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施坦因气贯长虹地高呼:“士兵们.让我们为元首宣誓.”士兵们迟疑不决地整队:元首不是挂了吗.向谁宣誓.
戈林满以为要向他这个新元首宣誓忠诚.兴高采烈地跳到树桩子上.戴正军帽.整理一尘不染的白sè军礼服.手握帝国元帅节杖一脸严肃地向士兵们行注目礼.曼施坦因瞥了他一眼.左手向前平伸.右手举过头顶.伸出食指和中指.一字一句地宣读:
“我们宣誓:我们无条件地服从敬爱的领袖阿道夫?希特勒.我愿意为这个誓言献出自己的生命.”
他停顿了一下.向希特勒敬礼.深情地说:“即使元首的**不在了.他的灵魂尚存;即使元首的**腐烂了.他的jīng神永驻心间.我们南方集团军群将遵照他的遗志.奋勇当先.永不言败.彻底打败苏联.”
半空中希特勒正在生闷气.把功劳归于自己.把错误推给元首.正是曼施坦因的一贯作派.接下來的表现却让他欣慰.甚至有点感动.看到做白rì梦的戈林尴尬地挠头.神思恍惚地走下树桩时.又禁不住可怜起來.
从通往天文山的陡坡一直到河边.方圆几十里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们.不光是曼施坦因的德军.连俄罗斯解放军、乌克兰解放军士兵们也加入了宣誓.对希特勒的誓言如劲风吹过松涛.如直下三千尺的万丈瀑布.如万马奔腾.如雷霆万钧.直冲九霄云外.字字句句咂在元首心坎上.让他热泪盈眶.接下來俄罗斯解放军总司令弗拉索夫的一席话.更让他感动得百感交集.如沁人心脾的甘泉.他用苏沃洛夫那样出众的口才大声疾呼:
“亲爱的俄罗斯解放军的士兵们、军官们.我不说你们也知道.是谁给我们分配了土地.是谁给予我们宗教zì yóu.是谁把我们当人.让粮食产量成倍增加.让工人享受福利.让俄国的市场繁荣.又是谁让我们告别了黑燕麦面包.吃上了白面包.就是他..”弗拉索夫指着冉妮亚的胸前.“现在.他长睡不起了.我们刚刚开始的美好生活面临着夭折.我问你们.怎么办.”
“谁如果让我们回到1941年.我们就跟谁拼命.”一个满脸胡子的俄军军长振聋发聩地喊叫.全场沸腾起來.有的俄军士兵激动得过了头.对空放枪.
乱蓬蓬中乌克兰军总司令麦尔尼克上将把弗拉索夫推下树桩.自己站到那里用嘶哑的嗓门儿喊道:“乌克兰士兵们.我们放下婆娘娃娃热炕头到这里來打仗.纯粹是希特勒的面子.现在他不在了.我们不能指望这些老爷们能够善待我们.也不再替德国人卖命了.也不给俄国人作陪衬.全体都有.向后转.起步走.”
戈林跳到面前伸手阻挡.麦尔尼克客气而坚决地挡开了.弗拉索夫上前劝阻.麦尔尼克瞪了一眼.不客气地说:“安德列.乌克兰建国了.我要回去向班德拉首相述职.今后.乌克兰再也不掺合你们俄国人的破事了.我就不说再见了.再见.”
“你站住.”弗拉索夫自恃比他官大一品.又想在德国人面前表现一下.换來麦尔尼克一顿毫不客气的抢白:“好呀.连俄国人都敢挡道.安德列.那我俩说道说道.1932年至1933年间共有1000万无辜的乌克兰人因饥饿而丧生.占当时乌克兰总人数的25%.谁造成的.啊.”
他面向乌克兰士兵.挥动着右臂大吼:“是俄国人故意造成乌克兰大.饥.荒.确切地说.是斯大林把乌克兰的粮食抢去喂饱俄罗斯人.大家说是不是.”
乌克兰人被煽得群情激愤.哇哇乱叫.那个曾经与麦尔尼克有一腿的乌克兰女中尉掏枪对准弗拉索夫.
学究气十足的弗拉索夫还想争辩:“不.不是那样的.斯大林推行工业化.出口粮食换工业品……”
麦尔尼克双手一摊.向前走去.走出几步后转回來.向弗拉索夫.也向所有人撂下一句话:“不要逼我兵戎相见.”
这家伙也太目中无人了.他沒注意到希姆莱的脸已经变成紫茄子.惹谁也不能惹这个铁石心肠的人.
“回來.”希姆莱轻声说.麦尔尼克瞥了他一眼.继续迈步.“滚回來.”希姆莱声音一下子提高到八度.迅疾掏出手枪对准麦尔尼克.
风云突变.满山遍野都是拉枪栓的脆响.元首这边已经未雨绸缪.准备应付最坏的情况:卡尔梅克人与丽达拔出手枪不说.还调來了一个重机枪组.鲍曼、三个副官各自领着两个轻机枪手.分别护卫在元首的四个角.领袖卫队以元首为圆心高度戒备.一句话:毫无知觉的希特勒成了刺猬.
乌克兰士兵们sāo动不安.一时间空气凝结了.借用党卫军的一句歌词:空气布满紧张的气氛.大战即将來临.他们的总司令更不是软柿子.半分钟的讶然后轻蔑地看了眼黑洞洞的枪口.不仅沒有退缩.反而往前一步.饱经风霜的额头顶在枪口上向希姆莱瞪眼.
两人都成了骑在老虎背上的人.上去容易下來难.希姆莱本想吓吓他.谁料这家伙是吃五谷长大而不是吓大的.根本不吃你这一套.而麦尔尼克的气比他还要大:你个法西斯.去年你的党卫军杀了多少乌克兰人.这笔账还沒算呢.如果你杀了我.乌克兰人找你新账老账一起算.
俩人就这样僵持了半晌.希姆莱仍然举着枪.枪口却转向黑压压的士兵们.厉声喝叫:“他愿意走就让他滚蛋.乌克兰士兵都不许走.谁如果跟随他.以逃兵论处.”
戈林胖脸上结着一层冷霜.咋咋呼呼:“一个跑的能卷走十个.十个卷走一百个.弗拉索夫.你的兵也不要当看客.对逃兵沒商量:格杀勿论.”
尤如油锅里进了水.好比一块巨大无朋的绿sè玻璃被打破了.裂变成无数碎片.熙熙攘攘的队伍一下子泾渭分明.党卫军、德国国防军、俄罗斯解放军把乌克兰兵团团围住.俄罗斯士兵们拿枪的动作就像拿着烧火棍子.不过总算是表明了立场.
麦尔尼克鼻孔里“哼”了一声.慢吞吞地走去.他的一些死忠簇拥在身边.希姆莱砰砰地往他们头上放了两枪.有一发紧贴着麦尔尼克的耳梢.打进为他拱出一条生路的士兵脖子里.溅起的血液喷到麦尔尼克半边脸上.
对方投桃报李.也是两枪.希姆莱身边的一个党卫军三级小队长应声倒下.成了替死鬼.
所有人“轰”地一下.把枪都抬了起來.但只有一个开枪的..卡尔梅克人一枪洞穿了对面开枪士兵的头颅.那个濒死的人枪摔掉了.他被几个同伴扶着.脑门上带着一个弹孔瞪着卡尔梅克人.早就手痒痒的丽达夺取机枪对空轰轰地搂了一个火.弹壳烫得周围的人.包括戈培尔连闪带退.戈培尔少见地爆粗口.用尖细到失真的声音嚷嚷:“乌克兰兵都他妈掉转过头啊.她真杀人了.”
围绕在麦尔尼克周围的死忠们惊得往旁边一闪.那个挨枪的兵沒了依托.也就直挺挺摔在地上了.只剩下麦尔尼克与那个女中尉继续迎着森林般的枪口往前走.他走一步.那片森林移动一步..他是乌克兰军总司令.别说一个小兵.连希姆莱都不敢开枪.
戈林朝麦尔尼克的背影破口大骂.与其说是泄愤.不如说是泄气:“你***势利眼.根本沒把我们哥几个放在眼里.想当年我们在慕尼黑街头与红sè阵线巷战时.你他妈还在斯大林的监狱里烧砖呢.要不是我们德国人打进來.你早烧成灰了.现在觉得翅膀硬了.麻雀一样飞了.”
里宾特洛甫紧追几步.甜滋滋地喊话:“麦尔尼克上将.有事好商量.元首待你不薄.你……”
对方马上回过來了:“他死不足惜.你看看他提拔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的人.骑着骆驮赶着鸡..高的高.低的低;电线杆子上拴母猪..胖的胖.瘦的瘦.就你算是美男子.可在他们眼里你连个屁都不如.你别为我费心啦.还是为保住自己cāo心吧.”
戈林与戈培尔想与他理论.希姆莱拦住了:“那人是疯子.狂徒.流氓.无赖.sè狼.二货.跟他较什么劲.我们赶紧商量一下分工吧.”
“元首尸骨未寒.他们就……”戈林还在咕嘟.
冉妮亚一心一意协助姗姗來迟的内科大夫救治.掐人中.掐耳垂.一边薇拉拿衣服在一边扇着凉风.被鲍曼一巴掌抽开.听戈林说出尸骨未寒的话时.冉妮亚不由自主地伸进元首的衣服里面.她一个激灵浑身颤抖.她摸到元首微弱的心跳.
冉妮亚心中狂喜.心简直要跳出胸腔.她不动声sè地抽出手.向丽达和鲍曼使了个眼sè.薇拉又一次凑近仔细看了眼脸sè铁青的元首.歪头想了片刻.若有所思地对鲍曼窃窃私语.鲍曼刚一听就喊叫起來:“你怎么不早说.”
“我.我不方便嘛.”薇拉一脸无辜.急不可耐的鲍曼将她推得跑了几步:“人命关天.顾不了那么多.”
薇拉一分钟都沒耽误.猛然扑到元首脸上.嘴对嘴地吸吮着.就在大家议论纷纷沸沸扬扬到快要爆发之时.她猝然抬头“呸”吐到地上.噢.原來是一大疙瘩带血丝的浓痰.
薇拉绯红着脸解释说.她外公曾经因急火攻心.被痰堵塞.她母亲就是这样吸出來的.
紧张的空气不断扩散.躲藏在彩云间的希特勒急如星火.无奈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越來越轻.仿佛要化成一缕缕轻烟飘逸.他急了.放下霸主的架子祈祷起來:圣母玛丽亚、耶稣.救救我耶.我是希特勒.好象还有个中国名字叫李德……你让我回到地上.以后我一定善待教徒.给教堂捐款.亲自到梵蒂冈圣伯多禄大教堂拜谒主教……
元首猝然感到出窍的灵魂回归躯体.身子直往下坠落.开始以为祈祷感动了上苍.仔细一看.发现薇拉饱满的嘴唇印在他嘴巴上拼命吸吮.
危在旦夕间.薇拉救了他的命.谁都想不到一口痰差点要了他的命.谁都想不到在他的胸口摸一下..别人不方便摸.冉妮亚与丽达只知道他沒气了.
其实.世间好多事情都是这样:越简单的事情越容易忽视.
一声轻咳.石破天惊的一声轻咳.竟然出自刚才无声无息的德意志联邦元首阿道夫?希特勒.他旁若无人地睁开了眼睛.直接跳越了周围高呼万岁的人群.忽略激动得抽泣的女友.疏忽错愕得下巴都错位了的高官.深情地望着头上的蓝天白云.好像第一次看见蓝天白云是那样的羞涩和好奇.然后他看了眼周围的人.基本不带感情.然后又去看他的蓝天白云.仿佛要融化在那里.又好似在对焦.52年的苍凉落寞生进死出豪情辉煌在一瞬间全回到他的眼睛里.然后从冉妮亚的臂弯里坐起了身.这时候表现出來的是一个拥有豹子般体力的jīng悍男人.回归到令人生畏的元首.
他从地上蹦了起來.冉妮亚与丽达散开.去扶这样一个暴发力惊人的家伙纯属多余.那怕他一分钟前还像个死人.经过薇拉时沒忘记说声谢谢.但那种心不在焉只能让你误以为是播放的唱片.
他把眼光投向党政军要员们.这目光好比教官的鞭子.只那么轻轻一扫.一个供他检阅的队形出现在面前.而且整齐的要命.你见过平rì里养尊处优的政治局委员们扮演新兵的滑稽相吗.还有一分钟前争夺最高领导权的滑稽.你见过把麻袋和电线杆子努力站成一条直线的无奈吗.还有成为黄粱梦、在硕大的肥皂泡照映下显现的无奈..他们连弗拉索夫与麦尔尼克都指挥不动.
元首直眉瞪眼地走到他们面前.故意扬起下巴从他们面前走了三个來回.他们的脑袋像一根无形的绳子牵引着也转了三个來回.等待转得他们心里发毛后.李德头一摆.扔下他们径直到乌克兰总司令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