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自在菩萨……”</p>
韩弃不懂自己现在是一个什么状态。</p>
外面的事他明明知道的一清二楚，可偏偏就如同是两个世界一样。动不了就算了，和剥夺五感没什么区别。</p>
然而偏偏，心如止水。</p>
眼睁睁看着他们为了保护自己而承受一次次的伤害尤其，飞弦苏格蕾的半张脸，毁容的程度。</p>
怎么还能如此平静？</p>
他不知道。心经的作用吧？</p>
他记得有一个观点就是，如果超过光速，时光相对倒流。</p>
而人如果平静到一定程度，对任何事都相当于没发生一样。</p>
冷漠到了极致。</p>
心经莫名又念起来，回响在耳边。</p>
此刻置身的情景不同，可是感觉一样。</p>
就是自己即将穿越这里之前，清梵寺最后一个晚上在石头上的感受。无法呼吸的程度。</p>
也是一样的。此刻的身体，战力达到一定程度，恢复已经不是内力的问题，不是身体上的伤势和疲劳。</p>
似乎沉浸在一种类似反思的情景。</p>
不同的是，一切如同放电影一样，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所有发生过的事，在眼前过一遍。</p>
但却是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无喜无悲。</p>
最后越放越快，片段掐掉的越来越多。</p>
只剩下一个个人的图片在自己面前轮转。</p>
然后速度似乎也在增加。</p>
应该是都认识。</p>
只不过有熟的，不熟的，记得住的，记不住的。一面之缘的，朝夕相处的。关系远的，近的。仇人，朋友。死的，活的。亲人，外人。</p>
他一直闭着眼睛，和剥夺五感相反。他闭着眼睛，却可以感受到周遭的一切，包括外面，包括皮囊里面。五脏六腑，还有经脉血管。</p>
以及种种能量气流。</p>
一种明悟在心中。</p>
一种询问在脑海。</p>
我是谁？我生下来做什么？我短暂的一生做过什么？</p>
渡己渡人？</p>
我渡己了吗？我，渡人了吗？</p>
我做的一切，所有面临的选择，做出的选择，回头看去，对错如何？有没有对错之分？甚至，怎么分？</p>
收获是什么？</p>
“哗啦！哗啦啦！！”</p>
骤然所有图片高速旋转到最快的时候，产生了视觉察觉似乎在倒转。然后，合在一起，成了一本书。</p>
那本，已经被他内力震散，随风而逝的，弃僧。</p>
“人生在世是一种修行。”</p>
突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p>
韩弃还是没有睁眼，其实，也睁不开。他可以用感觉感受到任何事物，但是却不能动。</p>
眼前站着的，居然就是自己。</p>
双合十，看着韩弃，嘴角含着笑容，在哪里见过。</p>
或许，就是在佛祖的脸上。</p>
哪怕，他没见过佛祖。</p>
他有时候也好奇，佛像最初使是从哪里流传下来？</p>
乔达摩悉达多吗？</p>
“你入魔，却成了神王。她被你所救，却成了魔皇。”</p>
盘膝坐在韩弃对面，这个“韩弃”轻声开口：“你悟通了什么？”</p>
“我悟通我要赶紧恢复不然人都死光了。”</p>
韩弃没张嘴，但意思居然表达出来。</p>
“韩弃”笑了，轻叹看着他：“你不停的背负，不停的救人，也不停的看人死，不停的难过，然后回过头还想着救人。你没有反思一下，其实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一切都烟消云散，或者从来没发生过。”</p>
韩弃：“所以你是我真正的心魔吧？”</p>
“韩弃”平静摇头：“什么是魔？什么是心？如果你洞彻天地，坦荡前行。你的心……根本就不存在的。”</p>
韩弃：“心都不存在了。还是人吗？”</p>
“韩弃”开口：“什么是人？有思考的都是。什么不是人？”</p>
韩弃：“佛不是？”</p>
“韩弃”轻叹：“你是不是佛？”</p>
韩弃：“佛不是我。”</p>
“韩弃”笑了，起身，后退，慢慢消失。</p>
——</p>
“砰！！”</p>
随着最后飞弦苏格蕾也被抓到，但如同猫戏老鼠一般，一掌打飞，到一边趴着不动。</p>
没有谁是一合之敌，但小短身居然用起了武功招式，一点点将每一个人打到躲闪不得，套不得，防不得，攻不得，才罢。转身找下一个。</p>
直到最后，都失去战力。</p>
弯起嘴角看着一地伤痕累累的所有动不了的人，小短身当然是故意的。</p>
杀人简单。但是如果不在意的，杀了也没意思。</p>
有印象的，或者在意的。直接杀了无趣。得不到那种心灵上的满足。她当然不在意这里被她击倒的任何人。</p>
她只在意他会是什么感受。</p>
看到他保护的一切，不惜和自己对立，欺骗，伤害。</p>
也要守护的这些人。</p>
到底谁远谁近？</p>
她真的可以为他做到，放弃魔族。只要他愿意。</p>
可其实是他一直自己放不开而已。</p>
如果可以，如果一开始他什么都不管。自己哪怕带领魔族归来，也可以放一切。</p>
可他做不到的。小短身不懂，为什么他可以为了那些不是他最亲近的人，甚至很多都不认识，欺侮贬低他的存在。而和他最亲近的，养大的，生命灵魂相连的自己，对立。</p>
是非对错就那么重要吗？</p>
一定要选边站？可我选你了，你为什么，不选我？</p>
“嗡~”</p>
一阵波动，打坐在那的韩弃，似乎动了一下。</p>
小短身眯着眼睛，知道他似乎要有所变化。至少，争取了短暂的时间，他可能会恢复。</p>
只是出神看了一会，小短身没有狗血的犹豫。直接冲上去了。</p>
说是要他醒了看看这一切。但小短身趁他没醒杀了他也很直接。</p>
看似矛盾，但透着随性。</p>
或许到了这个战力和等级，已经无所谓随性不随性了。</p>
她直觉也是认为，他不会这么容易死的。</p>
事实上，也是。</p>
“@#！！！”</p>
生命树突然一声嘶吼，直接挡在韩弃前面。连自己的根都拔起，整个铺在小短身面前。小短身眉头皱起，眉心符文闪亮就要将他斩断。</p>
“……”</p>
没斩断，带点树皮。但与此同时。生命树趁势将她包围。旋转着就要进到地里。</p>
生命树内部向外凸起，似乎里面被裹着的小短身在挣扎。</p>
克瑞丝塔虚弱的伸要够着生命树。</p>
生命树突然闪耀周围极度耀眼的绿色光芒。整个身躯快速扎进泥土里。</p>
只是越来越慢，越来越慢。</p>
最后甚至到了一点点下沉的程度。</p>
直到，干脆动都不动，却只是下去了一小半……</p>
“噗。”</p>
从里向外透出一只，随即另一只。</p>
两只一起扳开。</p>
“啊啊啊！！！”</p>
当一声嘶吼结束，周围炸开。</p>
小短身从里面走出来，回身看着已经散落成树枝碎木的生命树，树根衰老，直到干枯。</p>
“轰隆！！”</p>
生命树的残缺树干，整个倒下。响起轰鸣声。</p>
而小短身目视这一切，眼睛没有丝毫波动。</p>
直到感受周围突然冷了起来。</p>
小短身偏头，没有意外的，克瑞丝塔站起，看着小短身。</p>
小短身也平静看着她。</p>
“轰！！轰轰！！”</p>
突然精灵河波动，响起哀嚎。</p>
“阿狄丽娜~阿狄丽娜~”</p>
“阿狄丽娜~阿狄丽娜~”</p>
是那叫不出写不出的，她的名字。</p>
克瑞丝塔银发飞舞，闭上眼睛。</p>
精灵河慢慢的，整个冻住。</p>
“咔嚓！！悾！！！”</p>
精灵河形成的冰，整块掀开，闪烁着绿色光芒，晶莹剔透。</p>
直接砸向小短身。</p>
小短身轻笑一声，放射热线再次射去。</p>
“嗯？”</p>
居然没穿透的时候，已经压过来。</p>
小短身没多想，伸举起顶住。但冰突然冒出凉气，将小短身整个冻住。随即是头，然后上身，然后是整个身体。</p>
但冰好像柔软的一样，居然将小短身裹住。</p>
最后包成一层冰雕一般，整个精灵河的水，到小短身身上包裹只是薄薄的一层。</p>
可见精灵河被高度压缩的质量和韧度。</p>
然而这不是结束，克瑞丝塔突然用力撞过去。</p>
咔嚓一声，肩胛骨折断的声音听着都疼。</p>
却也将小短身的雕像，撞碎成一块一块的。</p>
“嗯~”</p>
闷哼一声，克瑞丝塔缓了好久，才慢慢坐起，看着地上小短身融化的碎块。</p>
喘息着，朝着生命树爬去。</p>
眼神第一次闪现清冷之外的情绪。</p>
哀伤。</p>
为什么，她没早一点如此。也许生命树，就不会就此终结。</p>
她活了一千岁了。</p>
可生命树一万年甚至更久。如今，却终于还是消亡。</p>
精灵从来不会认为生命树会有死的那天。</p>
她生来，也许不是因为只有生命树陪伴，或许不会那么在意唯一能叫出她名字的韩弃。</p>
可是如今为了保护韩弃，他永远的离开了。</p>
这份难过，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p>
轻轻抱着一块碎木，紧紧搂在怀里。克瑞丝塔轻声呜咽。</p>
她没哭过，此刻都昏迷了，也都没见过。</p>
但是，这是她第一次，她不在意谁看到或不看到。那只是她第一次尝试的，一种情感的表达方式……</p>
“滴~”</p>
“滴滴~”</p>
然而没等她沉浸悲伤。</p>
很静的周围，突然传来轻微的水滴声。</p>
克瑞丝塔下意识回头。</p>
碎块融化，然后，似乎有什么慢慢聚合在一起。</p>
克瑞丝塔不敢置信的看着，小短身的碎块，完整的结合在一起，丝毫没有任何变化的站在她面前。</p>
仰头望着微笑活动身体的小短身，克瑞丝塔，呆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