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轩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虽然他打电话之前就知道唐大明估计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但是唐大明这样明确的拒绝也是实在有点缺失一个市委书记的风度。
当然唐大明敢如此给脸色他一个省纪委的领导看，要么是本身很硬，要么是后台很硬，不然一般的市委书记是不会得罪一个省纪委的领导的，毕竟“省纪委”这三个字对于很多厅级干部来说，都是一个梦魇。
唐大明本身是不是真的两袖清风立身很硬，杨子轩不清楚。
但是至少后台很硬的，张雪柏说过这个唐大明相当于庄家的上门女婿，唐大明敢对着他这么大的口气，也反映了唐大明至少得到了庄家的认可。
杨子轩的声音里面不无讽刺：“很好！唐书记，你的态度我了解了！”
唐大明笑了笑：“了解就好！我们市委最近要忙于搞经济调研工作，我可能比较忙，你有什么事情就联系我秘书的，只要是在我原则之内的，适当的协助一下也是可以的！”
杨子轩没有让唐大明继续说下去：“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一下唐书记的帮忙啊？好了，我的话就这么多了，不打扰你的工作！”
唐大明还想说两句，电话那头，杨子轩已经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重新摊开桌面八大山人的字画，唐大明冷冷笑道，看你杨子轩能够牛多久。
“小林，你给公安局的梅局长打个电话，让他立刻来我办公室，我有重要事情。”唐大明头都没抬的吩咐着秘书。
“好哩！”秘书弓着腰，快要出门的时候，忽然回头问道“书记，我刚才接到人民医院钱院长的电话，他说郑树森这个腐败分子现在还在抢救之中，您看……？”
唐大明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这个老钱不错嘛，政治敏感性不错啊。”
“你回头告诉老钱，我们安舟市的医院条件可是不比省城啊，我听说郑树森之前的被砖头砸得挺严重的，以我们安舟市的医疗条件能够救治吗？我看不能吧。”唐大明笑了笑。
虽然是笑，但是秘书小林还是能够感觉唐书记的笑里面，有着令人心悸的阴森。
小林跟在唐大明身边时间也不短了，唐大明做的许多事情都瞒不过他，甚至是他亲自布置执行了，他知道唐大明能够如此迅速崛起，成为全省有数的年轻市委书记，靠的不是庄家的势力支撑，而是一个字——狠！
在唐大明的仕途信条当中，狠，是他的唯一信条，他从来不相信做个老好人就能够青云直上的。
“书记，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立刻给钱院长传达的！”小林弓着腰身恭谨说道。
唐大明笑得越发灿烂：“你明白就好！你回头就跟钱院长说，我们安舟市人民医院的医疗条件不足，让省纪委他们把人给领走，送到省城医院去抢救吧！”
小林也跟着笑了笑：“唐书记这招高啊！”
从桌子后面，唐大明走了出来，拍了拍小林的肩膀，叹了口气：“小林啊，慢慢学吧！”
唐大明这一拍，差点没把小林幸福得晕了过去：“我就算学一辈子也比不上老领导您啊！”
……杨子轩挂了电话，本来是脸上的愤怒立刻荡漾了开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
“杨厅，唐大明怎么说？”潘柏文凑了上来。
杨子轩摇了摇头：“老潘啊，你就甭要指望唐大明会帮助我们了，我也从来没这么奢望，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他导演的，省里面又人配合他的导演，所以才造成我们今天相当被动的局面，你还能指望他会给我们帮助吗？”
“那唐大明有没有说什么，我的意思是有没有泄露什么口风？”潘柏文小心翼翼问道。
杨子轩叹了口气：“唐大明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直截了当的拒绝帮忙了！”
潘柏文直叫苦：“这里可是他的地盘，没有他们的配合，我们就算要开展调查工作，也是十分困难啊，难道我们真要坐以待毙，等着省委下令撤销调查组？”
杨子轩脸色平静说道：“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啊，我担心唐大明已经完成他的计划了，就打算撤梯子了！”
“撤梯子？”
潘柏文一扭头，看着杨子轩眼睛，有点不明白杨子轩的意思。
杨子轩起身负着手说道：“是啊！从刚才电话里面唐大明里面一口拒绝的态度来看，现在已经有这个苗头了！”
“唐大明是一点都不想和郑树森这个案子有什么牵连了，我怀疑他会直接连人带着案子直接踢出安舟市。”
“比如把郑树森踢出安舟市，把案子移交给异地的公安局，这样唐大明就不用担任何风险了。”杨子轩分析说道。
“唐大明现在在谋求着进步，省里面的关副省长快要退了，关副省长是分管政法系统的，庄家本身就在政法系统势大，唐大明接过来正是合适。在这种进步的关键时刻，他肯定不想郑树森这个案子继续留在安舟市的，怎么说也会对他有一定的影响。”杨子轩在市委招待所看着窗外的浓郁森林说道。
“但是郑树森现在正在安舟市人民医院抢救啊，昏迷不醒啊，他怎么踢郑树森出去？”潘柏文微微一愣。
随即，潘柏文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上前几步，靠近杨子轩压低声音：“杨厅，你说会不会有人在医院里面直接把郑树森给……”
潘柏文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杨子轩沉思一下，摇了摇头：“他们还没这么大胆，敢直接在医院把郑树森做掉，你多虑了！”
潘柏文却是确信自己观点：“杨厅啊，您想想，做掉郑树森对他们大有好处了，郑树森之所以改口供里面肯定有内情的，死人是不会说出这个内情的！他们这样做保险啊！”
“另外一方面，郑树森死在医院里面，还可以继续给我们施压啊，向媒体暗示是我们省纪委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派人去做掉郑树森的。”潘柏文紧跟着杨子轩说。
杨子轩还是摇了摇头：“老潘，你错了！恰恰相反！如果郑树森死在安舟市人民医院，我们省纪委就有借口直接怀疑是郑树森是被人谋杀了，我们立刻就能化被动为主动，立刻申请立案调查了，整个案子就被我们撕开口子了。”
“唐大明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让郑树森死在安舟市的！死和伤是两码事！如果郑树森死在安舟市，对唐大明肯定也有影响，唐大明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出现的。”杨子轩缓缓坐在了椅子上面。
潘柏文细细咀嚼杨子轩的话，不禁点了点头：“杨厅你想得好缜密啊！”
事实确实是杨子轩说的那样，现在驻扎在安舟市的调查组连对郑树森这个案子连立案调查都做不到，因为调查组本身的位置也是很尴尬，被郑树森中伤说调查组成员身上也有屎。
潘柏文心里感叹道，要是唐大明真把郑树森做掉反而局面没这么糟糕，当然这些话不能说，毕竟郑树森再不济也是省纪委的工作人员。
桌面上的电话铃铃响了起来，潘柏文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这几天他接到各种电话的太多，都是一些看了省报报道的领导打电话来批评他的电话。
拿过电话，潘柏文听了一会，脸色变得越发难看：“钱院长，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是想把我们往死里整吗？”
靠近一点，杨子轩能够听到电话另一头有一个男子声音。
“潘主任言重了，我们安舟人民医院确实是没法子了，医疗条件比不上省城的许多医院啊，我们这一天一夜是已经尽力了，不过我们也是措手无策！”
“还是那句话，人，你们赶紧送去省医院吧，我们是没法子了！挂了！”
放下电话，潘柏文的脸色益发的难看，说道：“杨厅，果然被你猜中了！”
杨子轩板着脸：“看来真是这样了！多半是唐大明授意的！”
“看来唐大明是想把郑树森置之于死地，但是又不想自己下手，所以让我们送他省医院，恐怕等我们送去到省医院，郑树森就已经死在半路了。”杨子轩叹息说道。
潘柏文跟在杨子轩后面急忙道：“杨厅啊，我们不可以这样做啊，要是郑树森死在路上，恐怕我们更是说不清楚了，恐怕媒体更是对我们调查组穷追不舍，以外我们调查组是为了杀人灭口来维护省纪委的形象啊！。”
杨子轩苦笑道：“这才是唐大明的真正意图吧，他就是要郑树森死，而且要死在我们手上，死在安舟市以外！”
潘柏文焦急说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让我想想！”杨子轩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葱葱郁郁的山林和湖光山色，毫无疑问，这个市委招待所的景色很是不错，但是杨子轩却是没心情看。
“老潘啊，看来这是危机也是机会啊！”杨子轩忽然想到了什么，扭转头，朝潘柏文诡异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