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回到铺子的时候,胡六正在煮茶。
为什么没煮酒?
因为昨晚不心喝的太多,本来吴清明的酒就是陈年老窖,胡六又是一顿乱饮猛喝,所以最后是醉的不轻,今天胡六是郁郁不乐滴酒未沾。
江河把马交给了伙计,他可不想将这匹一路上都在污染过道空气的马儿带回自己的院子里。
“怎么想起煮茶来了?”
江河也不再同胡六客气,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便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胡六没有话,只是讪讪一笑,眼睛有些发红。
江河端起杯子轻轻饮了一口,然后便猛地吐了出来。
不是因为烫,而是这茶里一大股酒味儿,喝起来味道极怪。
江河瞪着胡六,大声道:“你居然连壶都没洗就拿来煮茶!”
胡六不以为然地看着江河,认真地回答道:“洗了就没酒味了,这样才好喝。”
江河无言,放下手里的杯子,不打算再碰。
胡六却津津有味地喝着,表情很是满足。
“任务做完了?”
“嗯。”
胡六放下手中的茶杯,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皮。
“还顺利么。”
江河抬起头,咧嘴一笑道:“当然,差就交代了。”
胡六正在倒茶,闻言手一愣,险些洒了出来,他放下茶壶看着江河道:“周子全那龟孙能让你差交代?”
江河摆摆手,道:“周子全倒是一刀就解决了,不过他身后还有个大符师。”
“大符师?哪来的?!”
“我怎么知道。”
胡六抬起头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过了半晌才继续道:“你怎么逃的呢?”
江河闻言一愣,然后猛地一掌拍在了桌上,不悦地道:“你怎么就肯定我是逃的?我把他杀了你信不?”
胡六看着江河,然后咧大了嘴,笑了起来、
“当然.....不信!”
....
江河无言,胡六也沉默了,只有灶上的炉静静地冒着白烟。
“那大符师很强...很老,约莫七十岁左右了,右手上有一串黑色珠子,嗯,满脸褶子,眼角有颗痣。”
胡六静静地听着,然后摇了摇头。
“不认识。”
江河端起茶杯,却没饮,他继续道:“看样子应该是准备来京都了,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后手还有哪些。”
“是有些棘手。”胡六端着茶杯微微颔首,他觉着这茶还是不如酒,尽管自己现在胃还有些不舒服。
“本来带了两张符去,没想到歪打正着了。”江河微微一笑,觉着这事儿很是稀奇。
胡六也微微笑着,然后道:“不然您也没命坐在这了。”
江河闻言,方才嘴角还挂着的笑意瞬间全无,他冷冰冰看着胡六地道:“您就不能好听的?”
胡六嘿嘿一笑,道:“开个玩笑,别介意。”
“对了,给您个东西。”
江河一愣,然后便看着胡六从怀里掏出了几张色彩奇怪的纸张,上面还画着复杂的纹路和花样。
江河接过纸打开,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几个字:“存银一千两。”
下面还撰着一行正体字,“白龙钱庄。”
这样的纸一共五张,正好五千两。
“白龙钱庄?”
胡六嘿嘿一笑,然后道:“您是我们白龙钱庄第一位客人。”
江河闻言一笑,着:“做工不错,不过最好在加防伪标识。”
胡六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敢来白龙帮讹钱的还没出生。”
“这也是,不过总要防着些。”
江河也不再啰嗦,将银票折好放在怀里,他暂时还用不上这笔钱。
虽然不知道入了护国院会有些什么花费,买纸笔和油菜盐米虽是暂不用愁,但万一要请人吃饭啥的总归要用些钱。
再者,吃饭哪有只吃一回儿不请回来的?
胡六又喝了一碗茶觉着好受许多,然后道:“待会咱去哪吃饭?”
江河摸了摸放银票的地方,觉着很不稳当,然后又拿出来对着胡六道:“待会要去吃皇上的饭,你帮我换几张面额些的,我总觉着揣着一千两的大银票不怎么安全。”
胡六接过一张银票,问道:“黄尚是谁?”
江河一愣,才知胡六没听懂自己的话。
“皇上,这京都城最大的皇上,不是发了榜之后要去面圣么,今晚有个圣宴。”
胡六恍然大悟。
“我就你哪有个姓黄的朋友,对啊,我当年也吃过。”
“所以现在百官都认识你?”
“嗯...差不多都恨我。”
“呵呵。”
胡六将银票交给了伙计,不一会伙计便拿着十张一百两的银票跑了过来。江河接过银票然后对着胡六问道:“话我这能在京都城用么,别到时候人家我吃霸王餐。”
胡六闻言一笑,道:“要是您现在拿去用,或许这是这样。”
“不过今晚你去吃了圣宴,那就没得问题了。”
“怎讲?”
“你去了便知。”
江河被他这么一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这跟皇上吃个饭还能吃出个什么新奇名堂。见胡六神神秘秘地不想再言,江河便也不再问,然后收好银票便准备换身衣服去赴宴。
走至门口,江河又忽然扭过头对着胡六道:“晚上门关晚些。”
胡六一愣,觉着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奇怪?
“我还要过来练剑。”
.....
....
江河选了半天,也没选着合适的衣服,他看着自己衣柜里寒酸的衣服堆,心想自己看来确实该去备置一身好些的衣裳了,不然到这种正式场合连一件适合的衣服都没得穿。
想了许久,江河只得拿起那身胡六送来的白色长衫,美其名曰:“帮服。”
江河扯着衣服仔细地看了一圈,索性上面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刻字,比如白龙帮,正义,江湖之类的,除了一身素白和袖口的一抹青色,便再无其他。
江河穿上长衫,觉着挺合身,便满意地拿着油纸伞出门去。这把伞里并没有青衫剑,毕竟他可不想吃着月饼喝着酒忽然就被御前侍卫搜出了伞里的的短剑,那可真是有两个脑袋都不够砍。
江河又拿出一根青色腰带紧紧地系在腰间,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很有南人风范。
出了东直街,便是朱雀街,朱雀街一直往前,皇宫就在尽头。
朱雀街很宽,宽的让人心寒,就像是一条长长的,猩红的舌头,从那皇宫巨兽的嘴里伸出来,将这偌大的京都城吞在嘴里。
马车一辆接一辆地在这大街上行着,穿着奇装异服的行人和穿着薄衫披着丝绸的秒美女子在这条街上擦肩而过,江河夹着油纸伞,和这城里无数的普通人毫无差异。
没人知道这个青年人来自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城市就是这样,总是让人不知不觉的迷失。
江河望着那远远的高楼和身旁无尽的人潮,忽然想起一句歌词来。
“别告诉我如果要回去,需要用我一生的时间,因为这还需要很多年....”
“是谁把我带到了这里!”
江河轻轻地哼着这首让人心情澎湃的摇滚,忽然觉着有些烦闷,他抬起头看着有些昏沉的天,轻声喃喃道:“又是谁把我带到了这里呢?”
街头的人潮从古自今依然熙攘着,经久不绝,也经久不变。
就好似那轮快要落下的红日,千年之前与千年之后也是毫无新意。
...
在江河正朝着皇宫慢慢走去的时候,一只黑衣队正站在江河晌午待过的路之上。
他们穿着深黑色的短服,腰间系着绞丝腰带,那裤摆处还挂着一个淡青色玉牌,上面隐约刻着一个字:“刑”。
这群黑衣人正是京都城里赫赫有名的刑捕堂。
一个身穿黑色短服,短服之上却纹着一条淡红色鲤鱼的男子正静静地蹲在周子全的尸体旁,神色古怪地思考着什么。
“头儿,尸体都被烧了,看不出问题。”一个面容精瘦的男子皱着眉站在那蹲在地上男子的身后,轻轻汇报着。
“嗯。”鲤鱼服男子端着下巴,轻轻翻开周子全的衣衫,然后轻轻扯出了嵌在了他胸口的木片,神色有些异样。
他仔细地端看着手里的木片,然后轻轻地搓了搓上面的细微粉尘。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目光里发出了一阵惊异的神色。
他身后的精瘦男子不知缘由,轻声问道:“怎么了?”
似乎为了确定自己的判断,他又站起来走向那个奇怪的大坑。他在大坑边上蹲下,捻起边缘的粉尘在手指间搓了搓,脸上的神色愈发凝重起来。
精瘦男子看着他的表情,不敢再问,只得静静地站在身后,山坡上的几位黑衣人也纷纷走了下来,朝着精瘦男子询问的目光径直摇了摇头。
“居然是神符....”鲤鱼服男子轻声喃喃,面色沉重。
他站了起来,对着精壮男子问道:“确定是周子全?”
精壮男子头,道:“不可能错。”
“奇了怪,周子全哪来的神符,看他经脉完全是被神符引动产生的真元震碎的,太蹊跷了。”鲤鱼服男子轻声喃喃,言语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身后的精壮男子闻言脸上顿时也露出了震惊无比的神色,止不住轻声问道:“真是神符?”
鲤鱼服男子头,然后转过身道:“收队,尸体带回去再查。”
“这事儿,报给陈大人么?”
“报。神符可不是事儿,按规矩来写。”
鲤鱼服男子望着远山和那快要落下的夕阳,忽然有些不安。
那血红的太阳落下之后,京都城的夜就要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