鲢鱼头清蒸比较鲜美,鱼头滋润,薄薄的附着一层淀粉,蟹粉狮子头选料精严,制肉馅所用的猪肋条也比较嫩,肥瘦恰当,肥七瘦三,粗略的斩成石榴米状。
制作精致,杨子轩倒没想到这样一处不起眼的小茶楼,也会有如此精细的做工。
“说说,你手上有什么线索?”杨子轩夹起一个狮子头,入口香嫩,啧啧赞叹。
陈意韵看杨子轩吃得欢乐,脸上有些得意,听到杨子轩追问,才道,“市长打算怎么报答我?”
“我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人倒是有一个,以身相许,怎么样?要不要?”杨子轩嘴角露出一丝坏笑,陈意韵没想到杨市长会蹦出这样一句话,脑子迟滞了一会,才羞得满脸通红,正想反唇相讥,杨子轩已经恢复了市长气势,笑道,“开玩笑,陈总不要放心上,不过搞倒古重,也算是为民除害,陈总还要和我谈条件是不是有点俗气了?”
“在商言商,你都是说我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我总要做出市侩的嘴脸来吧?”陈意韵妆容精致,淡淡一笑,“商人是无利不起早,我拿到这个证据线索,也不容易……”
杨子轩沉吟了一下,陈意韵在这个关键时刻,在背后捅古重一刀,如果说万冠集团没有私心,只是为民除害,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杨子轩一时半会也猜不到陈家的目的在哪里……到目前为止,陈家的核心人物陈伯庸都没露面,完全是陈意韵和他这个市长在接触,也不知道陈伯庸葫芦里面埋了什么药,按道理来说,陈伯庸这种当地企业家,就相当于地头蛇,在政治经济上面都有一定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地头蛇没送上投名状,拜山头就罢了,但是不露面,就不正常了……除非是陈家内部有分歧,否则以陈伯庸的政治智慧,不至于如此冷落他这位市长“说说你交出线索的条件……”杨子轩放下筷子,直勾勾盯着陈意韵。
“市长这么快就下承诺,就不怕我拿假线索糊弄你?”陈意韵倒是好整以暇,笑了笑。
“你如果敢拿假线索糊弄我,除非你万冠集团真不想在广陵干下去了……”杨子轩手头确实有陈伯庸早年发家的一些违规证据,虽然是擦边球,但是弄个涉嫌国有资产流失的罪名,再派人进驻万冠集团调查个十几天,不是大问题,就算最终不能查实,万冠集团的那些投资方都要鸟散,没有哪个投资方敢投资一个和政府彻底交恶的企业,万冠集团至少会因此而元气大伤,当然这是建立在万冠集团没有市委常委级的大佬在背后支撑的基础上……事实上,杨子轩知道,单靠他一个人想真要扳倒万冠集团这种地头蛇般的大企业,恐怕很难,现在扳倒一个秦河沙业都不容易了……“杨市长倒是自信!”陈意韵话里有话,“线索我可以交给你,但是不能交给公安局去侦查……”
杨子轩略微思考,点了点头,心里却嘀咕,难道万冠集团也不相信毛西溪?不过想想也不可能,万冠能够成为地方首屈一指的大企业,不可能不和公安局这样的强力部门有比较良性的关系,那陈意韵不想让公安局知道古重违法的线索是她提供的,原因可能就是陈家并不想参与进来这场涉及市府领导的权力斗争……杨子轩不得不再次对陈伯庸这个陈家掌舵人,看高一眼。
“陈总应该也知道这个案件目前是卢海生市长在跟着,你就不用担心我们会把万冠集团背后给我们提供线索的事情泄露出去……”杨子轩说话点到即止,没有提及卢海生和毛西溪争权的内幕,商人总是容易钻空子的,被陈家知道市府政法系统正在闹权力斗争,还不知道会怎么利用。
“秦河沙业虽然一直在否认自己参与秦河采砂业务,但是他们暗中确是有在耕田上面采砂的业务……”
杨子轩脸色一变,心头大喜,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占用耕田采砂,这可是更大的罪行,国家早就颁布了保护耕地的政策,划出了耕地保护的红线,相关的配套法规也落实了,在耕地上面采砂,属于破坏耕地,这可是更大的罪行,如果破坏面积过大,问题严重,判个无期徒刑,不是问题。
“具体位置呢?”
“秦河下游的江阳区东河镇的莆田村,一直有七八部采砂机在那里采砂,那一带本身就是河床堆积而成了,上面是耕地,下面却是大片的河沙,含沙量极为丰富,而且采挖容易,只是最近风声紧了,才停止了采砂,秦河沙业担心行径暴露,陆陆续续把采砂机械暂时运走,不过现场应该还有证据……”陈意韵慎重道,“不过当地村民可以成为你们的人证,当地村民,早已经民怨沸腾了,去东河镇上访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不过都被东河镇政府压了下去,秦河沙业用钱塞住了镇政府的嘴巴……”
杨子轩深深看了陈意韵一眼,拿起电话拨通了卢海生座机。
卢海生正在焦头烂额的,开书记办公会,发生激烈争执,市长赤膊上阵的事情,卢海生也听说了,武廷法这个副书记极力想给他扣一个领导非法组织的帽子,却被杨市长辩驳得无话可说,他也听说了。
卢海生私底下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又重新盘算着,要不要继续跟随杨子轩?毕竟从书记办公会反馈回来的情况看,杨市长赤膊上阵和武廷法论战,是极力维护他的,但是也说明了杨市长在书记办公会上面盟友不多,这一次能够逃过一劫,下一次呢?每一次都能够有这次好运气吗?
副市长不同于行局一把手,行局一把手站队之后,再想改旗易帜比较难,但是副市长毕竟是副厅级干部,有更加强烈的利益诉求,而且是政府党组成员,可以参与市府重大项目的表决,在站队选择上面也可以更加灵活,跟谁不跟谁也有更大的自由,不必一条路跟到黑……再等一等,看一看吧,如果这位杨市长还继续在书记办公会上面势单力薄,孤掌难鸣,他就赶紧重新和杨市长保持距离了,不然以后将险象环生……别人想要攻击杨市长的时候,很多时候不会直接攻击杨市长,表面上还会要给市长足够的尊重,而是会攻击那些和杨市长亲近的人,比如这次,他卢海生就成为了箭靶!
不是他不够忠诚,而是到了这个层次,谁都不会拿自己的仕途和政治生命开玩笑,如果彻底把自己和杨子轩绑在同一部战车上面,能够有重大利益,卢海生也乐意对杨市长保持忠诚,但是现在跟随着杨市长,不仅没能获得什么重大利益,反而差点中箭落马,卢海生就不得不重新掂量了……杨子轩能够感觉到卢海生在接听自己电话时候,情绪有点不对,虽然还是以往一样市长长,市长短的热情不已,但是杨子轩明显能够嗅到了一股不同的气味……摁了摁脑门,杨子轩也没去揣摩卢海生的心路变化,就把陈意韵刚刚提供的线索说了一遍,卢海生大喜,“市长,这当真?”
电话里面,杨子轩并没有提到线索是陈意韵提供,免得卢海生猜测他和陈家的关系,平静道,“可信度很高,你立刻组织人手,赶到东河镇的莆田村,看能不能抓个现行……”
杨子轩也不疑有他,毕竟现在他和卢海生都是一条线上的蚱蜢,不管两人是否继续合作,都必须先把这个案子干完,并且干得漂漂亮亮,才能缓解市委那边给市府施加的压力和对综合执法队的质疑。
挂了电话,卢海生不敢怠慢,立刻亲自率领综合执法队,悄悄摸进了东河镇莆田村……杨子轩重新回到陈意韵对面落座,闲聊着,等待着,期间又有电话打过来……却是曾经和杨子轩顶过牛的毛西溪。
毛西溪还是对杨子轩不在公安局采购警车的账单上面签字的事情,耿耿于怀,声音冰冷,“杨市长,古重的事情,怎么处理,你表个态吧,这样长期把人关着也不是办法……”
这等于向杨子轩逼宫,秦河沙业的保安队长把秦河采砂船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那古重身上的责任和罪行就轻了许多,只是偷税漏税,公司的法人代表又不是他,那古重身上几乎没什么罪了……那毛西溪打这个电话,就多少有点讽刺意味了。
“你不是想搞死人家吗?现在怎么样?人家屁事儿都没有!当初下令拘捕人家是你,现在查无实证,你总要表给态吧……”
毛西溪心里冷冷道。
其实毛西溪如果和杨市长关系和谐,这个电话完全不用打,照着规章制度办,查无实证,把人放了就行,但是毛西溪偏偏打了这个电话,就是不打算给杨市长台阶下了,他已经铁了心看这位杨市长出洋相了,当然轰轰烈烈大张旗鼓的要抓人家,现在就要逼你杨市长开口放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