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骤然缩紧,离璇儿身侧的手指捏起,蜷缩在掌心中,仿佛这样能带给她无限的支撑,让她继续站在这里,否则,恐怕早就晕倒在皇后的怀中。
她扭过头,不敢去揣测父皇的面色,却挡不住那威严的声音。
身子战栗着,也许心底深处,还是怀着一丝期盼,一奢望。
皇上微微皱眉,思索片刻,侧身问身后侍立之人:“朕记得似乎有一株,可否被用了,若是没有,立刻派人取来。”
目光霎时凝聚在那名大太监的身上,他低着头,冷汗顿时从额角流下,拿不准皇上的心思。
这种争斗推给他,可叫他如何是好?
紧张的干咽两下,大太监终于瑟缩的道:“皇上,这千年雪莲奴才没有给宫中的娘娘公主拿过,不知道陛下可否记得,若是您没有服用,那这宝物必然还在国库中。”
凉泱在一旁,看着几人相互揣测,冷冷一笑。
亲情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离璇儿不愿再听下去,闭上眼,轻声道:“父皇,不必了,这就是璇儿的命,璇儿认了,药就留给父皇长命百岁吧。”
那长命百岁四个字,得沙哑艰涩,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她害怕,怕那个曾经关怀爱护她的父皇亲口出背叛,怕那句冷漠的话语,让她这几日所有的心里准备全部崩溃。
一只厚重的手掌伸出,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v5qn。
皇上一道轻叹:“璇儿,你在想些什么呢?父皇的药,自然是要拿给你治病,若是你们都不在了,父皇可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他头一偏,看向大太监的眼中有几分锐利:“蠢奴才,还不快去将雪莲取来?”
嘴里虽骂着蠢,心下却留了一分神,这个太监虽然狡猾,但这份急智,倒还有可用之处。
着,转过身面对凉泱,郑重的道:“泱王爷,我黎国与梁国曾有战争,虽现在和、平相处,却还是情势紧张,在这种时候,泱王爷能以千金之躯亲赴黎国为我璇儿治病,此大恩,我梁国记住了!”
完,竟然稽首行礼,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
凉泱眉心一跳,离王竟以一国皇帝之尊向他弯腰行礼,一言一语中的真情,也令他为之动容。
他还过礼,一声轻叹:“陛下放心,本王受人所托,自然会竭尽全力,令公主恢复本貌。”
离璇儿身子一颤,顿时呆住,知道凉泱话音落下,她才清醒过来。
“父皇!”
一道呼唤,脱口而出。
离璇儿仿佛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扑倒在她父皇和母后的怀中,嚎啕大哭,似乎要把这段日子受到的所有苦难倾诉。
那坚强傲气的面具下,离璇儿也不过还是个孩子。
皇上手臂一僵,柔和的抬起,拍了拍她的肩膀:“傻孩子,这有什么好哭的。”
世间有一种情,本就如此,不论如何,还是有两个人不会抛弃你。色离她能。
没有原因,只是默默地付出,不求回报,因为爱,所以注定无私。
泪水打湿了她的面纱,脸上丑陋的伤痕若隐若现,离王看的清晰,却只是将离璇儿抱得更紧。
让璇儿受到这种痛苦,是他的错。
一旁,苏晓上前几步,站在凉泱身侧,伸手扣住了他的五指,轻声道:“凉凉,你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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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国比之梁国,自然另有一番风土人情,苏晓漫步在太子府中,凭借这里房屋庭院,便可略窥一二。
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见到苏晓越走越深,相视一眼,不免有些担忧。
太子府中何人不知,那片府邸深处的竹林,一直是禁地。
一个丫鬟壮胆走上前半步,轻声道:“王妃,这条路过去,便是一道有名的石桥”九曲桥“,王妃若是愿意,可以前去一观。”
她手指的那条路,正巧避开了竹林。
苏晓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意识未曾察觉两人严峻的表情,只是笑着道:“无妨,那里一会儿再去,想不到太子府中还有这样大一片竹林,先赏过这里吧。”
着,开玩笑的道:“听竹林中常有君子峭然而立,手执竹笛,伴清韵传出,令人心仪,不知我今日今日可有这等福气。”
一边,一边沿着曲径,通向幽深之处。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都有些难以抉择,若是让泱王妃进入,看到太子爷的什么秘密,以太子的手段,动不了王妃,但一定不会轻易饶过她们。
她们只听里面住着一人,是太子爷的奴隶,可究竟何人能让太子每夜亲临,她们也颇为好奇。
若是拦住王妃,太子可是专门吩咐过,一切听从王妃,把她当自己的主子。1605551
正在左右徘徊,不只不觉中,一行三人已然走到竹林中。
斑驳的竹影,倒映在石子路上,有几分清冽,沿路而行,心一平静下来,苏晓莞尔一笑,心道:住在这里的人真是会享清福呢。
正有念想要认识这深藏竹林的隐士,林中忽然响起一声短促的笛音,苏晓蓦然收住脚步,侧耳聆听。
一曲悠悠扬扬的从竹林深处传出,在秋风中拖曳出一片风情。
伊始笛音沉闷,似乎缠绕着解不开的愁绪,连带着苏晓的心情,都莫名的有一份沉重,这种孤寂荒芜,仿佛深入骨髓,只要一静下来,便会荒草蔓生,不知道是经历了怎样的孤独,才会留下这样一个人的背影。
而后,孤独中不觉夹杂了几分不甘,声音渐渐高昂,却透着几分挣扎,宛如火凤涅槃重生前的那此浴火,壮烈决绝。
这是一只被折断翅膀的苍鹰吧,苏晓想着想着,不禁一声叹惋:“可惜,可惜。”
曲子虽好,可惜在这竹林中,折辱了竹子的清雅,亦折辱了曲子的魂魄。
笛声蓦然止住,静了半晌,两个丫鬟都惊得呼吸停滞,这才听到竹林中传来一道沙哑冷厉的声音:“何人胆敢来此禁地?”
禁地?
苏晓吃惊的回头,看到两个丫鬟瑟缩着脖子,怯弱的头,这才知道自己的错误,忙行礼道:“对不起,这位公子,妾身是梁国泱王爷的王妃,暂居太子府,不知这里的规矩,多有冒犯,还望公子见谅。”
苏晓心里忐忑不安,生怕自己无意中冒犯竹林中的公子,也不敢多。
竹林中,久久沉默,苏晓低声补充了一句:“那打扰了公子的兴致,在下先告辞了。”
里面,依旧没有声音,苏晓退出竹林,方感觉那股沉重的压力消失,喘了口气,看向两旁的丫鬟。
丫鬟瞧她眼神扫来,屈膝跪下,匆匆道:“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苏晓失了游玩的心思,只是好奇竹林中关的何人,但涉及离沐的私事,她也不愿参合进去,只是摇摇手道:“起来吧,是我一时走错,我们这便去吧。”
若是可以,命柳月偷偷打听一些那个人的情况,必然可以。
看苏晓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丫鬟们松了口气,谢恩起身,这才心翼翼的道:“王妃,有一件事,那竹林中住着的,并不是一位公子,而是一个女人。”
“女人?”苏晓惊讶的反问道,“金屋藏娇吗?何人值得太子如此对待?”
想到离沐也许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苏晓不禁心情舒适,看来这几日离沐的关切,不过是朋友之情,大概是她多心了。
丫鬟回忆起竹林中那人磁性的声音,心中也有些犯嘀咕:“这竹林太子爷从来不允许他人进入,奴婢也只是知道那是个女子,且太子一直称她为奴,至于她的声音,奴婢也不知是为何。”
听着声音,似乎相貌也是一般,不知为何能令太子留恋,还好,太子不会为一个奴失心。
苏晓悠悠轻笑,有些调皮的眨眨眼,对着两个丫鬟道:“等着吧,你们一定有见到那人的一天,不得还要尊称一句主人呢。”
罢,在两人惊诧的目光中,拂袖向外走去。
这人若是女子,能吹奏这样的曲子,又岂会是甘愿为奴,怕是离沐折了她的羽翼,将她栓在身边的吧。
离沐啊离沐,我虽然不知里面的女子是谁,但你若无情,又何须将她禁锢在身边,只属于你一人呢?你现在看不清你的心,将来总会有后悔的一日。
转过道,苏晓的身影消失,丫鬟跟上她的脚步,竹林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竹林中,一道黑影这才缓缓露出。
手中长笛轻轻放下,玉臂垂在身侧,两眼无神的望着天空,透漏着一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女子该有的沧桑。
青色的长裙,裙带舞动,身躯挺俏,盈盈而立,眉宇端庄,于秀丽中参杂著几英气。
只是那张面容,看上去颇为熟悉。
赫然是第二个苏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