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生肆意打烂的物件,曹家并没有整理,也没有唤奴仆来,让房里显得一片狼藉。
他依在罗帐旁,发鬓处有乌发飘落在榻。
殷水流刚才的冰魄银针从窗口激射而来,直线刺入罗帐,贴着他的发鬓没入墙面,稍差少许就能直入太阳穴,将他一针刺死。
“你好。”
恶客临门,曹家很是平静,平静到一点动作都没有。
殷水流几步走近,他的手指出势初时快而后时慢,在曹家的目光注视里,一指点上他的要穴。
一指功成,殷水流望着这个妖娆男人道:“我以为你怎样都会反抗一下。”
曹家的神情仍然平静,没有半点落入敌手,生死全由他人控制的惊慌失措。
殷水流在看他的脸,他在看殷水流收回去的指头。
“你刚才那一针倘若真想杀我,我早就已经死了,左右打你不过,何苦浪费这个气力。而且我刚才倘若还手了,你这一指便不会是初快后慢,而是一指直接点破我膻中穴,我有猜测错误么,朋友?”
殷水流并不否认,这是他首次不想那么轻易的击杀一个同类。当然,不杀人的前提自然是这个同类不能伤及他的利益。
“虽然我感受不到你的阵营所属,但是你应该就是我从未见过的同类之一,因为这个位面的土著里不可能有你这么陌生的——
殷水流走近些许,他在曹家说话的当口,将曹家的青衫剥开——
然后他的眼瞳不禁微缩,看着青衫里,叹息道:“他刚才说得没错,你确实病得很厉害。”
“你——”
殷水流的手指刚摸到曹家的衣襟时,这个妖娆男人的平静便破了大半。
待到衣衫解开——
他的声音起了许多的尖叫意味,刺耳而惊慌,就如一只濒死的小兽:“我怎样都和你无关——”
密密麻麻的伤口满是,其中还有一些是新近才添加的。
前世的殷水流看不出来,今生杀人无数的他只是稍稍打量少许时间,便看出了曹家的这种病。
自残病。
自残到畸形而变态。
这些割伤、针伤不是别人在他身上留下的,而是他自己所为。
尤其是青衫下无裆,可见一片残忍——
曹家还要尖叫,殷水流一把掐着他的咽喉,让他的声音吞入腹里,摇头道:“很抱歉,我并非是故意要看你的身体,只是你这件制工精细的青衫,我需要借来用用。现在我不想看都看了,那么请你先平静一下,不然你这么叫,会让我很为难,因为你再继续,我会拧断你的脖子——”
被殷水流掐得快要窒息,曹家的脸涨得通红。
等到殷水流放开他的颈脖,他周身不能动弹,胸膛却在激烈起伏,眼眸恶狠狠的盯着殷水流,一副癫狂模样。
“你也是我的同类,应当知道你我本就不是男人,为何不能自己割?”
殷水流看着他,并不说话,将他哑穴也一并点了,继而将他推坐到榻上,取来旁边的被褥为他遮着。
一脚将地上的青花瓷踢开,殷水流走往旁边的桌前。
那里有一面铜镜。
当着曹家的面,殷水流并没有丝毫顾忌,拿出屠娇娇易容箱。
系统仓库里的东西是凭空出现,储物袋(残)里亦是相同,曹家并不吃惊他们历劫者的提取术。
他吃惊的是殷水流此刻的诡异举动。
动作举止间慵慵懒懒,和殷水流刚才表现出来的那种阴冷决然大为迥异,倒是和他平素的模样非常相似。
殷水流对着铜镜,坐在那儿涂唇、抹腮、画眉——
曹家看到的只是殷水流的侧背,透过铜镜反照看到的则是另外一边的房景。
他不知道殷水流具体在做些什么,口不能言,身不能动,随着时间渐去,发狂般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又如一潭死水般不显多少生气。
……
……
次日傍晚时分。
一辆车架徐徐往彭府而来,出门两日,并没有携带随从的曹家曹大人回来了。
早接到曹大人通知要备好晚宴的彭府主人彭明德慌忙从府里迎出来。
仍然是一袭青衫,宛如女子般的作态。
曹大人让一个彭府仆人推着一辆木制轮椅,那上面坐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
彭明德看了一眼。
很美。
只是这个被曹大人带回来的姑娘既不说话,也不动弹,坐在轮椅上好似一个瘫痪人,连眼神都是涣散的,和个死人没甚区别。
彭明德瞧着奇怪,却哪敢多舌,他一路奉承着,连看都不看那美丽姑娘。
曹大人何许人?
当今司礼秉笔太监、东厂提督、总提督京营戎政曹化淳曹公公之子。当然,自幼入宫的曹公公自然不能生子,曹大人是曹公公同胞长兄曹化雨的第三子,很早便过继到了曹公公膝下。
“彭公请坐。”
宛如此间真正的主人,曹大人择了正座,让仆人将美丽姑娘推到他身侧。
旁边进来一个青年,朝着曹大人恭敬道:“大人,我已经等你——”
曹大人摆摆手打断道:“什么事都等我回房再说。”
那青年一愕,点头退去。
酒过三巡,曹大人喝得微熏熏,却兴致颇高,指着彭明德道:“久闻彭公一把大环刀威震北五省,是咱们北直隶武林道上响当当的人物,英雄豪杰之名,保定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当代了不起的大侠客。”
彭明德连道怎敢怎敢:“一些道上朋友抬爱给的虚名罢了,曹大人莫折煞小老儿。”
脸上却是有些尴尬,崇祯十一年,建奴来犯时,他这个高阳的英雄豪杰,北五省道上出名的大侠客跑得比谁都快,曹大人又怎会不知道这事?
而今乱世,北五省道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大侠豪杰,十个大侠里八个人都是彼此吹嘘罢了。
倘若是真正的大侠豪杰,早些年就往辽东跑去杀奴了。
他彭明德如此,他保定府的至交,名声比他更大,富甲整个保定府的孟府主人孟伯飞亦是如此。
“彭公不需自谦,喝得兴起了,便想看点好戏,彭公且为我舞上一回大环刀。”
曹大人说完不理彭明德答应与否,他将酒杯放下,从旁边夹起一道肉菜塞入到美丽姑娘的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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