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晌午的天气异常的沉闷,火热的太阳边闪着几块乌黑的云。
一只狗正在趴在竹框边吐着舌头,旁边的一根骨头也提不起它的兴趣,这倒让苍蝇捡了便宜,呼朋引伴,转眼间便来了一大群。那狗显然对苍蝇的声音有所畏惧,便重新找处地方,拍几下耳朵做梦去。
这正是石家客栈外的一景。
石家垭口方圆几十里,也就只有这一家客栈。店二朱得发的父亲是秀才出身,母亲是个勤劳的乡下妇人,一家三口靠几亩田产勉强度日,可十年前他的父母相继染不明怪病去世。客栈老板石大成那年刚好六十,老婆死了,膝下无子嗣,便收留了孤独无依的朱得发。石大成是个明理人,不仅教朱得发生意之道,还送他去念书。打起朱得发在念书之余就帮忙打理客栈,少了父母,也就比一般的孩子更能懂得生存之道。
朱得发正在店门口发呆,从起床到现在,无一客人到来,看着狗被苍蝇欺负,便为狗抱不平。一块石子过去,苍蝇四散飞去,但转眼间又聚在一起。扔了好几块石子,不见任何效果,便走过去,将骨头拾起向远处一抛,看着上下飞舞找不到目标的苍蝇,这才满意地笑了。
正在这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循声望去,只见一队人马径直向客栈走来,脚步轻盈,不见半粒灰尘飘起,顷刻间便到门口,其中有个大汉高声叫道:“二,把最好酒菜拿出来,快!我们还要赶路。”
这大汉身高七尺,豹头环眼,腰间刀柄的宝石比之其余众人的大上一倍,朱得发便断定此人为头头,心道:“这大热的天,如此急着赶路,不要命了?”早上石伯才告诉他,隔壁张村有人昨日在地里中热毒死了,口上却道:“各位客官请先等着,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一路跑进了厨房,嘀咕着:“最好的酒菜……”朱得发知道这些人是不好惹的主,心理揣摸着如何把这些人打发走。不过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新鲜肉食十天难得一见,厨房里就梁上挂着几块年前腌制被烟熏得已发黑的腊肉,地上几只大缸里面全是腌白菜,再加一个装烂菜剩饭的垃圾框,框旁边滚着几个才从地里刨出的地瓜。灶台上放着盘切好的土豆丝,此时厨师周三刀正向锅里倒油,并未发现有人进来。
朱得发此时的心情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此时来形容到也贴切,听着油在锅里翻腾的滋滋声,不甚其烦地道:“用得着这么多油么?这样做生意,迟早得关门大吉。”
周三刀嬉皮笑脸的答道:“我这是在准备我们俩个的午饭呀!”
朱得发却道:“这样也是不对的,你难道不知道大吃为赌的道理吗?现在我虽还不是老板,但也差不太远,别惹我生气。”
周三刀对此十分不满,虽石大成年事已高,这客栈迟早是朱得发的,但朱得发的言词间有咒石大成快些死掉的意味,但转念想平日里朱得发对石大成言听计从,十分孝顺,能让朱得发犯这样的口误,一定有什么事让他烦心,便道:“以后一切听你吩咐便是。刚才不是来客人了么?看你一进来就魂不守舍的,被客人骂啦?”
朱得发没好气地道:“骂倒是没有,不过要是处理不好,后果可能比被骂还要严重。我现在正头大着呢。最好的酒菜,以为这里是大城市的大酒楼?我呸!要不是看他们块头大,又有刀子,才懒得做他们生意。话回来,这些人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做什么?”
周三刀道:“阿发,客人的事咱们还是少管些好。你脑瓜子好使,一定可以想到办法应付。”
朱得发敲打着脑门:“话虽如此,但这厨房里除了腊肉泡菜之外空荡得连耗子屎都没一颗~~”突然灵机一动:“嘿,有啦!就这样办。”之后他便将整个厨房翻了个底儿朝天,最后从装垃圾的框中找到一些已经发霉的木耳和菠菜。
三刀是一头雾水,他不明白朱得发找这两样东西出来是何用意。
“怎么还不上菜?”外面的客人不耐烦的叫道。
朱得发赶忙应声:“就来。”然后对三刀道:“还不快动手。”
一会儿之后,朱得发将毛巾向肩上一搭,端上第一道菜。
为首大汉怒目圆睁,将桌子拍得砰砰响:“这是吃的东西吗?”
朱得发赶忙堆笑:“客官息怒,请听的解释。这道菜名为‘波黑战争’,整个中原就此一家,别无分号,绝对地道,大爷您先尝尝。”
大汉有些不相信:“‘波黑战争’?这黑漆麻乌的?大爷我就试试,如不能让我满意,心拆了你的招牌。”料定此菜可能大有名堂,于是动筷。“咦~请问哥,这道菜为什么叫‘波黑战争’呢?”原来此菜虽表面乌黑,入口却是十分滑嫩,香而不腻,大汉语气也为之一转。
朱得发故作自豪道:“这菜是由本地特产黑木耳与菠菜炒在一起,再加特有的香油烹制,故而得名。”
那大汉见朱得发得自信满满,但还是有些不解:“菠菜与黑木耳混在一起炒,怎黑得这般模样?”
朱得发谈笑自若:“近墨者黑嘛!”
为首大汉大笑道:“近墨者黑,这话得好!”然后又道:“我奇怪哥你现在怎么还未变黑,哈哈哈!”
朱得发干笑不已,一计虽然凑效,但见众人都捏着筷子,却没有动筷的意思,立时明白过来:“这一盘菜,一人一筷两三下功夫也就会见底,难怪他们如此这般。”于是赶忙搬出几坛酒来,道:“各位客官,您们且先吃着喝着,店今日人手不足,所以菜上得有些慢。还请担待担待。”
为道大汉见阿发已经赔理道明事由在先,只得道:“那倒也无妨,你快些便是了。”
回到厨房,三刀赞道:“子,哦不,少东家,真有你的!”
朱得发得意道:“这几个蠢蛋都糊弄不了,我这少东家还有脸当下去么?牛粪都可以当佳肴端上桌,他们还会吃得欢欢喜喜,信不?”
“信!”三刀没有理由不信。
接下来是泡菜,隔夜菜,甚至连三刀刚才为午饭准备的土豆丝也给端上了桌,不过每一样菜都有换了个有趣而特别的名字。
端上最后一盘菜,朱得发道:“店地处山区,真是怠慢了各位,还请大家见谅。”刚才的‘菠黑战争’已经攻城掠地,起话来便随意许多,再客气话人人都不会嫌听得多的。
为首大汉嘬了一口酒道:“虽是山野店,还是蛮有风味的。那道‘悄悄话’,刚听名字时还以为是故弄玄虚,吃到嘴里才发现猪耳朵,猪舌头拌在一起的凉菜,真是太有趣了!”
朱得发便道:“那有您得这么好,我也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比如你要大鱼大肉什么的,店真的还拿不出来。”这话得恰到好处,那大汉直夸他够坦诚。
之后朱得发与大汉拉起了家常,那大汉只是从泯州城来这儿寻访故友。
但从头到尾就大汉一人与自已话,其他的人都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朱得发便肯定他们此行不会这样简单,但人家行走江湖,为方便行事,对陌生人有所隐瞒再正常不过,也不再追问。
众人酒足饭饱。
大汉打个膈问道:“二哥,这里距青木岭还有多远?”
“出门去大路向右直走,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你会看到有棵几人都合抱不过的黄角树,就是青木岭了。到那里去做什么?还是不要去为好,那里以前不明不白死过很多人,至今还闹鬼呢。”朱得发应道。
“我们岂是被吓大的,少知道一些事可能会活得久一。”话的是大汉身边一个穿着黑色长袍,中等身材,长着一撮胡子的中年文士。
朱得发也只是将本地的传言复述了一遍,见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一害怕的意思,更加坚定了这些人不简单。
为首大汉肘击中年文士,低声道:“别多事,时间不多了。”
中年文士对着朱得发眼一楞,手一挥:“算你走运。弟兄们,我们走!”
为首大汉终于松了一口气,四师弟周武科来师门十年,除了一年特定的那些聚会的日,整日是练功看书,足不出户,每每与人接触,便是针锋相对,好像世人都欠他赌债一样,而师父钟龙峰却任由他这样下去。大汉身为三师兄,对周武科有诸多节制,但一路上还是让周武科惹了不少麻烦。现在目的地就在眼前,便不让这个师弟再生事非,也正因为这样,朱得发才幸运的逃过一劫。
那大汉谢过朱得发,付过银子,便与随行几人向青木岭行去。
朱得发将客人送出店门,身体像是进入火炉一般,骂道:“要热死人了。”只见前方稍远处的路面异常明亮,像是有层水报形成的模糊的‘浪’。直到那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那气‘浪’中,长嘘口气:“瘟神终于走了。”
草草吃过午饭,朱得发觉周三刀刚才吃饭时的表情怪怪的,细想一下,无耐的笑道:“自已饿得不行了,却要借我的口出不用等石伯回来吃饭,先记上这一笔账。”
这大热天应该不会再有客人来光顾了吧,朱得发如是想,便让三刀看着店,自已则回房午睡。
一张油漆脱落班驳堆满杂物的木桌,一把少了条腿的竹椅,一根破落短棍倚在东墙上,上面是一副不知是那年那月的年画,朱得发自打住进这间屋子起,就是这些东西,十年了,一都没改变。床上的被子被揉成一团,充气似的鼓在那里。这就是朱得发的全部家当。
从窗户望去,那几团鸟黑的云终于将太阳遮住了,紧接着雨珠滴落。有词云:“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朱得发没有这种闲情雅致去理会雨中情感。他关好窗,躺上床,从怀里掏出刚才大汉给的那绽银子,手掂一下,有五两来重,又用嘴咬一下,再喃喃道:“这下发了……”
砰!一声惊雷,将正在与财神爷讨价还价的朱得发惊醒,下意识的望向窗外,耳中仿佛听到“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暗骂道:“谁这么无聊,在这里玩弄文字。”
正思忖间,“得得”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在这下雨的时分显得格外的刺耳,又显得是那么的和谐。白马,白衣,白人,白色的披风在风中摇曳,朱得发眼睛一亮,又有客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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