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怎样看穿的呢?”
直到横滨高的第四棒大和田上场的时候秦守还在考虑这个问题。刚才那一球并不重要,不然秦守也不会有妥协的主意出现,现在已经一出局,打者里也只有长谷川站上了一垒,情况不好也不坏。但是让秦守心惊的是对手似乎看出来了自己玩的把戏,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刚刚的投球针对的是长谷川性格中的弱,是欺诈术和投球的结合,而且秦守也敢打包票,在他对内田做出接蝴蝶球的手势之后长谷川有那么一段时间是中计了的,但为什么最后却能发现自己的真实意图呢?
这不科学!
但比赛就是比赛,裁判也不会给秦守思考周全的时间。接到一垒上岩重冈士传回来的球秦守马上就要面对大和田。如果三棒是队内打击强手的话,那么四棒绝对是队伍里打击最强大的一个。秦守弯腰打量打箱里带着不恭笑容的精壮男人。
这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人,嘴角噙着随意的笑容,站在打击席里面摆着放松的打击姿势。在之前的几轮打席中大和田都没有挥过棒,就那么淡然的看着秦守投球,但是这一回,大和田却一反常态的将球棒握在手上斜指长空,那么一。
“真是嚣张,竟然摆着松松垮垮的打击姿势做出了全垒打宣言!看不起人也要有个限度吧。”
秦守的握球的手一紧,忍不住就要用蝴蝶球解决他。
“不行!”看着内田脸上已经带上了疲惫的神情,秦守马上就否决了刚才的想法。内田的精神快撑不住了,虽然有着天才之名,但是他大半年没有训练过了,不单单是身体体力,内田铁也在比赛之中能够玩玩全全集中精神力的时间也比国中的时候下降了不少。
刚才原本是想让内田休息一会儿,但是长谷川的实力打乱了秦守的计划,不得已又投出了蝴蝶球。突然间,秦守觉得自己无计可施了,他的直球和滑球对付这种全国水平的打者还不够看,蝴蝶球倒是够看了,内田又没办法接下去。
要是在根岸该有多好啊!
秦守忽然发出这样的感想,如果是在根岸的话他根本就不会考虑那么多,反正只要将球投进好球区就行了,不用考虑捕手,啪啪啪几个蝴蝶球就能搞定,那用得着现在这么麻烦。
“好吧,先用外侧的滑球来保证不被打个大的吧。”秦守想了半天,终于定下了策略,背过头眼神往游击手和二垒手一扫,北野和上杉顿时会意,两人悄悄的往前挪移了两步。
秦守现在的选择并不多,在他掌握的不多的球路里面这样的外侧滑球是最让人难以分辨的。球速差不多都在140公里左右,只在末端变向的时候才能看出是直球还是滑球,稍一错误便打不准球心,只会变成内野无力的地滚球或者腾空球。北野和上杉往前移动的那两步就是为了更快的补位。
在不知道对方是怎样看穿他投球之前这已经是秦守最好的对策了。
手臂舒展到最长,身形如弓拉开,秦守整个人在投球的一瞬间仿佛充满了弹性,翁的一声,棒球在指尖的推动下狠狠的出手。
秦守的滑球其实并不像他自己所认为的那样好打,速度虽然算不上尖的那一撮,但想要打到也是需要付出很多的心神的,加上秦守的球质超重,打在球棒上会让打者有一种球棒顿时一沉的触感,想要把秦守的球打得又高又远那就需要极为高明的预判了。
但是谁能有那种近乎于天赋的预判才能呢?
大和田就有,就好像刚刚的长谷川一样,大和田仿佛在秦守出手之时便知道秦守要投什么球投到哪里似的,他松松垮垮的身子忽然重心靠向内侧,后脚向前一蹬,然后毫不犹豫的挥棒。
“梆!”巨大的击球声响彻全场。
球体带着巨大无比的旋转冲破天空,像一颗炮弹一样划过内野和外野,最后乒的一声砸在中外野后面巨大的记分牌上。
“全垒打!”
伴随着裁判的吼声,全场都响起了口哨和欢呼声。这球打得太有激情了,让很多来观战的学生家长都不自觉的叫好了起来。随着大和田最后一个啪沓踩在白色的本垒板上,那被棒球砸中的计分板最后的比分终于变成了4:。
“你真是太棒了,大和田!”
“教练的果然没错!”
横滨高的队员们抱在一起相互庆祝,兴高采烈的样子。
“又看准了才挥棒的……”秦守目光呆滞,不住的自言自语。他被这样打出全垒打的经历可不多,在根岸面对那群赌性又强,技术却只能算是介于业余与职业之间的美国大兵他可是一路顺风顺水。任谁面对同一个学校,比两次就被轰出两个全垒打都不会好受,何况秦守这种几乎没有遇到过挫折的投手。
深吸一口气,秦守不住的稳住自己紊乱的呼吸。
“没事的,不过是两个有特殊天赋的打者罢了。”他对自己不断的重复着,试图稳定心神。和内田那种在浩瀚的比赛资料中找出对手配球规律的智慧型选手不一样,秦守擅长的是更加广泛的针对人性弱的配球,也就是所谓欺诈式投球。所以他的心不能乱,如果连主导配球的人心都乱了,那配出来的球自然也就更乱了。
“梆!”
“梆!”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总武这边所有人的猜想,对手好像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能预判秦守的投球了,投什么球,投向哪里全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有区分的只是每个人的打击技术。
第五棒上垒……
第六棒被上杉哲也接到球后传杀垒前……
七棒上垒……
八棒上垒……
一直到横滨高的九棒打者对秦守的超重球质不适应打出了高飞球被二垒上的北野良荣接杀才将这一局结束。而此时,记分牌上两队的比分却只差一分,4:。
“呼~总算结束了”秦守艰难的吐出一句,恍惚的走下场。身边的队友们想安慰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只能担忧的看着他,一时之间休息区里气氛有些凝重。
秦守沉默的坐在长椅上,一句话也不,白色的干毛巾盖在脑袋上,身子微微颤抖。没有人知道这种情况下该什么话,面对对方的强打也就算了,毕竟对手是全国四强,但是连弱势的七八棒都可以预判出秦守的投球,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队内最年长的上杉哲也欲言又止,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秦守了,这样大的心理阴影,放在自己身上的话连放弃棒球的想法都有了。
就在这时,一杯水放在了秦守眼前。
“喝吧,累了吧。”
秦守抬起头来,入眼的是一张俏丽的脸庞,金黄的短发稍稍超过耳梢。
“高桥……我没……呜~”
话没完,便捂住额头吃痛的呜了一声。边上高桥司纱双手叉着腰,就这么气鼓鼓的瞪着秦守。“真亏你一直对面在瞧人,到底是谁在看别人!”
“啊!”秦守不解的咦了一声,随即便有些怒了。“我没有看他们,我配球都是非常心的,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对面坐着的是去年的全国四强,甚至如果不是一些阴差阳错的原因的话,还有可能是亚军,甚至是甲子园优胜!被这样队伍里的打者打出长打有什么好稀奇的?如果你这样都接受不了的话还是趁早放弃那天的宣示好了!”
“宣示……”秦守忽然记起了那天周一的清晨在教学楼天台的那一幕,“我要成为甲子园的王。”那天高声的宣示仿佛回荡在秦守的耳边。
高桥司纱双手按住秦守的肩膀,两只眼睛认真的看着秦守,“我想告诉你的是,别看棒球,别看甲子园,你知道有多少人拼搏了三年为的就是去甲子园捧那一撮红土,你又知道有多少人甚至连去甲子园的资格都没有。棒球被打出去又怎么样,被实力不如自己的打者打出去又怎么样?我告诉你,这就是棒球!”
“没错,这就是棒球!”秦守的身后突然传出一声气喘吁吁的赞同声。
“幸……幸一郎!你怎么过来了,还有你这身衣服……”
那个刚刚出声上气不接下气的家伙正是秦守在班上的好友田村幸一郎,此时的幸一郎身着大正年代的旧式黑色的立领学生制服,一根白色的布条揉成绳状从他两只肩膀绕过,在身后靠腰的地方系成一个绳结,因为跑过来的缘故身上的制服显得有些褶皱,帽子也跑掉了,整个人有些狼狈。
“我……我在看台上看到你沮丧的样子就,就下来了。”幸一郎气息还没有平复,话有磕巴。
“看台?还有你现在穿的不是……”
“恩,我加入了应援团,现在是团里的旗手,厉害吧!上次本来想告诉你的,可是你冲冲忙忙的跑了,后来就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对你保密了。嘿嘿,感动吧少年。”幸一郎结果边上的人递还给他的制服帽,细心的拍掉上面的灰尘。刚刚跑过来的时候太冲忙结果把帽子跑掉了,这是社团的制服,弄丢的话可是会被恐怖的团长臭骂一顿的。
幸一郎给了秦守肩膀一拳,“我是来看你获胜的,要是你这样就认输的话可真就对不起我参加应援团的人情了。没关系的守,去好好的大闹它一场吧。我在看台上为你加油!”
“就是,没关系的秦守酱,一垒就交给我吧,你只要安安心心的投球就好了。”岩重冈士竖出了一根大拇指。
“没错,就是这样,二垒就交给我北野了。”
“右外野是我的了。”
“那我的左外野也不会让球落地的!”
上杉哲也愣愣的看着大家把整个棒球场的守备范围都分完了,呆愣了半天,一闭眼,喊道:“那我跑遍全场也要一个球不漏的守备下来!”
“大家……我……我……”秦守感到眼眶里突然湿润了起来。他不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但是,就是想哭。
“安心下来,秦守。”高桥司纱蹲在秦守跟前,双手握住秦守的一只手,“你行的,姐姐和我过,你是那种救援型投手,他看过你在根岸打球的资料,你不敢局面再差的时候投球都不会变形。所以你一定能行的!”
“不会变形……”听到高桥司纱的话,坐在一边沉思不已的内田铁也眼睛一亮,惊喜的站了起来喊道:“我知道他们是怎么看穿你的投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