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一瞬间夏想就做出了决定,去,肯定要去。
早先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分化的策略,设想在各个击破湘省四少的过程中,林华建、胡定和杨恒易,总有一人会动摇,甚至会和叶天南疏远。
但一直没有,林小远被捕,林华建被一免到底,现在也被提起了公诉,自始至终,杨恒易也好,胡定也好,都没有丝毫动摇,林小远不咬叶地北,林华建也不供出叶天南,就让夏想暗暗佩服叶天南的手腕,竟然让几人同盟如此牢固,没有一丝缝隙。
所以他就改变了策略,去分化拉拢未必奏效,甚至会走弯路,不如就按部就班,循序渐进,也能达到最终的目光。
反正他要的不是让胡定落马,不是让杨恒易下台,更不是让叶天南身败名裂——尽管他很想,但却没有能力奈何得了叶天南——他只想让湘省四少吐出全部赃款,让叶天南折戟沉沙,不能转身走人北上燕省上任。
却没想到,和他几乎没有打过交道的胡定,携子来请,难道说,湘省四人组,在一人落马之后,终于又有一人摇摆了?
……夏想接受了胡定的邀请,却没有和他同行,而是等他先行之后,才乘坐自己的专车,前往约定地点。
带了秘书和司机,说着闲话,夏想十分悠然地来到了忘斋——很奇怪的名字,但装修却是十分奢华,也极有特sè,显然要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让人一见难忘。
路上夏想虽然和秘书、司机随意地说着话,却心中难免还要落在胡定反常的邀请之上。曾卓很聪明,知道夏书记要赴胡省长之宴,就含蓄地说了说胡省长的爱好和为人,以及听来的一些轶闻趣事。
有时候,从一些轶闻趣事上反而更能了解一个人真实的一面,夏想差不多心中有了计较。
胡定在省委党内排名虽然不是十分靠前,但也可以,在省委也算有分量的人物,在省zhèng fǔ,更是排名第二的实权人物。
但自从付先锋来后,胡定的处境就有点不妙了。
常务副省长按照分工,是负责省zhèng fǔ的常务工作,同时,也有分管的一摊子。分管的一摊子不是重点,重点就是负责常务工作的大权,所谓常务,就是其他副省长的工作他都可以随时发表看法,说上几句。
不要小看说上几句的权力,发言权在政治之上,非常重要,因为既然你有指点的资格,说出去的话,就有效应,就有权力。
但问题是,省长是负责省zhèng fǔ的全面工作。常务副省长如果想要权力在手,必须有省长的信任和放权,没有省长的默认和支持,常务副省长的话,下面的副省长未必会真正放在眼里。
付省长一来,原来可以充分享受常务副省长权力的快感的胡定,就快感大减,因为付省长实在年轻,实在jīng力旺盛,实在是……喜欢大权独揽。
偏偏叶书记又非常倚重付省长,胡定除了郁闷加无奈之外,他连向叶天南发牢sāo的机会都没有,不是没机会,是不想说,因为说了也白说。
叶天南也左右不了付先锋,甚至郑盛也压不了付先锋一头。
当然,仅仅是因为被付省长压上一头而叶天南不帮他,他就携子邀请夏想商谈要事,也是笑谈,胡定今天和夏想见面,是因为胡均由出事了。
而且还是出了大事!
夏想赶到忘斋的时候,胡定和胡均由在门口相迎,不管是在排名上,还是他有求于夏想之上,他必须做足礼数。
夏想客套几句,也假装和胡均由没有过任何矛盾,亲切地握了握手,然后上楼。
胡定已经安排好了房间。
夏想的司机和秘书另外由胡定的司机和秘书陪同,也一切安排妥当,自不用夏想cāo心。
坐定之后,胡定又客气地问了夏想的口味,夏想也没客气,随手就点了烤鸭。点了之后还哑然失笑,本来不爱吃烤鸭的他,也被付先先和古玉惯坏了。
饭菜是小事,酒也是小酒,重要的是,今天的话题是什么。
胡均由从夏想见到他的一刻起,就脸sè不好,神情沮丧,话很少,显然是受到了重大的打击。
夏想多半猜到了一点什么,也不点破,就和胡定有一出没一出地说闲话,等胡定破题。
胡定似乎很难开口,一直打外围,说了半天废话,始终不点题。也幸亏夏想有耐心,知道胡定越难开口,事情就越重大。
夏想设想了种种可能,胡均由杀人了?胡均由放火了?甚至还不无恶意地想,胡均由强jiān未遂了?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胡均由出的事,让他也差点大惊失sè,并且啼笑皆非!
眼见夜sè渐深,夏想见胡定还不说到正事,就有点不耐了:“胡省长,有事就直说好了,再绕下去,就半夜了。”
胡定重重地放下杯子,长叹一声:“夏书记,我和你谈不上有交情,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请你高抬贵手,放均由一条生路!”
说完,胡定站了起来,竟然朝夏想深鞠一躬!
夏想忙站了起来,让到一边,不接受胡定的厚礼:“胡省长,有事说事,你的鞠躬我可受不起。”
胡均由也站了起来,愣了片刻,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夏想面前:“夏书记,您一定要帮帮我,不帮我,我就没有活路了。”
夏想更是惊讶了,他好好的,既没抢胡均由的女朋友,也没有给他下绊子,更没有挖坑让他跳,怎么求到他的门儿上了?
“站起来说话,均由,你再这样的话,我就要走了。”夏想板起了脸。
胡均由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了,早就没有了所谓的湘省四少的高傲了,就象一个被人欺负的无助的孩子,可怜巴巴的。
怎么了这是?
夏想真被胡氏父子弄得一头雾水了。
“是这样的,夏书记……”胡定见必须交底了,也知道此事非夏想解决不可,就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事情的缘由。
……在林小远被抓之后,叶地北、胡均由和杨遥儿得到指示,必须老实一段时间,结果叶地北忙于走私石油生意,杨遥儿和胡均由闲来无事,就打算去哪里玩耍。
正好此时杨遥儿认识了付先先——也不能说认识,因为早先付先先还和她有过激烈冲突,但杨遥儿是一个心胸开阔之人,不开阔也不会和无数男人chūn风玉露,早就原谅了付先先,还和付先先十分谈得来。
在付先先的提议下,杨遥儿和胡均由就和付先先、古玉一起,去了澳门。
澳门之地,风光虽美,但却不如赌博出名。
杨遥儿好赌,胡均由也在杨遥儿的鼓动之中,加入了战团。
虽然胡均由并不清楚古玉的来历,但他身边有几名美女相伴,自然头脑一热,就忘乎所以了,结果就一赌而不可收拾。
开始还赢了几盘,后来就开始狂输了,而且还一发不可收拾,在杨遥儿的鼓动下,在付先先的嘲讽下,在古玉善意地劝告下,胡均由越输越多,越输越失去理智,最后一场豪赌,竟然生生输掉了5个亿!
真是一场旷世豪赌,将胡均由近年来搜刮的不义之财全部输光,他还欠了5000多万的外债!
赌场无父子,哪怕胡均由是什么常务副省长的公子,赌场也不认他是哪棵葱哪头蒜,不拿钱就不放人,反正不怕把事情闹大。闹大了,胡均由没法收场,胡定没脸见人!
常务副省长的公子哪里来的几个亿?说了出来,不是坐等中纪委上门服务吗?胡均由yù哭无泪,对方虽然礼数周到,但言语之中不无威胁之意,不见钱不放人。
杨遥儿说她没钱借给胡均由——也正常,杨遥儿要是有心有肺,她也不会走马灯一样换男朋友了,付先先不接话,她和胡均由没交情,凭什么借钱给他,随便别人要他胳膊还是要他腿。
最后还是古玉心软,借了胡均由5000万,胡均由才得以逃出生天,否则,差点连小命都丢了。
虽然说丢命有点夸张,但毕竟是险之又险,输光了几年搜刮的不义之财不说,还落了把柄在赌场,打了借条给古玉,算是倒了血霉了。
更为难堪的事情还在后头。
古玉当时借钱的时候,很大方,很端庄,回到湘江就翻脸了,要求胡均由立刻还钱。胡均由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一下拿出5000万。
古玉就威胁说,如果还不了钱,就把借据和赌博一事,上报到中纪委——胡定知道后,差点没气得昏过去,真是家门不幸,怎么就出了一个败类?
不料古玉翻脸比翻书还快,随后提出了一个解决条件,让胡均由去求夏想,如果夏想点头的话,她就可以缓上一缓,也不把事情抖出来。
尽管胡均由现在怀疑事情的背后可能有猫腻,但没有证据又有什么办法?只好认栽。虽说他可以向叶地北借钱还债,但他知道,现在估计不仅仅是还债的问题了,估计是掉进坑了里。
胡均由没猜错,他确实掉了进一个大坑。不仅他进了坑,叶地北也进了坑,杨遥儿也进了坑,八女闹湘江的第二波冲击,随后全面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