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羿屠巴蛇于洞庭，其骨若陵，故谓之巴陵。”——古书《寻江记》
古书上没有乱写，姬雪天也没有乱。巴陵山是存在的，就在八百里洞庭湖之西南隅。其山山林草木繁盛，植物种类繁杂，穿梭着各种异兽，其中多灵药，多奇珍，多蛇虫。据还有巴蛇后裔修蛇一族居于此地。
而所谓的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故事也是从此处传出去的。
这巴陵山虽有诸多奇异之处，却是无奇峰峭壁，长得并不险峻，远远看去就像是地上隆起的一个大土包，确实很像一个帝王陵墓。古书上的也是“其骨若陵”，可蛇骨怎么会是这样的呢？这恐怕是要看了很多书的人才能晓得其中的缘由。
“《山海经》有云，巴蛇吞象，三岁而出其骨……”
还是在这个平静的夜晚，地是在巴陵山，那个空灵而动听的声音响起，比那双玉足下的泉水叮咚声还要好听。
那眼泉水，便是姬雪天的蛇与象相遇时的泉水。
而玉足的主人又是何人呢？
斑驳月光下，只见她身材曼妙婀娜，穿着素白衣裙，裙上绣有淡墨色兰花，令得这身形姣好的女子少了几分媚态，多了几分淡雅出尘之意。可惜她半遮轻纱，看不清其容颜如何。
眼下无人，她依旧独自呢喃：“真是可怜呢，肚子里的南荒巨象还没来得及消化，就被羿给杀了。依我看呐，这巴陵山应该叫蛇象陵山才对呢……”
女子好像读过很多书，知道的不少。遗憾的是，回应她的只有泉水流动的叮咚声，就连虫鸣声也很稀疏，毕竟这是秋天了……
女子并不在意。她看着泉眼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无聊地用光脚丫子去堵泉眼的口子，堵了一会儿又松开，接着又堵上去，然后又松开。就这样也能玩得乐此不疲，像个孩子一样，真的是好无聊啊！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幼稚了，她轻轻笑了起来，像是夜莺的歌声……或许，比夜莺的歌声还要好听些。
但很快她就收起了笑声，站到了泉潭旁边，双手负于身后，配合上她修长的身形、素白的衣裙、半遮的面纱，顿时间给人一种孤傲清高的冰冷之感。全然不复之前的女孩姿态，仿佛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是什么让她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呢？
片刻之后，林中树叶簌簌响起，两道人影降落了她背后三丈处1。
“属下见过墨主事。”两人的声调发音有怪异，似乎不怎么熟悉九州人的语言。
姓墨女子的声音亦是毫无感情波动：“与徐措的接触如何？”
高瘦的人影回答：“他的化蛇功法已接近大成，目前就只差得到修蛇的妖丹，便可完成我们的计划。”
“可有修蛇的下落？”
高瘦子回答：“那孙义死了之后，线索就断了……”
“废物！”
矮胖子马上跪下，惶恐地道：“但我花重金从天涯会得到消息，陵阳城悦来客栈的宋掌柜与孙义是挚交好友，孙义的两个孩子就是他偷偷救走的，也许可以从他们身上得到线索。”
“那便从他们身上下手吧！”
“是！不过请问主事，是先要从宋掌柜下手还是从两个孩子下手？”
女子没想到他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愠怒道：“你是猪脑袋吗？再问这愚蠢的问题就给我心你的脑袋！”
那矮胖子抬起头，还真是个猪脑袋！不过他可是听闻过这人族的姑娘杀起人或妖来是有多干脆的，他想不明白自己了什么惹她生气，一时间竟是不敢话了。
旁边的高瘦子看不下去了，他开口道：“禀坛主，孙义之子现已不在悦来客栈，他们在前两天被玲珑门的姬雪天带走到了潇湘楼。猪头的意思是，潇湘楼与悦来客栈都有高手坐镇，我们两不好分头行动。”
“姬雪天？”女子的情绪缓和下来，沉思片刻后道：“将孙义之子的事告诉徐措，让徐措等人去对付姬雪天，你们就从宋掌柜身上下手吧。好了，没什么事就赶紧滚吧！”
“是！”两道人影快速离开。
待他们远离了之后，女子又恢复了独处的姿态。她随意地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又随手一挥斩断了挡住她看月亮的树枝。
抬头看着月明星稀的夜空，女子呢喃细语：“正觉得这天妖宗的事情好无聊呢，老天你就给我送了个有趣的家伙过来。”
她回忆起当年第一次见到那个家伙时的情景。
那是第二次去苏杭城的时候，大叔带着她经过一处种了很多花的院子。那个院子真的是好漂亮的。
大叔走到了那地方就停了下来，他做了一件很对不起人家的事，很想进去看看人家过的怎么样了。于是她就怂样大叔进去。随后，她第一次看见大叔通过告知门房，得到允许后才进的院子。这让当时的她觉得，这样的大叔才像是一个斯文的读书人。
谁知到刚进门，就有个屁孩拎着一把剑跑了出来，二话不地朝大叔砍了上去，被大叔躲开后，他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破口大骂，还要大叔把他爹爹还给他，不然就要将大叔大卸八块！
“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子。估计你现在连我都打不过吧！”女子自言自语，然后有笑了起来：“哎呀，怎么办，突然好想会一会你呀？”
………………
可以肯定的是，姬雪天这个名字一旦出现，那么想会一会他的人就必定不止这女子一个。如今的整个荆南道，明里暗里想去找他的人绝对不少。
因为他的父亲名字叫做姬瑜，是九州大名鼎鼎的风流人物，消灭北方遗魔族的第一功臣，仙古之后年龄最的圣人！
可惜在十二年前的那场莫名其妙的星辰湖之战中，被南宫剑圣斩于剑下，至今生死未卜。
之所以生死未卜，是因为绝大部分都认为他死了，但天时阁圣人璇玑子在一次卜算中，却发现他似乎还活着。可再次测算之后，他已无法得知姬瑜的生死了……
当年的那场战斗毕竟牵动了九州一半以上的势力。虽然他们确实是让姬瑜消失了，但是他的儿子还活着。他的儿子还活着便意味着第二次天狼誓言还未解除。那么，当年那些参与的势力当中，除了天意宗外，没有一个势力达成了他们的目的，并且还有不少势力在南宫弦执掌玲珑门后遭受了巨大的损失。
并且可以预见的是，若是让那个天赋异禀的孩子成长起来的话，他们又将会遭受何等惨烈的报复。
“比起我们遭受的损失，一个孩子的命又算什么？”
这是很多大人物的逻辑，所以，接下来的陵阳城，绝对不会还像今晚这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