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一开始肖佳是整个事件的支点,那么到现在为止,肖佳已经成了一个中心,围绕肖佳所引发的事关夏想的名声、政名以及夏想的经济和生活作风问题的争论,已经上升到了政治高度。
随着陈风的介入,李丁山的加入,范睿恒的冲锋在前,事件继续发酵,有扩大化的趋势。
陆儒以燕市市长现身说法,如果不足以对夏想造成重创的话,那么京城市长王石飞如果再就肖佳事件发表不利言论,再万一以市长的口吻说出肖佳有不法经营的事实,就会直接为衙内一方的胜利增加了大大的砝码。
京城市长虽然只是市长,但分量甚至比一般省份的省委书记还要重上几分,而王石飞就是从省委书记的位子上转任为京城市长。
付老爷子泉下有知,也当欣慰矣,如果不是他老人家身份特殊,在京城之地,一下集齐如此多的重量级人物,也非常不易。
奇怪的是,外面对峙半天了,付家没有一点动静,付先锋在灵堂里面不出来也就算了,付先先也好,付家其他人也好,却无一人露面,是何用意?
不过此时基本上都顾不上理会付家在此事上的态度,都将目光投到了王石飞的身上。
就连一直尽力保持镇静的侯康去,也是再次露出诧异之色,暗中看向了王石飞。
此时在场的众人,省部级高官无数,再加上一名政治局委员,可谓真正的高官云集,如果坐实了夏想的问题,众口烁金,夏想再有人力保,名誉也会严重受损。
王石飞故意停顿了片刻,才意味深长地说道:“只能说,燕市是个好地方,李书记的公司,是卧虎藏龙之地。不过作为京城市长,我倒是对肖佳的情况略知一二,既然大家讨论得这么热烈,我就插上一句……”
“肖佳的公司,有过几次违规操作,几年前,在吞并了几家别人的公司之后,实力才迅速壮大起来。从表面上看,当时的并购行为合理合法,具体情况是怎么样,还需要进一步详细了解……”
果然!
李丁山脸色变了一变,陈风也是微露怒容。
王石飞的话倾向性很明显,是在暗指肖佳的公司有今日的成就,背后有巨手推动。巨手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形势,逐渐向衙内的一方倾斜!
“这么说,我的推测基本成立了?”范铮在被陈风呵斥被李丁山指责之后,备受打击,现在终于又恢复了神采,得意洋洋地说道。
“应该说,肖佳的发家史的背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推动,至于是谁,或是基于什么原因,就不好说了。”范睿恒既是为范铮出气,又是为了报复夏想。
夏想还有什么话要说?
夏想低着头,仿佛真的已经无话可说了,难道是认栽了?现场一时沉默,气氛十分凝重。
过了片刻,夏想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中,缓缓抬起头,平静地说道:“有些事情本来我不想说得太直接了,但毕竟事关我个人和李书记的声誉,就非常有必要澄清一下了。王市长,您作为京城市长,刚才的说法太武断了,未免太不称职了。”
此话一出,王石飞本来温和淳厚的表情,顿时为之一惊。
夏想被气得失控了不成?竟然敢直接指责京城市长的工作不称职,是以下犯上之举。
“夏书记,请注意你的言辞!”范铮立刻出言相讥。
“你是个什么身份,怎么乱说话?请注意你的身份!”就有人忽然呵斥了范铮一句。
众人又惊,定睛一看,却是西省省长吴东方。
范铮一下脸涨得通红,想反驳几句,却被范睿恒瞪了一眼,立刻咽了回去。现在不宜树敌过多,只好吃一个哑巴亏。再说吴东方的话也在理,他什么级别都不是,确实没有资格插嘴。
范睿恒深深地看了吴东方一眼,联想到曹永国曾经担任西省省长的经历,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吴东方的意外表态,让双方的力量对比,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愿听夏书记指正。”王石飞还保持了足够的涵养。
“指正谈不上,我只是阐述一个事实。”夏想在几人的联合攻势之下,依然保持了镇静,甚至还……侃侃而谈,“当年肖佳吞并别人的产业,是因为对方主动出售旗下产业,属于正常收购的商业行为,王市长却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只见肖佳正常收购别人的产业,却不见肖佳的产业被人恶意收购,而且背后还有政治力量的介入,作为一市之长,不管是平民百姓的公司,还是有背景有来历的公司,都要一视同仁,是不是?”
王石飞被夏想质问得有点尴尬,虽不至于恼羞成怒,还是有气要生:“夏书记对肖佳产业的动向如此清楚,背后又有什么原因?再说肖佳收购别人的产业就是正常的商业行为,被别人收购,就是恶意收购,你的说法是不是也太武断了?你的说法,也不过是一面之辞罢了。”
“对不起,王市长,我的说法,还真不是一面之辞。”夏想淡定从容,甚至还微微一笑,“我对肖佳产业的动向之所以了解得十分清楚,不是因为我和她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更不是因为我为她出面跑关系,而是因为肖佳是一个爱国的企业家,她作为燕市走出去的成功人士,在京城打拼了一片天地,不但每年在燕省捐助几所希望小学,还在京城资助了四家养老院,几十名贫困大学生,而且每年给慈善机构捐款上千万,作为如此有爱国情怀的一名商人,身为她的同事,我深感自豪,身为她的市长,您又给予过她什么支持和关怀?” 王石飞哑口无言。
“而在她产业被人恶意收购之时,您又给予了一个合法经营并且爱国奉献的企业家什么政策支持?”
在夏想连番的质问之下,王石飞几乎找不到反驳的机会,他比夏想足足大了将近30岁,退下在即,却被一个后生小辈逼问得无言以对,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脸面就挂不住了,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涵养和镇静,而是急急地说道:“夏书记说得头头是道,但也不过是自说自话罢了,就算肖佳是一个慈善家,但她和你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又为何对她的产业的动向十分放在心上,就让人不解了。还有她收购别人的产业就是合法收购,被别人并购就是恶意并购,也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辞罢了。”
“我刚才说过了,王市长,我还真不是一面之辞,也不知是您没注意还是忘记了?”
“不是一面之辞,谁能证明?”
“有人证明,而且肖佳产业的动向,我也是通过他才了解得一清二楚。”
“是谁?”王石飞自是不信,并且强调了一句,“不是谁都有资格证明的。”
“是我!”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远处响起,车门一响,一人从车上下来,缓步向众人走近。他步伐不快,每一步都很踏实,迎着众人或震惊或疑问或复杂或惊喜的目光,他径直来到王石飞面前,语速很慢地说道:“石飞同志,你说我够不够资格替夏想做一个证明。”
王石飞差点石化当场,要不是他官场沉浮了一辈子,恐怕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蒋……书记,您……您说的话,当然完全可信了。”王石飞都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了。
不止王石飞震惊,衙内和范睿恒也差点眼珠掉在地上,蒋雪松不是已经走了,怎么又回来了?难道就是为了回来替夏想解围?
中央政治局委员、京城市委书记蒋雪松是王石飞的直接领导,他的话,王石飞必须无条件相信。
侯康去也是再次动容。
“石飞同志,肖佳同志是一名遵纪守法的优秀企业家,她在京城的产业,一直合法经营。”蒋雪松一语定乾坤,先为肖佳定了性,又说,“我和夏想小友是忘年交,他虽然不在燕省了,却一直关心从燕省走出去的企业家,就成立了一个燕省企业家联盟,委托我平常过问一下。我对肖佳前段时间被人恶意收购的事情,也略知一二……”
王石飞已经完全无话可说了。
衙内的目光闪动,对蒋雪松出面替夏想解围,大为不满,因为他自认和蒋雪松也算有点交情,却没想到,蒋雪松和夏想的关系密切到了如此地步,真是失算。
而且蒋雪松提到了恶意收购一事,衙内心思大动,难道说,蒋雪松为了夏想要不惜和他翻脸了?
“商业的事情,就由商业手段去解决,不宜有过度的政治手段介入,你说是不是,侯书记?”蒋雪松突兀地问了侯康去一句,冲侯康去一点头,转身进了付家,“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还好……衙内长出一口气,蒋雪松还给他留了几分情面。
确实,蒋雪松给足了夏想面子,但毕竟他人在京城,不好直接和衙内过不去,就一走了之,他也相信,接下来的事情,夏想自己完全可以解决。
没错,衙内刚刚放松的心情又陡然紧张了起来,因为夏想的雷霆反击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