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火箭虎爪扰乱对手,正是阴阳合阵发动进攻的手段之一。
李玄还未想通,见金神与银神已经趁势出手,不禁心下恍悟:“看来金银二神确实是用这些交错纷飞的羽箭和虎爪来扰乱我啊!”眼见金银二神的拳风迫近身前,他急忙挥剑横扫过去。但他的剑锋才与这两股极阴极阳的拳劲触碰,猛觉整个手臂似陷进了一个喘急转动的漩涡。这个漩涡吸力极强,竟可与藏剑山庄天旋地转洞的涡力相等。若非李玄此前曾在磁力涡流中修成了磁悬浮身法,只此一招,整个人便会被吸进搅得粉碎。
他见势危急,不禁大喝一声,右手神舞兵刃随着阴阳涡力一转,整个人随之旋动起来。
如此虽不能完全卸去涡力,却可卸掉旋动的大半力道。但就在他身形堪堪旋动了三圈,凌空中无处发力时,金神与银神突然同时将拳势收回。这一变化匪夷所思,让人始料未及。裹夹在阴阳涡力中的李玄,以旋转之法化解涡流力道,其过程好似吃足风力的帆船,快速航行中最怕风力大起大落,如今涡力消失,难免会被甩飞。
李玄大吃一惊,深吸一口气,凌空中连翻五六个筋斗,才以千斤坠身法勉勉强强落地。
金神与银神见李玄落地整个过程尽管有些勉强,但双脚触地后,身形依然稳凝异常,不由对望一眼,暗道:“这子果然有两下......即使闻名江湖的高手遇到天地阴阳通联神功发出的骤起骤停之涡力,哪怕保住了性命,也必会骨折瘫痪。而今这子竟能毫发无损!”二人念及这些,杀意更盛,咬牙切齿中向前窜动丈余,不等身形落地,凌空‘呼呼’击出两拳。这两拳声势极大,当真有泰山压之势。
李玄才稳住身形,哪有余暇移动步法!无奈之中,斜身将剑递给面色如土的黄大同,低声道:“赶快仗剑躲入地洞去。”言毕,气沉丹田,咬紧钢牙,挥动双掌,应了上去。诸人只听‘轰轰’两声巨响,两掌两拳交击碰撞,阴阳内息产生出的巨大气流,不但将李玄与金神、银神六人掀翻在地,更将周遭七八丈的物什激的乱飞。
李玄摇摇晃晃站起来,只觉得耳畔隆隆作响,脑际混沌一片。
黄大同没想到年纪轻轻的李玄,竟能住金神、银神六人催发出的天地通联功的功力。
他正要喝彩,却发现李玄神智似乎受了震荡,摇摇晃晃,迷迷糊糊。而此时此刻,金神、银神等六人也已晃晃荡荡地站了起来,虽然都眼睛发直,也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但他们身后的连弩火箭与蛛丝绳索两队的彪形汉子,正快速的包围上来。
黄大同见情势危急,大叫一声,将剑抛给李玄,嘶声喝道:“接住,赶快往我这边退。”
李玄被黄大同巨喝一声,惊得清醒过来,环目四顾,也意识到了眼前的危险情势,顺手接过神舞兵刃,正想要还击,却发现双臂不但沉重无比,且痛得几乎提不起来。
黄大同虽然不会武功,但此时却不知何处生来巨力,斜身跨步,上前一把扯过李玄,退到了地洞边上。金神、银神等六人饮了冰火药酒,内息膨胀至极,纵然双臂疼痛,也毫无知觉。二人见黄大同扯着李玄往屋内退,狼狈之下,像没头的苍蝇慌乱片时,已靠在一个快垮掉的木橱旁大口喘着粗气,不禁哈哈大笑,喝道:“想要逃么......兄弟们,将他们拿下,斩成肉酱。”黄大同见屋外金神诸人胸有成足,不知不觉中已进入孔四夫子与余五风水设置的暗器圈内,不由咬牙狞笑道:“我是老实人,你们偏要逼老实人动手......害我的好兄弟......再让你们欺负我!”
他双手端住木橱上的铁碗,向右奋力一旋,只听古柏树上‘嗡嗡’乱响,巍峨高大的树冠中射出无数暗器。
李玄从未见过如此众多且复杂的暗器飞出。
这些被设置巧妙的飞蝗石、短箭、飞云刀、夺魂袖剑、铁砂等暗器,裹夹着淡淡的月光,如暴雨流星似地,几乎全部射向志在必得,洋洋得意的金神与银神诸人身上。
黄大同也不知古柏上的暗器能否制住金神诸人,心下忐忑,所以将铁碗旋动之后,怪叫一声,连滚带爬钻进了洞口,而后伸手拉住李玄的衣襟,奋力将其扯进了洞内。
洞内还算宽阔,虽无法容下二人并排行走,却可一前一后奔行。二人顺着地道不知跑了多久,忽闻前方传来飞瀑流泉之音。黄大同见李玄步履轻捷,不知何时已恢复七八,不禁纳罕,心道:“这子年纪轻轻,不但内力浑厚,且奇经八脉自我修复能力惊人,当真少见。”李玄随着黄大同往洞外奔去,一路上只觉丹田内息不断翻涌滚动,但没过多久便如常平稳,惊喜之余,又觉双臂依然剧痛无力,有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不由又心焦起来。不觉间,二人来到洞口,拨开藤萝,见遮蔽洞口的是一道飞溅流水。出了洞口,黄大同游目四顾,喃喃道:“我们兄弟几人少年相识,彼此最是了解。尽管孔四夫子古板,余五风水懒惰,但这二人都是心思缜密之人。他们不惜体力的选择这里为出口,倘若敌人跟来,可又该如何呢?”
他喃喃自语道:“这里......周围必然还有个隐秘的藏身之地!”仔细察看一番,指着嵌在地上极不起眼的几粒黑石子道:“这些黑石子晶莹闪亮,与这里山石地貌格格不入,绝非出自这里......咦,前面还有一些。难道我们顺着黑石子能找到藏身之处?”二人循着黑石子,沿着崎岖的溪涧向上走了大约百丈,来到一处树木繁茂,堆满落叶的树下。李玄见这株古树极为高大,婆娑的树冠几乎遮蔽了大半个溪涧。黄大同上前将落叶拨开,落叶下赫然出现一块打磨平整的青石板。打开青石板,一个可容单人爬入的洞口显现出来,他兴奋起来,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被我猜中了,被我猜中了......”进入洞口,李玄见里面是个可容纳数十人的空洞。空洞留有神秘的通气孔,人在其中,丝毫不感到憋闷。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洞角石板架子上不但储存了清水和干净的衣物,以及一些被桑叶纸包裹仔细的粮饼、干肉,甚至还有几只装上羽箭,拉满弓弦的诸葛连弩和明晃晃的大长矛。
黄大同疲惫的坐在地上,看着洞内的一切,悲从心来,流泪道:“孔老四和余老五真深谋远虑,不似我和老二老三们,整日只知道鼓捣药经。唉......他们死的太惨了......他奶奶的,若不杀了丁乾坤,我誓不为人。”他怔怔地流泪片时,突然一把抓过李玄的手臂,问道:“你唤作什么名字?年纪轻轻为何功力不凡?快来,让我看看你的脉象。”李玄见黄大同头发散乱,神智有些异常,知他纵然经历朝廷更迭,江湖变迁等系列大事,但先前亲眼见到亲如手足的兄弟被人杀死,还是大受刺激,见他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腕,也不挣脱,安慰道:“我名字唤作李玄。”
有风吹过通气孔,呜咽低鸣。
黄大同闻言头,情绪似乎平复许多,他天生医痴,尽管悲痛万分,但当摸到李玄的脉象后,心不由自主平静下来。他闭目在李玄寸、关、尺三脉把试片时,脸色越来越惊讶,喃喃道:“奇怪,奇怪......当真是奇怪......”李玄不禁问道:“先生因何奇怪?”黄大同充耳不闻,兀自喃喃道:“你奇经八脉中的阴阳内息波涛翻天,如江河奔涌,为何回流至丹田中后,却又止静如水,如温水欲身?奇怪,奇怪......你任督二脉似通非通,气息阻隔,虽关联生死,深纳缓吐时却依然能达到从容不迫不浮不沉节律有利!咦......你食过神物么......啊呀呀......这是天仙花树的功效,不对不对,你的气血还有他物?”放脱李玄的手腕,他双手抱着脑袋,不住苦苦冥思,口中喃喃自语道:“危险,危险!如此下去很危险。”
李玄感觉黄大同神智又恍惚起来,忙安慰道:“危险什么......我目下除了双臂剧痛,其他倒还好......”黄大同闻言,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双臂剧痛是因与他们对决时太过仓促,丹田之力未由心发之故,其症不过是臂根、关节挫伤。依你目下功力,将养一个时辰,便会无恙。但你的内息......你的内息让人担心。”
黄大同着,不住摇头,唉声叹息。
李玄不解,问道:“我的内息又怎的?”
黄大同面色凝重,问道:“我只问你,你自修习内息心法以来,是否曾有过内息突然消失之症状?”他见李玄惊异地了头,更加笃定道:“看来我的没错......好子,吐纳修习,积聚内息,没有捷径可走。按正途来讲,排在第一紧要的并非是心法口诀,而是循序渐进的积累,其中时间、德尚、心境才是修习根本。”
李玄听黄大同忽然到修习之法,暗道:“这些话确实在理。此人曾在医衙门任职,统领他人,精通医理,一生与药物、病理打交道,难道已看出我有修习不当处?”
黄大同见他听得入神,淡淡笑道:“我尽管不曾修习内息心法,但阅人以及医人无数。嗯,你确实是天生习武之人,也是我见过最好的美质良材。不过,再好的美玉若雕琢不当,亦会成为一块废材。嘿......我要的是三。第一,以你的脉象来看,你修习的内功心法有误,大大的有误,从我推测来看,其中必有更改、纰漏之处。其二,你必是得到过某些外物相助,内息才会迅速增强。但凡事有利必有弊,外物毕竟是外物,总无法与时间、德尚、心境累积而成的修为可比。其三,你修习的内息之法,似乎与丁氏兄弟修习的阴阳武功殊途同归,尽管比之更完全,也含诸多不合理之处,而这些不合理处,或是你修习的心法与生俱来的缺陷。”
李玄心知黄大同并不晓得自己曾误食过红冰果和鸡冠巨蟒精血肉,更不知自己曾被阴阳铁头蜈蚣以及天仙花树花水等外物侵袭过。如今,他仅凭三根手指搭在自己脉上,便将这一切判断出了十之**,可见昔年医衙门的掌管之职绝非吹嘘而来。
毋庸置疑,丁氏兄弟修习的心法必是《宝源秘笈》中的第四篇章,置死往生篇。李玄心下暗道:“倘若依照黄大同所言,《宝源秘笈》心法似乎从编纂开始就含有不合理,难道这本来自少林,得到三代帝王垂涎,与藏剑山庄渊源极深的《宝源秘笈》从开始就是个错误?难道《万世野闻》奇书,也不能将书中不合理之处弥补完美?”
黄大同静静地看着李玄,道:“你难道不知道其中原因?”李玄头,叹息一声道:“还请先生指迷津。”黄大同道:“你是个心地淳厚之人,所以德尚和心境对你而言没有太大问题,而且你还年轻,随着时间推移,早晚必会成为大器......目下,你若要彻底将内息纠回正途,首先要将任督二脉疏通,更要找到秘笈心法之本源。”李玄奇道:“心法之本源?”黄大同道:“正是。所谓的秘笈心法本源,便是心法来自何处,是由何人编纂,此人当初设计心法的依据和初衷又是什么。”
李玄闻言一呆,问道:“要打通任督二脉已经难如登天,何况还要找到心法本源!我到哪里去找啊......”黄大同叹息道:“若我判断没错。一年内,你的任督二脉若再不能打通,你便会出现阴阳两重天的情势。一年内,即使你任督二脉打通,若还是找不到心法本源,不能及早扶正内息,你的神智便会出现癫狂迹象。到了那时,你必须靠不断服用更为极端的外物,来平衡体内不断生发的痛苦状况。至于这种状况,何时会危及生命,就看你的造化了。”李玄暗暗心惊,问道:“什么是极端的外物!是冰火酒么?难道我也要像冰火山丁乾坤一样去喝着冰火酒么?”
黄大同头道:“你确实聪明......到了那时,冰火酒应该是极端外物中最好的了。”
李玄听罢,默然无语。
其实适才黄大同提到癫狂迹象,他已经想到了癫狂的燕无敌。那夜在白寒冰夫妇的茅屋溪畔,燕无敌不但喝着红、黑两个葫芦中的酒,且还时常言语乱七八糟,呈现出一种让人莫名其妙的焦躁的癫狂状态。以此来看,燕无敌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但在不知心法本源的情况下,也只能凭借配制的药酒来平衡体内的阴阳内息了。
而且燕无敌在风行雨三言两语欺骗下,明知凶险万分,也要到君王山寻找鸡冠巨蟒,该是已被阴阳两重天的痛苦折磨难以忍受,这才毫不犹豫,义无反顾的去冒险。
之前,李玄总以为燕无敌是修习了上官枭雄篡改过的《宝源秘笈》后,内息紊乱才会癫狂。如今被黄大同一语道破,那么上官枭雄手中那本未曾篡改的《宝源秘笈》也有问题。看来《宝源秘笈》确是一本隐藏凶险,但又让人无法拒绝诱惑的秘笈。
李玄心下暗道:“即使藏剑山庄的《宝源秘笈》完整无缺,但因没有《万世野闻》的心法辅助,修习起来依然隐藏凶险。纵使石婉柔武功高强,不是也要借助天仙花树花水增长功力么!而其兄长石玄刚为了寻找解决缺陷的方法,更是不得不到少林寺出家为僧,寻求内息的突飞猛进......难道《宝源秘笈》的心法本源在少林寺?”他心下不解,暗道:“既然当年上官枭雄盗走的《宝源秘笈》是有问题的版本,那是谁将秘笈放在了少林寺藏经阁中?而真的《宝源秘笈》又到哪儿了呢?”
黄大同见李玄呆呆不语,微笑道:“你若信得过我,可将你修习的心法口诀背诵给我听。我倒要看看,这心法中藏有什么样的玄机。”李玄闻言,连忙从《宝源秘笈》中的移筋煅骨篇开始背起,但还未背完第三篇阴阳合纵,却见黄大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了后来,额头已出现细密的汗珠。他忙停住,关切问道:“先生没事吧?”黄大同勉强一笑,强自镇定道:“莫用担心......唉......不用背了。这口诀心法确实古怪。”他长长吁了口气,轻描淡写笑道:“这个心法,古怪之中蕴含当然,合理之下不依常规。嘿......编纂之人绝对是个不世奇人。可惜......你得到的秘笈心法错误太多。若非如此,此心法必可胜过江湖中任一种武学心法。”
不知为何,黄大同突然疲惫至极,大口喘息片刻,这才缓缓道:“你目下打不通任督二脉,其中原因太多。唉......我虽然无法助你将其实现,却可帮你疏通经络,减免日后阴阳失衡之危险。”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针囊,取出几枚银针,淡淡道:“依你内息来看,你所得到的外物帮助,曾在丹田产生过互克互化的神效,利还是大于弊。既然‘利’已被你所用,那么我便将你体内的‘弊’调理出来......哈哈,你的体内倘若是没了这些‘弊’,打通任督二脉的时间不但会大大提前......咳咳咳......待你找到了秘笈心法本源,回归大道正途,也会快捷许多。”
李玄闻言大喜道:“多谢先生肯施援手。”
黄大同微笑着摇摇头,道:“莫要言谢。哼,我肯出手帮你,并非因你救了我,而是因为咱们今世有缘......起来吧!我是个怪人,也是个怕死之人,平生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是手足兄弟先我而去。如今,我的好兄弟死了,怎还能让你遭受痛苦!”
李玄听黄大同言下虽然凄苦,却已将自己视为手足兄弟,不由感动,待要一些感恩的话,却被他挥手制止。黄大同淡淡道:“丁乾坤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了我多年,我除了给过他一个冰火酒的药方,也再没帮过他。哈哈......即使故意被他骗去的丹药,我也做了手脚。我救你,也希望你能为我兄弟们报仇。”口中着,银针不停在李玄任脉诸穴刺不停。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任脉诸穴已施针完毕。
黄大同喘息片刻,又相授了李玄一些导引内息,逼出淤积在经脉中寒热血息的方法。待见李玄丝毫无误的完成,便又在其督脉上刺施针。如此这样周而复始,直到将任督二脉刺过九个轮回,黄大同这才满头大汗的放下银针,满脸疲惫的道:“银针刺完毕,你任督二脉迟滞之感必会减轻。但想要彻底将任督二脉打通,除了勤修不辍,亦要看机缘。这三日内,你定要不急不躁行功,将剩余的寒热血息,缓缓逼出,万不可随意与人恶斗。”李玄听黄大同的言语,像是在向自己交代身后事,不由微微一楞,道:“我老老实实的和您在此洞内,一步不出,那会与人相斗......先生,你耗费了这么多心血救我,想必累极了,赶快卧下休息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