回京城,又给老古打了一个电话,表示了感谢。老古也大概知道了郎市事件的来龙去脉,哈哈一笑:“小夏,手脚很利索,花招很漂亮,连环拳打得很有力,不错,我没看错你,好好干。只要打中了对方的七寸,就不要怕打死。”又一停顿,他又说了一句,“古玉回京城了,最近她有点疲惫,说想到郎市看看你,你替我开导开导她,生意虽然重要,也别太累了自己。”
和老古通话完毕,夏想又和孙现伟通了电话,让齐亚南、朱虎先离开郎市,让他、李红江和李沁留下,进行大学城投资的洽谈。孙现伟一一照办,声音还压抑不住兴奋:“漂亮,太漂亮了,跟着领导干,就是牛气,真解气。领导,什么时候我们再大干一场?”
夏想笑了:“政治斗争不是想解气就能随时解气的,要做好长期斗争的心理准备。从现在开始,收起我们张牙舞爪的一面,恢复企业家的本来面目,以投资商的身份,官面堂皇地和郎市市zhèng fǔ进行谈判。”
“是,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一辈子演戏演惯了,不让我演,还真不舒服。”笑完之后,孙现伟又声音低沉下去,“卫辛没事了,可是萧伍兄弟还昏迷不醒,我他妈的真想废了余建升。”
余建升不能废,一定要让他好好的,养得又白又胖出庭受审,并且指证常国庆和麻扬天才是关键。相比之下,常国庆也很重要,他是扳倒麻扬天的关键人物。
余建升的指证可以让常国庆心理崩溃,常国庆的崩溃可以将麻扬天的事情全部抖落出来,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谁。
但在路洪占回来之前,一定要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手中,夏想随后又和艾成文见了一面,就如何审理余建升和常国庆达成了一致意见。艾成文听到常国庆也被抓获,更是大喜,他很清楚常国庆的落网,意味着麻扬天的翻船,而麻扬天的后台和他的后台,一直有政见上的不同,矛盾不小。如果此事能扳翻麻扬天,他在后台面前也会小露一面,得几句夸奖不在话下,甚至还有可能更得赏识。
艾成文乐开了花。
抓获余建升的事情不能瞒过古向国,不合规矩,在书记办公会上,夏想通报了案情。但常国庆的落网现在还不宜透露,夏想就和艾成文对视一眼,两人达成了默契,都不约而同地没有提常国庆已经被控制起来的事实。
参加书记办公会的市委领导除了艾成文和夏想之外,还有古向国、张樱籍和吕一可,古向国早就知道了余建升的落网,所以没有太多惊讶的表示,张樱籍和吕一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
本来一场声势浩大的搜捕活动,眼见没有什么结果之时,等jǐng察都陆续撤回,张樱籍还以为行动失败,没有什么收获,没想到,在最后关头竟然真的抓获了余建升!
张樱籍对夏想就突然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复杂情绪,夏想太沉稳太有分寸了,才30岁,却比40岁的人更有城府,也更让人琢磨不透。
吕一可也是对夏想又高看了一眼,他以为夏想只是一时怒发冲冠之下,看似是盛怒之下做出的报复行动,实际上夏想在表面上的怒火的掩盖之下,有jīng心布置的棋局。
后生可畏,既在表面上一怒报复了哦呢陈,却又在jīng心计算之下大有收获,一举两得,确实是少见的深不可测的年轻人。
会议之后,古向国回到办公室,关上门,先在屋中转了几圈,烦躁不安,心乱如麻,随后又和麻扬天通了一通电话,才得知常国庆也失踪了,如果也是被夏想暗中控制了起来,麻烦就大了。
麻扬天的后手是,等路洪占回来后,再从中作梗,要么让余建升翻供,要么在公诉和审判的环节大做手脚,总之一定要将余建升的事情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不能波及到了京城。
古向国当然清楚事态的严重,余建升如果咬死了常国庆,如果常国庆真被夏想控制,再咬出麻扬天,麻扬天的天,就真的塌了。不说别的,光是他知道的麻扬天经手的工程之中,就有太多的漏洞可以用来大做文章,常国庆又从麻扬天手中拿走了许多工程,手脚干净了才怪。
古向国一瞬间甚至想到了万一事情不可收拾时,如何才能和麻扬天划清界限,不至于影响到他的政治前途。
随后,古向国又和路洪占通了一个电话。
心急如焚的路洪占正在高速路上奔驰,因为下雪的原因,车速不快,就急得他双眼冒火。
不冒火不行,夏想趁他不在,不但借艾成文之力大举调整了市局的核心力量,将他的人差不多全部晾到了一边,以前主事的人物都成了靠边站的闲散人员,怎能不让他大光其火?因此时刻了解到市局动向的他,在省厅度rì如年。
但省厅不放他回来,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相关部门要求省厅就双起理论给出明确的解释,并且做出深刻的检讨,检讨不深刻就通不过。一个相关部门就卡死了路洪占,因为他在官场多年,也弄不清楚一个相关部门到底和多少个部门相关,因此,他的检讨做了一遍又一遍,不是这个相关部门通不过,就是那个相关部门没点头,总之,路洪占在省厅天天写检讨,夜夜失眠,不但度rì如年,还瘦了一大圈。
不瘦不行,心理压力太大。
心理压力大只是一方面,市局的局势让他揪心,才让他几乎抓狂。但现实就是如此,你不在其位,你的话就大打折扣,路洪占鞭长莫及,想要摇控指控,却悲哀地发现,他的话在市局已经不再象以前一样,一言九鼎了。
终于省厅肯放他回郎市了,他就迫不及待地返回,一路上听到了全是让人心惊肉跳的消息。就在他距离郎市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的时候,就接到一个最大的坏消息——余建升落网了。
路洪占心里有数,肯定是哦呢陈主动送人,否则夏想不可能抓住余建升。现在埋怨哦呢陈也没有用了,他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最缺的也是时间,就准备尽快直到郎市,介入到审讯之中。只是天下在雪,车速快不起来,就让他恨不得飞到郎市。
终于到了郎市的出站口,电话响了,是市局的亲信打来的电话,告诉了路洪占一个天大的坏消息:“路局,余建升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