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市,入夏,这座镶嵌在北方的明珠城市,耀眼夺目,它是鲁省第一大城市,也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十几个副省级城市之一,扼半岛咽喉,也叫岛城,是东亚地区国际航运中心,风云二十世纪半载的城市。
岛城是海洋性气候,空气湿润,温度适中,四季分明,日温差小,气温升降平缓,冬暖夏凉,海岸线长,很是宜人的城市。
地处鲁省,身为鲁省第一大经济大市,其党政领导班子成员不乏中央储备的后备干部,一般来说,能在这种副省级城市担任党政一把手都是能力背景皆为上乘的,前途不可限量,就鲁省而言,岛城市委书记甚至是省委副书记兼任,其政治经济重要性甚至高于省会泉城,历为中央各大政治势力,必争之地。
而就鲁省而言,建国之后一直有种说法——苏浙干部上中央,鲁省干部守边疆。
当然这也是一句玩笑话,但是从中也可以窥测出,鲁省藉干部是极为得到中央的信任的,无论是部队中层军官和将军数量,还是政坛副省级干部的数量,鲁省籍的都可以排上前三。
五月岛城,细雨绵绵,潮湿多雨,一辆黑色的大奥迪,从市政府呼啸而出,车轮两边雨水飞溅,陈迪龙此时心情有些焦急。
秘书从车镜上面看到陈迪龙的焦虑表情,摇了摇头,岛城的常务副市长,岛城的四号人物,竟然这样屁颠屁颠的为那个排名比他后的副市长服务,说出去,又有几个人信呢?
秘书心里面可是又羡慕又嫉妒,投胎是门技术活,能够出生在那种豪门大阀,含着金汤匙出生,能够占有庞大的政治资源,怎么不让他这个苦苦在仕途上面攀爬,刚刚为捞到秘书职位而沾沾自喜的小秘书羡慕嫉妒恨呢?
陈迪龙摇下车窗,看了一下外面,喊一声停,秘书熟练的下车给他开门,后面跟着的车子走出几个彪型大汗,打着黑伞,趋步上前给陈迪龙打伞。
“杨市长就在这里面吗?你和他秘书沟通过没有?”
陈迪龙行事作风有点雷厉风行,说话语速很快。
“是的,冯才说杨市长有下雨天打高尔夫的习惯,现在正在里面打高尔夫呢……”
冯才是杨嗣宁的秘书,从中央办公厅带下来的,杨嗣宁在下来岛城任职之前,曾经在中央办公厅有过任职经历,单单是这份经历,就是很多普通人梦寐以求的,中办水之深,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能够在里面任职,都是能够经常接触到党国主要领导人的,无论是出于安保,还是保密要求,能够在中办担任职务的,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
陈迪龙快步走上台阶,走了进建筑物,建筑物的里面,是一片茵茵绿草,不远处的海平面烟雾弥漫,这里是国内屈指可数的高尔夫球场,球场中央,上衣穿着红色运动服,下身一条白色运动裤和运动鞋的杨嗣宁,正在挥杆,一杆进洞!
几个球童在窃窃私语。
陈迪龙慢慢踱步到杨嗣宁身边,举着黑伞的男子,排成一排,给陈迪龙打伞。
“杨市长好兴致啊,下雨天还来打高尔夫……”
陈迪龙脸上笑容很亲切,杨嗣宁很专注,等到陈迪龙来到身边,才发现他,呵呵一笑,“陈书记怎么来了,您也好这一口?”
九四年还没减“副”,副书记还很多,陈迪龙既是市委副书记,又是常务副市长,杨嗣宁对他保持着尊重,叫他陈书记。
陈迪龙急忙晃了晃手,摇了摇头,“这玩意,我这种大老粗可玩不来,我来是想跟杨市长商量一件事……”
“是工作上面的事?”
陈迪龙点了点头,“是关于岛城啤酒和日本朝日啤酒合作的事情,之前岛城啤酒集团向朝日啤酒集团发出了邀请函,朝日啤酒方面回复了,说今天下午,飞过来,估计晚上就到了……”
岛城啤酒是岛城市的一个城市名片,去年在香港联交所上市,是第一家在海外上市的国内企业,同年,又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成为目前国内仅有的一家在海外和国内同时上市的大型企业,是岛城市的骄傲和重点关注企业,同时也是市内的利税大户,目前由杨嗣宁分管联系,岛城啤酒方面联系市政府,希望市政府能来几个领导,一起参加迎接朝日啤酒的高层,陈迪龙就亲自找上了杨嗣宁。
接过邀请函,浏览了一下,杨嗣宁和陈迪龙握了握手,抱歉道,“我工作疏忽了,让陈书记跑一趟,不好意思了……”
杨嗣宁没在陈迪龙面前摆出大院子弟的架子和傲气,这点让陈迪龙和许多人都心折,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族气质和素养,平易近人的气质,是许多人都学不来的。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一个班子内的同志,就应该精诚合作!”陈迪龙笑道,“如果仅仅是朝日啤酒高层,我们市府只要一个普通副市长出面就行了,不需要搞太高接待规格,但是听说随行的有个叫今井夏木的外交官,她已经被日本皇室定为日本皇太子妃的女人,目前是日本外务省的高级女外交官,其家族在日本外务省有巨大影响力,其祖父曾经是担任过日本外相。所以我们必须要重视……”
杨嗣宁放下球杆,浑身有点湿透了,雨不大,但是他已经淋了很久,他很享受这种雨中打高尔夫的氛围,伸手挡开给他打伞的人,缓缓走向后面建筑避雨,笑着点了点头,“那我们得要好好接待啊,这种对日本国内有重要影响力的政治人物,给她留下个好印象,说不定能够给我们牵桥搭线拉到几个日本大财阀过来我们岛城投资,和她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我已经向市长,书记他们做了汇报了,他们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想让你出面主持市政府接到她的晚宴……”陈迪龙是觉得杨嗣宁这种出身红色贵族的子弟,和同样出身贵族的今井夏木应该有比较多的共同语言,在接待细节上面,比他们这些大老粗们,可能会做得更加仔细。
“那我得先好好研究一下这位皇太妃了,看看她性格如何,再安排接待事宜……”
“恩,岛城啤酒想要走出去,还是要和朝日啤酒合作的,这个皇太妃是个关键人物,有她牵桥搭线,会好很多,日本皇室虽然说早已经没有控制日本国内政治生态的能力,但是对于许多财阀和企业家而言,依然是精神象征,皇室贵族一句话,可能就改变他们的决定,所以,我才希望把工作做得仔细一点……”
“应该的……”杨嗣宁接过随从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又和陈迪龙商量了几句,陈迪龙才走……重新回到车子,秘书就忍不住开始嘀咕了,“书记,这种事,又不是什么大事,让我跑腿通知杨市长就可以了,您完全没必要亲自来一趟……”
陈迪龙点燃一根烟,许久才吐了三个字,“你不懂!”
秘书立刻就乖乖闭上嘴巴。
陈迪龙的思绪却飘得很远,他对于杨家研究也不少,杨老太爷子的名声,可谓家喻户晓,从他记事起,杨开怀这三字就一直都在党政军领导人行列显赫位置,那些关于他战争年代的事迹,更加是多如牛毛,比如说战争年代,时间紧迫,一颗子弹曾经留在他左腿六个年头,等到建国后安定了,才被拔出来……杨老太爷一辈子也可以说是几次沉浮,在建国后十年,一直都在党政关键重要位置任职,可以说是当时党国主要领导人之一,动乱中受到迫害,平反后,重新披上军装,担任部队主要领导人之一,一披就是十年,可以说是显赫无比,焕发了政治生命的第二春。
但是近年主要领导人位置退下来之后,杨老太爷就似乎销声匿迹一般,很少出现在媒体和公众视野。杨家子弟和那些靠近杨家势力的外姓势力,倒是发展得很快。尤其是当年跟随杨家的那几个异姓势力,上升势头很猛,随着他们地位的水涨船高,也进一步倒逼杨家本姓子弟,表现在要求分享更多杨家的政治资源……比如说几个异姓势力培植了顾家杰,佟健这两个青年干部,作为杨家势力里面异姓势力的新生代,分享杨嗣宁,杨嗣音,杨嗣城这些杨家子弟的政治资源,就是标志性事件。
异姓势力要求在杨家势力圈扩大话语权,这种情况,普通人看不到而已,党内高级干部很多都清楚。普通人看到的还是一个如日中天的杨家,却看不到这个盛况下面,隐藏着巨大的隐忧和危险。
杨嗣宁这段时间也可以说,睡得并不安稳,内忧外患的杨家,他也是忧心忡忡,,电话铃铃响起,杨嗣宁急忙拿起来听,是自己妹妹嗣音,自己这个妹妹的上升势头可是比他还要猛,“前几天回去有没有见到爷爷?”
提到老太爷,杨嗣宁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那个女人,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不知道给爷爷灌了什么迷魂汤,连我都不见了……”他是杨家大孙,可是他现在要见杨开怀一面都难。
“郭东先生怎么说?老爷子身体怎么样?西山别院,我们都不能近,连他身体怎么样,我们都不知道了……”电话另外一端的女子声音,清冷而动听,郭东是杨老爷子的专职保健医生,曾经为很多显赫领导人做过手术,开过刀,在心脑血管方面,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专家,在卫生部和中央保健委员会都有职务,可以说是最为接近杨老爷子的人物之一,每周都回去西山别院给老爷子定期检查身体。
“我问过老先生,老先生说老爷子身体问题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不怎么爱说话,其他,他就没多说……”
“会不会是抑郁症?”
“老先生说没这个担忧……”杨嗣宁脸色满是阴沉,“不过老爷子不说话,也不参与家族的会议,倒是让那群外姓的,还有老五这些人上串下跳了,在家族会议上面大放阙词。还有,老五变化很大,变到我都不怎么认识了,他和顾家杰那些人关系很好,他现在在的位置也很关键,听说中组部有提议把他作为中组部地方干部局的副局长培养,准备在地方挂职锻炼两年,挂职完毕,就回中组部提副局长……”
“老五最近和我联系也少了,会不会是那个女人的唆使呢?目前除了那个女人,其他人,都难得见老太爷一面,经常要通过她传话呢……老五可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也有这个可能的,我爸早就说了许凤联这个女人野心很大,许家也就在外交系统影响力大一点,能够嫁入我们家,算是她的福气了!可惜碰上四叔双眼瞎了,她的野心才受限制!丈夫不行,她估计就全身心把希望都贯注到儿子身上了!老五也是一个不怎么甘于寂寞的人,不知道老爷子退下来之后,怎么就信任她,现在我们杨家像什么?像是握在妇人之手……”杨嗣宁咬牙切齿的道,“可惜我爸是个教书匠,在家族里面也说不上话,不然也不止于此,只有靠你爸二叔他们了……”
“那个,家里面有知道那个傻……子轩的事情吗?”杨嗣音并没有参加前不久的家族会议,因为事先得到老爷子不会露面参加的消息,另外她父亲也没回来,这个会议,几乎就成为了一些外姓势力和其他一些附属势力的话语圈了,她也就没什么回去的心思了,杨嗣宁离京城近,倒是跑了一趟……“谁知道呢?那个女人还是我给她说,她才知道的,她意见是封锁消息,禁止任何人在老太爷面前提起这个人,还有关于他的信息,都不允许给我们家一些附属势力得知。不说外姓势力了,就连本家都很多人依然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她都一手遮天了,目前估计,就你我知道。连老五都不怎么知道他已经莫名其妙的崛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