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翼鹏鸟像一片灰色的云朵,从高空缓缓飞落下来。李玄见飞翼鹏鸟身材巨大,威武凛凛的鸟首左顾右盼,一支利如钢凿的鸟啄泛着森森寒光,一双大如核桃般犀利的双目看向三人,煞气隐隐,最为奇特的是硕大的鸟首羽毛下竟藏有一对尖形的肉红色的双耳。飞翼鹏鸟结实匀称,站在距离李玄三人十几丈外,一双粗短有力的爪子纹丝不动,昂然傲立的样子,像极了威风八面的将军。若从其形似鹰爪的双足至鸟首算起,尽管它不过常人高矮,但当其将丰满的双翼展开,左右横向之距竟有三丈多长。卫影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奇特的飞翼鹏鸟,整个人放着异样的光彩,喜滋滋的赞叹道:“之前只闻其声,如今可算近距离见到你神骏的模样了!”
卫影着,便想上前伸手触摸它,但没等完全靠近,飞翼鹏鸟一双犀利的双目突然射出两道幽冥的蓝光,与此同时,‘咕嘎’一声怪叫,丈余长的左翼一伸一缩,‘嘭’的一声,将毫无防备的卫影扇的连翻几个大筋斗。银神见状,哈哈笑道:“活该,怎么没扇死这个伪君子!”酒和尚面现惧意,谨慎的伸手将卫影扶起,退后一步喝道:“银神,你奶奶的在捣鬼么?”银神狡黠一笑,正要发声指挥飞翼鹏鸟进攻酒和尚与卫影二人,却被身侧的李玄伸手了哑穴。李玄定了定神,一时间,竟忘了银神相授的口诀,高声喝道:“畜生,不得无礼......”呼喝着,正拟教训教训飞翼鹏鸟。岂知,飞翼鹏鸟听到李玄的高声怒喝,竟乖乖将双翼收起。
飞翼鹏鸟望着李玄,双目中的蓝光刹那间变得极为柔和。
飞翼鹏鸟如此变化,不但令酒和尚和卫影吃了一惊,连被中哑穴的银神也难以置信。
其实,李玄也没想到,自己没用银神相授的口诀,只是随口呼喝,竟能收到如此奇效。他看了看飞翼鹏鸟,又看了看银神诧异的表情,突然醒悟。看来银神只是将召唤飞翼鹏鸟飞落的口诀告诉了自己,而后面‘莫动、伏低、起飞’三句口诀必然是假。他将银神的穴道解开,问道:“你是不是骗了我?”银神乌黑的脸庞泛着难以遮掩的羞愧之色,笑道:“兵不厌诈。唉......我本想借飞翼鹏鸟之力,灭了你们。看来天要亡我......不过让人奇怪,怎么你胡乱呼喝,便能让它不动呢?”
卫影不等李玄回答,捂着摔痛的胳膊叹道:“若是我猜得不错,它必是畏惧李少侠的神功,所以才不敢妄动。”
李玄闻言,心中一动,暗道:“它畏惧我!为何会畏惧我......啊呀,难道是因为我体内有鸡冠巨蟒的精血,或是因为天仙花树、红冰果......或是因我救过龙鳞鱼的缘故......”他怔怔地看着飞翼鹏鸟,却未留意身后的酒和尚已然抽出了戒刀。
酒和尚冷笑道:“既然李少侠能降住这扁毛畜生,还留你何用。”言毕,将银神提起,手起刀落,把他头颅割下。李玄闻声,待要劝阻,却哪来得及,不由叹息道:“大师行事怎么如此鲁莽呢!唉......此人虽然奸诈,但我已经答应不杀他,如今你杀了他,我岂不成了言而无信之人!”酒和尚脸色一红,嚷道:“若留奸诈之人在世,便是对良善之人不公。既然你能降服这扁毛畜生,我们更不能将此人留下,否则......否则会招惹来烦恼啊!”卫影了头,道:“臭和尚的有道理。李少侠,你想想,即使银神告诉你的口诀是真,倘若我们将他放了,等飞翼鹏鸟载着我们飞到半空时,银神只需在地上召唤它,让它俯冲,我们岂不被摔成肉渣!”
李玄闻言,顿觉卫影的有道理,但看着银神的尸身,心下仍觉得酒和尚太过狠毒了。
卫影见李玄不语,又道:“咱们若要安然无恙的登上冰火山,还需靠这飞翼鹏鸟。李少侠,你能不能试着让它伏低身子,让咱们上去?”李玄了头,叹息道:“既然口诀是假的,就不能再用。让我试着做个手势。”言毕,对飞翼鹏鸟挥了挥手,示意它将身子伏低。飞翼鹏鸟看了看李玄,先是昂首不动,片时才动了动双足,显然犹豫不决,又似乎有些明白。它缓缓地靠近李玄,竟真的将身子伏低下去。
卫影见状大喜,与酒和尚对望一眼,轻声对李玄道:“你先上去,我们才有机会上去。”
李玄知其心思,若三人齐齐跃上鸟背,或会惊着飞翼鹏鸟,便伸手抚了抚飞翼鹏鸟的羽毛,喃喃道:“如此就委屈你了。”言毕,纵身轻轻跃上。酒和尚与卫影见李玄跃上后,飞翼鹏鸟并无反抗之意,心下暗喜,便紧随其后,先后跃上了飞翼鹏鸟。
飞翼鹏鸟载着三人,恍若无物,仍一动不动。
李玄在前,搂紧飞翼鹏鸟颈项,轻轻拍了拍它的羽毛,附在耳畔道:“能否载我们飞上山去?”飞翼鹏鸟如闻神语,‘咕嘎咕嘎’低鸣几声,而后缓缓将双翼展开,先是在高低起伏的山石间奔跑几圈,随着奔行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才猛地扇动双翼,呼呼升腾起来。李玄三人见飞翼鹏鸟越飞越高,渐渐地,脚下红石谷变成一片砂砾,几里外的连绵杂树亦变得低矮如草。同时,耳畔风声呼呼大作,如棉白云擦身而过,阳光似乎变得不再遥远,伸手可及,突然间,一切变得神奇起来。
朦胧模糊的冰火山越来越清晰。坚硬如铁的岩石和遒劲昂扬的劲松,盘曲如铁的藤萝与笔直刀削的崖壁,已出现在眼前......飞翼鹏鸟识得上山路,不等李玄指挥,已稳稳的落在一处断崖石桥前。它轻轻一抖,李玄三人便如滑落的羽毛般飘飘然从其后背滑下。飞翼鹏鸟低鸣几声,在李玄身畔摩擦几下,亲昵的犹如恋人重逢,更似难舍母亲的游子,在原地圈转几次,‘咕嘎咕嘎’低鸣几声,才飞身离去。
卫影与酒和尚看着飞翼鹏鸟庞大的身躯消失在迷雾中,对望一眼,惊地难以合拢嘴巴。
李玄望着飞翼鹏鸟离去,心下暗道:“我自斗杀鸡冠巨蟒以来,所遇的神物中,除了龙鳞鱼,也就是这飞翼鹏鸟了......奇怪,若龙鳞鱼赐我解毒宝珠助我打败风行雨,或是因为我曾救过它的孩子,但这只飞翼鹏鸟却为何也神奇的依顺于我呢?
早先石婉柔曾我是头星辰之人。假如她的是真,那么头星辰之人便非凡俗。而今,这俩神物分属天上水底,可谓千古罕见的圣神灵物。难道我与圣神灵物之间存在冥冥关系么......哎呀......飞翼鹏鸟为何只飞到这里,却不再上行了呢?”
酒和尚见李玄冥思不语,道:“你是否在奇怪飞翼鹏鸟飞到这里,不再往山上飞去呢?”
李玄头,喃喃道:“确是奇怪至极。”
酒和尚哈哈大笑,道:“红石谷到这里,以距离算起,虽不过二三十里,但若以高度算来,其实不止千丈。嘿,飞翼鹏鸟能驮负我们三人到此,已算世间神鸟之王了。”
他指着前面一处断崖,继续道:“由此往上,山崖不但直立如刀,而且风势劲急难测,纵使飞翼鹏鸟神灵,却也再难上行。所以,我们不得不再次面对生死艰险之地。”
李玄听罢,举目往前方望去,见前方云雾遮蔽的十几丈处,果然有道深不见底的断崖。
断崖宽约十几丈,被几根山树搭建的简易木桥相连。此时,正有呼呼冷风吹过断崖,木桥发出‘咯吱咯吱’瘆人的响声。这响声即使生发在平地,也足以让人惶惶不安,更何况此时出现在这断崖上!若要上山,必须先过了断崖,若要过了断崖,必须经过木桥。可眼前这座木桥结构简单,不知被风雨雪雾侵蚀了多少年,早变得腐朽不堪,倘若一脚踏上,有一意外,沦为万劫不复,恐怕只在呼吸之间。
若此等险状,能阻止寻常江湖人士通过,但无法阻止李玄与酒和尚、卫影三人。三人之所以停下脚步,不敢踏上木桥一步,皆因木桥另一端,隐隐有飘忽人形出现。
无论谁踏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木桥,必死无疑。
卫影见状,低声对李玄道:“这便是冰火山第二道险关,断壁崖......果然是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啊!”李玄头,道:“有人拦在桥的对面,我们如何才能过去呢?”卫影还未应声,身侧的酒和尚搔了搔硕大的光头,叹道:“过不去,如此状况,绝对过不去......即使硬闯,对方只需展刀砍断木桥,我们便死无葬身之地。”李玄喃喃道:“若有绳索就好了。”卫影奇道:“你可凭着绳索之力飞跃过去么?”李玄头道:“倒可以试试......咦,二位请看,这个人形是不是假的?”
酒和尚闻言凝目看去,果然见桥端的人形晃晃悠悠,站立不稳,好似脚下无根的浮萍。
李玄心下挂念着失踪的阿莹、竹叶子与姚子空,不敢怠慢,紧了紧衣衫,低声道:“我先去试探一下,若过不去,坠下山崖,还请二位想办法在山上找到我失踪的三位朋友,更别忘了替松林五仙报仇。”卫影闻言,将身外长衫脱下,‘嗤嗤’声中,将其撕成指宽的布条,系在李玄腰间,叹道:“想来此绳不一定能承受住你的体重,但危急之时,半根稻草亦会有汪洋巨艇之功效。”李玄感激地看了看卫影,暗赞其急人急智之才,随后拾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块,看准晃动的人形,低喝一声,奋力掷出。与此同时,掠起的身形犹如发射出去的利箭,飞向断崖的桥端。
只听‘嘭’‘呼’的两声响过,李玄几乎与石块同时到了对面。两种声音才落,已听李玄低声喜道:“二位兄长过来无妨,这飘忽的人形,不过是件挂在桥头的长衫而已。”卫影与酒和尚闻言大喜道:“这真让人意外。”着,纵身跃上木桥。但二人轻功比李玄低弱,上了木桥,不敢加速,只能慢慢地心翼翼的往断崖对面过去。三人聚齐,没想到冰火山第二道天险竟能如此容易通过。卫影与酒和尚看着李玄拿在手中的长衫,俱惊喜不已,齐道这次当真是侥幸。默然过片时,卫影才喃喃自语道:“这里为何会有件长衫......若是丁老贼的长衫,怎会落在这里?”
李玄闻言一怔,细看了手中长衫,不由地惊呼道:“这件长衫肯定不是丁老贼的......是我姚兄长的长衫。”卫影听了,吃惊道:“看来你朋友果然被丁老贼捉到了山上。”李玄将长衫揉成一团,咬牙切齿道:“定然如此。”酒和尚跺了跺脚,沉声道:“既然如此,还在这等什么......咱们快上山找丁老贼算账。”但上山路是一条仅可通过单人的陡峭山路,路的两侧不但枝桠穿横,且还有一些长着倒钩尖刺的荆棘,交错盘扎在路上。路或许因为终年被雨雾侵蚀之故,所以甚是湿滑难行。
李玄将手中长衫系在腰间,低声道:“弟先行一步了。”言毕,丹田内息灌输双足,提气急纵。如此疾行,不知多久几时,早将酒和尚与卫影落在身后,不见了踪影。
但愿如此艰难到此,能及时救出阿莹与竹叶子、姚子空三人!李玄心中默默祈愿,又向上疾行了二十几丈,拐过三个急弯,穿过一大片云雾深处,发觉总算到了山。
山宽阔,被耀眼的阳光照耀,无论茅屋居舍、山树杂草、青石板路、微漾汤池......闪耀着高洁炫目的光芒。若有人将山比作仙境或孤绝的桃源,绝非夸张之词。
李玄哪有心思赏景,见远处五六座青石筑就的居舍,掩映在十几株不知名的高大树后。这些青石居舍虽算不上精致,但此时被白云环绕,清风抚摸,当真是诗意盎然。
此地风景绝佳,其实却暗藏杀机。他不敢大意,展开轻功,落地无声中慢慢前行。正行的心,忽有阵风吹来,卷走迷雾,将幽幽药香送入鼻端。难道有人在熬药么?
李玄趁着风吹云开的间隙,举目望去,只见其中一座最高大的青石居舍中有淡淡彩雾从斜挑的窗户内袅袅飘出。他急掠过去,但还没跃到屋前,便听一苍老威严的声音道:“银童子,你到听云居舍去,看看丫头是否答应了......唉,若她再不答应,你就喂她十年索命丹吧。”被唤作银童子的人应了声,恭谨道:“师父,你真舍得喂她十年索命丹么?那可是无解的慢性药啊!”苍老威严的声音似乎不耐,斥道:“让你去,你就去,你个半大孩子,啰嗦什么,要讨打么?”银童子似很害怕,唯唯诺诺答应了声,推门而出。仅仅过了片时,苍老威严声音之人又道:“金童子,到断壁崖看看,大师兄他们回来了没有。哼......他办事可越来越不用心了......就凭松林中那五个怪物,能有什么厉害帮手?他们若有帮手,这些年早就替他们出头,给我麻烦了......臭子,臭子,你奶奶的,为何不快去?”
金童子声道:“师父,适才飞翼鹏鸟回来了。我用您教我的飞翼鹏鸟语问过它了。它刚刚已驮负三个人上了山......我想......我想那肯定是大师兄他们中的三人。”
苍老威严声音之人怒道:“你想?你想的个屁用!哼,你是懒得走那段山路吧?若非老子还有几个时辰才能出关,早就起身揍你个懒蛋......滚滚滚,快下去看看。”
李玄闻声,闪身躲在一株参天古树后,待听到屋内金童子答应一声,推门出来,这才偷眼望去。只见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道童,满脸恨意的往这边走来,一路上走着,一路嘴里不断咒骂道:“老不死的,整天就知道打骂人,等我的帮手到了山,一定会拆了你的炼丹炉,拔光你的阴阳胡子,打散你的老骨头,看你还敢猖狂!”
李玄听了,暗道:“这个童子还有帮手来山?嘿嘿......童子对长者大不敬,转过身就敢骂师父......啊呀......屋里苍老声音之人让银童子去看的人,会不会是阿莹他们呢?若是阿莹他们,我可要赶快去救他们......不对,银童子为何出了屋子后,向山崖边缘去了?难道听云居舍是在山崖边上?”正胡思乱想,见金童子经过古树。李玄想也没想,出指如电,将其倒并拖到树后,低声质问道:“屋内话之人是不是丁乾坤,他捉住的人是不是在山崖边上?”金童子没想到树后面有人,被李玄中穴道,动弹不得,惊恐地头,磕磕巴巴想要话,又被李玄轻轻一掌拍晕过去。李玄得了消息,反手抽出神舞兵刃,观察了一下,正拟往山崖边缘过去,猛见微漾热气与寒意的冰火汤池旁,不知何时站着一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