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响起一声轻轻的磕碰,而后,丫鬟告辞:“奴婢先走了,这话,奴婢会传给太子爷的,你,唉……你自求多福。”
她转身离去,伴随着落叶被踩碎的吱吱声,模糊的黑色轮廓消失在窗前。
花就这样默默地,一动不动坐了许久,这才起身,伸手推开窗户。
冷风呼啸而入,倒灌尽屋中,迎面而来的风刃,竟让她的皮肤感到些许疼痛。
“看来,这些日子过得太安逸了。”
花扯了扯嘴角,送自己一抹讥讽--你还真当自己是夫人姐吗?
从明日起,是该每天练习功夫了,经历了很多事,她更加坚信一,只有她自己才靠得住!
窗台上,果然如她所料,放着一只黑色的瓷瓶,模样她再熟悉不过,正是自己的解药。
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正常一些,看起来更像苏晓罢了。
她偏不!
在那个丫鬟面前,她表现的那样尖酸刻薄,不可理喻,就是为了借她之口告诉离沐:看清楚,她不是他心目中那个完美的苏晓!
除了面容,他们没有一相同!
如果爱,就要真实,她不要背负着另一个的爱情,她就是花,不是谁的替代,也没有可以替代她!
等等……
花的心里忽然冒出一阵惊悚。1605551
她在想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若果爱?
呵呵,她和太子,不恨就好了,有可能来爱吗?
手指轻轻一探,瓷瓶便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滚入一片黑暗中。
土地柔软,连一声响动都没有发出,一枚瓷瓶便就此销声匿迹。
花起身向床榻走去,表情坚毅,仿佛腹部的疼痛一直不曾存在。
背水一战,解药,她不需要!如果成功,离开的那一日,才是她解开毒药的一刻。
而花不曾想到的,丫鬟在辞别她后,一路沿着正道慢慢悠悠的走着,灯笼中的烛火快要烧到尽头,丫鬟都不曾发觉。
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默默地想着,这件事,该怎么给太子爷呢?暴怒应该是免不了的吧,大该太子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违抗他的命令。
震怒之下,那个女子岂不是凄惨了?
脑海里忽然蹦出一道来时的忧患--她知道这么多,太子会不会要把她杀人灭口啊!
而当她兢兢战战的走进太子的屋中,侍立在门旁时,低首吹掉手中的灯笼,一抬头,正对上一双晶亮的眸子,在黑夜中熠熠生辉。v5qn。
丫鬟猛地打了个哆嗦,身体一片冰寒,正欲张口大叫,忽然被面前的人一下子捂住嘴:“不必喊,是孤!”
“太……太子!”丫鬟仿佛这才反应过来,忙跪地道,“太子赎罪,奴婢不知道殿下尚未入眠,打搅了殿下的好兴致,奴婢罪该万死!”
声音中的惊惧,难以掩饰。
离沐却仿佛心情很好,根本不出一言责备,只是柔和的看着她,道:“起来吧,孤问你几句话。”
丫鬟还是第一次听到太子这样温和的声音,受宠若惊的叩头道:“谢太子宽恕,只是不知太子要问什么?奴婢只知道一些粗浅的东西,”
在声太会。离沐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退后一步,坐在了软塌上:“先,给她的药怎么样?你去了这么久,是看着她用过来回来的?”
太子这么晚没有入眠,是在专门等待她的回话吗?被自己这番惊疑的想法吓住,丫鬟略一犹豫,还是决定实话实。
“太子,那个药,奴婢放在窗台上了,奴婢这么晚回来,是因为那个人给奴婢了一些话。”
她跪在地上,不敢窥视离沐的表情,只觉芒刺在背,难以忍受这般巨大的压力。当这样天生的王者遇到那个竹林中倔强的女子,又怎么可能磨合在一起?
离沐的声音,蓦然变得冰寒:“这么,你见到她了?”
丫鬟摇了摇头,有些苦涩的道:“没有见到,我不敢进她的屋子。”
离沐似乎舒了口气,这才漫不经心的问:“你居然能和她谈话,她都给你什么了?”
丫鬟发誓,她绝对没有从太子的话语里听出一份醋意,绝对没有!
大概他们平时在一起,不免总是争吵,才会相看两厌的吧,可是,若非太子心里纵容,又怎么会忍受她尖酸的话语。这一,两人都忽略了,或是潜意识里,不愿去想。
一到此,她不免有些心虚,身子猛地绷紧,声而婉转的将花那番辞道出:“竹林中的姑娘,她想要离开这里,如果王爷不同意,她便不服用那药物。”
寒风萧萧,屋中顿时一片冷情。良久,太子竟然发出一声轻笑。
丫鬟心里一颤,暗道不好--太子不会被她气疯了吧!
只听得离沐笑完,眸中凝结的冰雪,恍然如冬日:“她是不是接着,如果我要让她死,她便将秘密告诉一个人!”
看到她轻轻地头,离沐掀了掀嘴角,却发不出一声音。他霍然起身,大步向外走去:“去竹林,我倒要看看,她想怎么个死法!”
丫鬟手忙脚乱的给手上的灯笼换过蜡烛,又扯上一件披风,跟在后面一路跑:“太子爷,慢上一步,夜深露重,先把披风系上吧。”
“太子!”
“太子……”
白色的背影越走越远,丫鬟望而兴叹,将披风抱在怀中,无言的想:
太子爷,这可是大半夜,就算她想寻死,也会等到白天您亲口不同意吧,至于这么大半夜赶过去吗?
板着指头数了数,先是入夜送药,又是深夜不眠等她回来通报,现在倒好,直接杀上竹林,亲自看望。
果然,太子的心思,她揣测不清啊!
抬头望月,恩,今晚天气不错,果然适合谈情爱,看了眼手中的披风,太子大概不需要了。
这几日,身畔没有那清幽的熟悉的气息,花本就睡得不大安稳,一张铁掌掐上她的脖颈,她一瞬间便清醒过来。
烛台没有熄灭,光亮闪烁,花勉强睁开眼,看到那张正对着自己的面容时,又颓然阖上。
紧涩的喉中,勉强挤出一句话音:“太子,你动手吧,还省得我再受折磨!”
浓烈的窒息感逼迫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也是,是她想得太天真了,她只不过是一张有着一样面庞的女人,若是离沐愿意,用那种狠毒的药,他也能制造出来无数个替身,哪一个不比她乖巧听话。
恍惚中,时间仿佛倒退回了那个令她永远难以忘记的日子。
被一个黑衣人从苏晓的房中带出,脱掉那一身婢女的衣服,她便知道,下一个任务,就要来了。
她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冒充晓,还要,亲手杀死自己肚中的孩子!
被浸在药水中,浓烈的腥臭扑鼻,脸上被蒙上一层带着药渍的牛皮纸,那呛人的药水堵住鼻子和嘴巴,她这才知道,有一种酷刑,并无疼痛,却只想快一解脱。
因为那一刻,连呼吸都是奢望。
接着,一层又一层的纸覆上,头脑中最后一丝清晰被空气的压榨带走,昏昏沉沉中,一滴泪流下她的面颊,无人知道。
这样,便可以结束了吧。
可笑的是,她没有死在那无数层水淋淋的纸下,没有死在梁国的军营中,却死在了离沐的手上。
这副残破的身体,终于可以解脱了。
掐着她脖子的手,蓦然松开,离沐冷冷的看着那张涨成红紫色的面庞,寒声道:“记住了,你的命在我手里!我没有让你死,你没有决定的权利!”
花扶着床榻,大口的喘着粗气,等到呼吸通畅,这才挑眼,鄙夷的盯着离沐:“我的命,从来都在我的手里!你要不然放我走,要不然就掐死我,否则不定天一明,我就会想方设法的将消息传给晓,以她的性格,我要求救,她必会前来,到时候,让她看一看你这丑恶的面庞!”
离沐掰着她的下巴,指节泛青:“不要试图惹怒我,乖乖的做你的奴隶,药呢?我看着你服下。”
两个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离沐不把花叫做苏晓,却只是叫--我的奴!
一眼剃过,花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扔了!”
扔了?
离沐的眼神,蓦然变得深沉危险:“看来,这几天没有教训你,你的胆子大了不少嘛。”
花撇过头,不欲与他对视:“太子早就应该知道我胆子不,我又不是真正的苏晓,为什么要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讨你喜欢吗?哼,我又不是傻子。”
“很好,她的贤良淑德,你就算装也装不会!”
离沐的手上忽然冒出一只瓷瓶,拇指开瓶盖,反手将药丸倒入自己的嘴中,一只手攥住花的脑袋,头猛地低下。
火热的唇碰触,纠缠,灵活的舌头开那紧闭的双唇,将药丸灌了进去。
离沐抬起头,俯视着身下之人,目光炙热的令她莫名生出几分恐惧:
“奴儿,你休想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