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微一沉思,故意拍了拍身上的浮尘,缓缓走向木屋门前空旷地。便在这时,听屋内一个极其嘶哑的声音道:“大家别赌了,且静一静,有人来了。”李玄听屋内人如此,知是自己适才故意拂拭衣衫发出的声响已被对方听见,便整了整衣衫,朗声道:“在下后生末学,恰好路经此地,因朋友身体有恙,想借贵宝屋休息一下,不知可否?”话音刚落,便听屋内一人尖细着声音问道:“黄大脑袋,来人是要帮助你么?哼,或许是来送死吧!”言毕,低低中嘿嘿一笑,声音隐有杀意。
这尖细的声音虽然压低,但岂能瞒过李玄的耳朵。
李玄听了不由微微一怔,暗道:“这人话里何意?我只想借个宿,怎么就是不要命呢!”
他知江湖险恶,此地又有些诡异,虽然艺高胆大,也不愿惹是生非,何况阿莹和竹叶子、姚子空还等着自己回去。李玄微一思索,刚要转身离开,却听屋内一人粗着嗓子喝道:“老子如今已被你们逼得快要死了,还要怎的?快快将我们杀了吧,免得受这份罪。”又对着屋外的李玄喊道:“子,你莫要进来,赶快滚远些......”但此人还未完,接着便是惨叫一声,似被人一拳打在嘴角,难以开口。李玄听对方惨叫,停住脚步,不由暗道:“这人虽然粗鲁,却似乎遇到了困难。他劝我离开是一番好意,我若就此离开,却有些不侠义了。”因而故意高声道:“在下只是想在此借宿一夜,也不必给正房,给个厢房即可,我们绝不会影响几位先生豪赌的雅兴。”屋内一人闻言尖声笑道:“子,你已经搅扰到我们的赌兴啦......嘿嘿......既然你路过松林五大仙的木屋,也算是缘分,就进来话吧。”
与此同时,先前挨揍那人忍着痛,高声呼喊道:“快走快走吧!莫再惹老子挨揍生气。”
李玄听了,已知屋内情势险恶。他素来崇尚济人急难,待听这人是自己惹得他挨揍时,不禁大声笑道:“原来你是因我挨揍。那我可要登门赔礼。”挨揍那人大怒道:“要你走,你却不走,滚滚滚......”李玄冷笑一声道:“咱就偏要进来,你要怎的?”口中着,身形掠起,到了门前。若以李玄性格而言,本不会贸然搅扰别人,但因夜色渐深,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之地,风寒露冷,纵然自己禁受得住,只怕被崂山三怪逼迫的身心俱疲,内力受损的阿莹和姚子空会受不了。他不知屋内是何情景,到了门前,并没有推门而入,而是凌空一掌将木门劈开。木门打开,一道寒光射了出来。李玄心有准备,早已防着有人会突袭自己,
他见寒光来的极快,不假思索,左掌凌空一抓一扭,寒光还未近身三尺,便被他以从军行书法笔意中的‘折’字诀化解开了。屋内射发暗器之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百发百中的暗器,能被对方一招破解掉,尖声呼喝道:“原来是个硬茬子!嘿,冰河与火河一左一右攻他。”着,呼的一声,展动开身形,由中路向李玄攻去。
李玄见对方反应也是很快,百忙中,右掌横拦,催动内力,瞬间筑起一道看不见但却极其坚韧的气墙。只听‘砰’地一声,那人撞上气墙,感觉如撞上粘稠的蛛丝网。
那人武功也甚了得,低吼一声,勉强挣脱开,吼道:“这是什么功夫。”李玄笑道:“这绵连的书法笔意是专门粘飞蛾的功夫,你不知道?”那人闻言怪笑喝道:“敢嘲笑老子?瞧我们兄弟宰了你个蜘蛛精。”话间,左右两人已经悄然逼近,不声不响中,同时挥掌,掌风凌厉,裹夹着寒热不同劲急的气流瞬间将李玄牢牢围住。
李玄内力浑厚,神功护体罩自然感应,不待对方掌力逼近,已察觉对方掌风隐含阴阳之力,低喝一声,撤回气墙内力的同时,也已将丹田内息化为阴阳两股气息,左手阴寒内力,使出三十六技击武功胜战大式中以逸待劳招式,应对左侧寒气,同时右手提动炙热内力,催动石婉柔书法笔意中‘捺’字诀,应对右侧袭来的阳力。
一阴一阳互补而出,全力反击。
左右两侧二人做梦也没有想到,李玄不但出手招式精奇,且掌上蕴含的寒热内息比自己高了数倍。只听‘砰砰’连续两声巨响,二人抵挡不住,惨呼尖叫一声跌出去。
灯光火红,尽管有些恍惚不清,但中路那人却看得真切。他没料到半路会杀出个武功极高的李玄,心下惴惴,忍不住怪叫一声,奋起两臂,提着倒地不起的左右二人,撞破落地窗户,慌不择路逃去时仍不忘喝骂道:“子等着,子你可等着啊!”
李玄击败偷袭的三人,定了定神,只见屋内陈设大部分已被砸的稀烂,只有屋角一张完好无损的桌子旁围坐着五个长的奇形怪状的人。他看了看地上散落的骰子,及一些碎银叶子,心知逃走的三人,必是这五人的对头,却仍旧淡淡地问道:“先前吆五喝六豪赌的人,是你们五位,还是刚才那三个人?”木桌旁一个头发半黑半白的矮子闻言,冷冷道:“有事事,莫要些无用的废话。”李玄闻言大笑:“先生直爽。我确实是在没话找话。”着,长身一礼道:“哪位是这里的主人,在下想借此一宿,不知可否?”坐在木桌主位上一个脑袋极大的人见李玄年纪轻轻却能击败先前三人,心下早感诧异。此时,见李玄正细细打量屋内情势,非但不感激,却喝道:“借你娘的宿......滚滚滚......到别处去吧。这里不欢迎你。”
这人是个怪人,还是求死之人呢?
李玄听他声音,已知这个人便是先前因劝自己离开,却被人家挥拳揍痛的那个人,心下好感大增,笑问道:“我替你赶走了揍你的人,你不但不感激,还好意思撵我走?”脑袋极大之人闻言翻了翻三角眼,冷冷道:“谁要你帮忙了?子,你以为仗着武功厉害,就可随便登堂入室么?”李玄看着脑袋极大之人身侧伙伴,一个比一个古怪,大笑道:“我若不登堂入室,你们岂不已经成了别人的刀下鬼么?”
脑袋极大之人闻言,摇着硕大的脑袋怪声道:“错、错、错,简直错了十万八千里。你不登堂入室,我们绝不会成为别人的刀下鬼,而你登堂入室了我们却必死无疑。”
李玄见他不讲理,也不着恼,看着他硕大的脑袋上着稀稀疏疏黄发挽成的古怪发簪,一副焦黄的面皮上长着畸形的蒜头鼻子,鼻子两侧满是麻子,如非一双三角眼睛泛着桀骜不驯的光芒,别人必会认为此人是个畸形怪胎,心道:“逃走那三人曾提及松林五大仙,看来这五人便是了。只是如此古怪的样子,还能被称作大仙?”
脑袋极大之人见李玄毫无离开之意,似乎有些恼怒,脸色忽青忽白,半晌才叹息一声道:“年轻人,你莫要再演戏了。吧,是不是他让你来这里,与那三个恶贼演双簧,骗我们拿出阴阳浮生合和酒?唉......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们尽管恫吓,尽管演戏,反正我不给你。”言毕,硕大的脑袋一扭,不看李玄一眼。
李玄闻言奇道:“为何要演双簧?阴阳浮生合和酒是什么东西?”脑袋极大之人见李玄一脸茫然的样子,绝不似作伪,问道:“那你来这里来做什么?难道是巧遇么?”李玄叹息一声,道:“是巧遇不行吗?唉......看来几位前辈误解我了,你们......”话未完,他才发现这五人双手都放在桌上,一动不动,定睛细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五人的双手竟被十柄闪着幽碧颜色的七寸短刀直透手背,钉死在桌上。他看的暗暗心惊,凑上前细细看了,见幽碧的刀锋上血迹未干,似乎是不久前所为,笑问道:“五位大仙,被人钉在桌子上,这是打算碳烤么?”
脑袋极大之人听他调侃,焦黄的脸皮更加焦黄,气呼呼道:“老子们正在刺着手掌玩,怎的?与你何干!”李玄奇道:“那我就让你们玩不成。”着,伸手便要帮他们把短刀取下来,却听黄大脑袋颤声道:“别动手,会死人的。”李玄更加奇怪,问道:“为何会死人?来来......既然咱们有缘遇见,我便拔了刀救下你们如何!”
李玄言语才毕,脑袋极大之人脸上更加惊恐,慌张道:“千万不可,那样真会要了我们的命的。”李玄愈加好奇,问道:“拔出刀子便会要你们的命?”脑袋极大之人道:“这刀被人涂满了药水,若是没有解药,贸然拔出,伤口遇着气流,便会产生剧毒。这种剧毒随血流奔行极快,所以我们便会没命。”李玄恍然,这才明白这五个怪人为何被刀子钉住也不敢让自己帮忙拔出刀子。脑袋极大之人见李玄怔怔在原地,诡异笑道:“你害怕了吧......我早就告诉你了,这里不是避寒所在。哼,你不听,还是赶快走吧。若等那丁老大亲自来,你的命可就不保了。”
一阵风掠过屋外空地,沙沙作响,屋檐下的灯笼被吹得飘忽不定,火红的灯光摇摇晃晃,更增添了诡异气氛。李玄听脑袋极大之人如此,不禁奇道:“丁老大,是谁?你们得罪他了?”脑袋极大之人叹道:“整个冰火山的人都知道丁老大不但冷酷无情,且武功堪比天高。唉......咱们倔强,不肯入他的伙,所以遭此厄运!”
李玄听他得凶险,暗道:“怪不得酒和尚离开时前路凶险,难道便是指这里么?哎呀,我离开多时,不知阿莹他们怎样了......对了,不知龙鳞鱼珠能不能解了他们古怪的毒?”他心下记挂着阿莹三人,便道:“既然你们三人一时半会儿解不了毒,那就先待一会儿,我去喊我的朋友过来。”着,便匆匆出了木屋,飞身往阿莹三人等待自己的地方返回。百丈之距,对于李玄来只需呼吸间便能够赶回。但当他飞身赶回,发现阿莹三人不但没了踪影,就连流火和旋风两匹骏马也奇迹般消失了。他们去哪了呢?是遭遇到了强敌,还是往前面寻找自己去了呢?
他极目搜索,发现竹叶子的青钢剑折断在地,隐隐月色下,甚至还有几滴尚未凝固的血迹。李玄暗暗吃惊,心道:“我才离开片时,他们便遭遇不测了!是谁所为,他们被劫持到哪了?”心中想着,提气跃上树梢,前后看了看,只见月色隐隐的路上,除了风声及满地落叶,哪还有半个人影。他焦急不已,向来路奔回去,可来来回回往返几次,仍没发现阿莹三人的任何痕迹。李玄只觉得冷汗顺着脊背直流。他知道阿莹三人中,竹叶子的武功最高,江湖经验却最低。而阿莹与姚子空尽管江湖经验丰富,但内力大损。自己将如此三人丢在路上,这错犯得不可饶恕。
李玄颓然返回大木屋,见屋内五人仍如蜡像般不敢动弹,插在手背上的短刀依旧闪着幽碧诡异的颜色。脑袋极大之人见李玄脸色阴晴不定,忍不住问道:“子,怎又回来?咦,你的朋友呢?”李玄冷冷道:“他们不见了。”顿了顿,便简略将回去看到的情景了一遍。脑袋极大之人听完,头道:“今夜,本是冰火山上的人巡山的日子。你朋友定是被巡山的人劫走了。”李玄奇道:“冰火山是什么所在?怎么还有巡山的日子?”脑袋极大之人尽管精神萎靡,听李玄连续追问,还是强打精神道:“看来你子真不是他们派来演双簧的人......嘿嘿,这里山脉属于运泰山,但又分为运泰山和冰火山两大势力范围。运泰山上的酒和尚盘踞多年,不但武功高强,且和离离集上一些强豪多有来往,因其心狠手辣,极不好惹,所以这些年才博得了江湖‘最难惹的三个人’之一的名头。”李玄闻言摇了摇头道:“不对。我之前见过此人,他虽然粗豪焦躁了些,但却不似个不好惹的人啊。”
脑袋极大之人闻言忍不住大笑道:“酒和尚看似粗豪,其实阴狠毒辣,城府极深。嘿嘿哈哈,你被他外表给蒙骗了。”顿了顿,又道:“而这冰火山上的丁老大,更是阴郁不定,性格难测,极其古怪之人。此人武功极高,不但有一身寒热不定的掌法和诡异多端的杖法,手下还有金神、银神、冰河、火河、冰峰、火峰六个高手。
先前将我兄弟五人钉在木桌上的便是银神率领的冰河、火河所为。不过,这也怪我兄弟几人粗心大意走了神,万没想到他们几次登门劝不成,便会毫无预兆的动手。”
李玄头,问道:“他们来劝你们作甚?”
脑袋极大之人冷冷笑道:“劝我将专门用来调和阴阳内息的‘阴阳浮生合和酒’交出,同时劝我们一起追随王世充。”李玄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别人会垂青你们?”脑袋极大之人听李玄与自己了半天话,竟才问到自己是谁,不由得意笑道:“你真是个江湖雏儿......旁人若见了门外五尊雕像,便如见了救命神仙一样,你竟然不知?哈哈......我便是除了药王谷南宫真师外,无所不能,包治百病,上天入地,威震四海的松林五仙是也!哼哼......我叫黄大脑袋,他叫盛二瘸子,他叫冬三瞎子,他叫孔四夫子,他叫余五风水。”黄大脑袋介绍完几位兄弟,晃动着硕大的脑袋,看着李玄,似乎等着他表露出一副极惊讶的表情。
可是李玄不但没有惊讶,反而仰天哈哈笑道:“包治百病?那你先解了短刀上的怪毒!”
黄大脑袋听到李玄调侃,不禁一脸怒色,道:“哎呀哎呀,你这子是在激将我么?哼,你子知道什么。嗯,来你或许不相信,这短刀上的毒是咱自己弄上去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