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沈文还没去到平远山堂,就听到书声朗朗,好像比赛嗓门一样,一个比一个大声,等沈文到草堂门口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平远山堂就像一个大礼堂,外面雕梁画栋,里面就是一个大约150多平方的房间,设有一个讲台,讲台下面,书桌一字排开,每排三张,坐在最前面的,正是沈家的三个少爷,沈熹、沈辉和沈浪,往后,就是沈杰、沈旭、沈栋、张育才、杜明剑等人,沈文数了一下,一共是11个人,要是加上自己,那就是12个。
房间的后面,还设有屏风,要是没猜错,沈家那些还没有出阁的女子,就躲在屏风后面听讲,包括走在前面的林若兰。
和一对一教导没得比,但也算是小班精英教育。
里面就读的,都是沈氏的子弟,年龄有高有低,学习也有先有后,应该是分开教育。
不用说,站在讲台上那位头戴方巾,身穿一身深色直裰,板着脸、手里执着一把铁尺的中老年男子,就是沈府聘请的座师韩永进,韩老夫子。
看到韩老夫子,沈文不敢怠慢,在门口双手垂立,站直身子,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说:“学生沈文,拜见夫子。”
普通的教书先生,学生称为“老师”或“先生”,那些德高望重的饱学之士,则叫夫子,昨晚沈文就小安哪里打听到,韩永进是嘉靖五年的进士,比沈坤和沈坊还要早中进士,不过官途有些坎坷,在候补时屡屡让人挤下,好不容易谋了一个官职,无意中又得罪顶头上司的儿子,被撸了下去。
韩永进心灰意冷下,就开馆授徒,没想到他官运不行,可是教人很有一套,都收徒到现在,已经教出超过十个进士,举人、秀才一大批,是有名的教书先生,想请他的人很多,这是沈坤和沈坊花了不少力气才招来的。
里面读书声一下子静了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沈文身上。
来了新同窗,自然要关注一下。
沈文注意到,沈熹只是瞄了自己一眼,然后继续看手里的书,张育才和杜明剑的眼色有些冷淡,其余的人只是有些好奇,只有沈浪调皮地对自己眨眨眼。
韩老夫子上下打量了沈文一眼,点点头说:“这事昨晚伯礼已经和我说了,进来说话。”
“是,夫子。”沈文应了一声,这才走了进去,站在讲台的下面。
伯礼是沈府二老爷、自己名义上二叔的字,没想到他昨晚还亲自找过韩老夫子,算得很有心了。
进了这道门,就算入了学,成为韩老夫子底下的一名学生。
“沈文,你读过几年书?”
“回夫子的话,只是旁听过,没有正式读过。”
“可会书写?”
“.....不会。”
这些事昨晚韩老夫子已经听沈坊说过,也不意外,闻言点点头说:“明白了,现在编你入丙班,你去那张白色的书桌坐下,一会老夫再教你。”
“谢谢夫子。”沈文连忙应道。
沈文看了看,白色的书桌就排在最后面,楞了一下,苦笑着走了过去。
能不苦笑吗,白色的书桌就二张,一张空着,而另一张坐着一个大约四五岁,还流着鼻涕的孩子,沈文记得,这位是大老爷沈坤和小妾沈王氏的儿子沈智,一看他手里拿下着千字文,就知他还在启蒙阶段。
房内书桌有十多张,可是书桌却分的白、绿、淡黄三种颜色,不同的水平,就坐不同的书桌,据说这是大老爷沈坤的意思,一来好区分不同学生的水平,二来在子侄中,也起到一个催进的作用。
刚刚启蒙,这时学生的内心纯洁得像一张白纸,正好由先生好好教导,所以刚开始启蒙的学生,就坐白色的书桌,主要是学习《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
绿色代表成长,这个时候不再是幼苗,在识文断字有了一定的基础,开始进入更深一层的学习,坐在绿色的书桌上,主要学习四书五经;
最后一种是淡黄色的书桌,黄是寓意着飞黄腾达,而“黄”也与金秋相对应,有丰收的意思,坐上黄上的书桌,表示的四书五经已经学完,开始练习写文章、制八股,随时准备去科举一验成色。
沈家自设平远山堂的情况是,加上沈文,就读的一共有有十二人,除了自己和沈智是坐白书桌,沈熹、沈浪、沈辉还有张育才,坐淡黄色的书桌,剩下的,坐的都是绿色的书桌。
“文哥,快来这里”看到沈文过来,沈智用力把流出的鼻涕抽回去,高兴地说:“太好了,我终于有伴了。”
寒一个,自己是十七岁的人,还要一个小屁孩坐在一起作伴,沈文还真是笑不出来。
刚坐好,韩老夫子轻轻摸了一下胡子,开口说道:“你们都是沈氏的亲属,要努力学习,还要互助友爱,沈文是你们的新同窗,你们有机会,多帮助他一点。”
韩老夫子说这话也是一片好心,要知道,现在沈熹和沈辉是16岁,本是平远山堂年龄最高的,可是沈文一来,17岁的他一跃成为这里的老大。
老大是年龄上的,可是学问还是刚刚起步。
“知道了,夫子。”沈熹、沈辉等人一起大声应道。
张育才大声地说:“智弟,听到夫子说没有,你离文哥最近,记得多帮助文哥哦。”
“对啊”杜明剑附和道:“智表弟学到千字文了,而我们的文表哥,还得从三字经开始呢。”
一个17岁的男子汉,竟然要一个五岁的孩子教,张育才的话音一落,山堂马上响起一片笑声,其中以张育才、杜明剑笑得最厉害,还有人窃窃私语:
“真是搞笑,要小屁孩教。”
“就是,这么大的人,斗大的字不识一筐。”
“这就叫不学无术。”
就是躲在屏风后面的青儿,也忍不住和林若兰咬耳朵道:“嘻嘻,小姐,真是好笑,这个家伙好眉好貌,没想到是一个大草包。”
林若兰看到沈文出丑,心里也很高兴,不过她有些疑惑地说:“奇怪,不是说这小贼旁听过课,还读出岛亭的对联,不至于什么也不认识啊,怎么分到丙班的?”
“有什么奇怪”青儿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那个家伙,那么狡猾,说不定早就向人打听沈府里的事,让他蒙对,小姐你忘了,当日他连字都写不出。”
林若兰有些犹豫地点点头。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沈文不会那么简单,虽说他不认识字,可总是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样子。
要真是那么草包,自己就不会连接被他戏弄了二次。
张育才的一番话,引得下面哄堂大笑,有人冷嘲,有人冷眼,就是屏风后面也传来动静,一向严厉的韩老夫子,这次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自顾在讲台上收拾着书籍,谁也没有注意到,韩老夫子的眼角,一直瞄着坐下最后面的沈文,看看面对嘲讽,他会有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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