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业宗在得到四爷这个高参后,如虎添翼有如神助。不仅成功服留守班子在扩建厂房的企划书上签了字,各项重组的工作的进程也实施得前所未有的顺利。
从留守班子的所有成员签字那一刻开始,孙业宗就告诉女儿孙雨彤,无论如何不能让四爷再继续呆在开江县瞎闹了,自己要这个人像颗钉子一样扎在江州重汽。孙雨彤自然愿意帮父亲这个忙,也愿意四爷有更大的发展,欣然答应。
四爷作为宗达动力的资方代表进驻江州重汽,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头衔。这是四爷自己的意思,这样更方便他开展工作。
不仅如此,还把孙业宗给他提供的单独的办公室、秘书、轿车、驾驶员等等福利统统拒绝了,就在留守班子这帮人的办公室里加了一张办公桌,自己抱着一大堆材料上那儿办公去了。
四爷甚至把家都搬进了厂里,在老旧的集体宿舍找了一间单间,铺上一张床就算是有个窝了,与厂里的一线职工做起了邻居。
不论刮风下雨或是节假日,厂里永远都能随时见到四爷的身影。每天上班四爷总是第一个出现在办公室,帮忙把所有人的茶都先泡上,桌面也整理得干干净净。不管是谁,只要有事找到他都是有求必应。而且从来没有一丝的架子和丝毫的怨言,永远都是一张笑容可掬的脸。
特别是一线的职工,简直把他当成了居委会的大妈。不仅平时工作上有什么事情爱上门找四爷谈心,俩两口子吵架也要上门找四爷评理。
而四爷更是来者不拒,甚至把自己单间的门锁给撬了。有事只管直接进屋,在睡觉就叫醒他,在上厕所就只有等他一会了,反正屋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怕有贼。
这种务实亲民的作风很快就获得了厂里职工的认可,几个月下来这种认可迅速的转为了信任,甚至是依赖。
“有困难,找四爷!”
这是一句新流传于江州重汽的口头谚语,更是全厂上下所有干部职工新养成的一个习惯!
在进入厂内这三个多月里,四爷没有休过一天假,每天工作十几个时。而每天睡眠的时间基本都不超过6个时,经常半夜两三才回到宿舍,清晨六就又出现在了施工的现场。而且从不叫苦叫累,永远都是一张笑容可掬脸示人。对于别人托他帮的忙办的事,再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从不食言。
由于四爷的单间宿舍并没有开伙,他一般都在食堂对付三餐,有时错过了饭就回家吃碗泡面。日子久了,只要四爷在家,左邻右舍的邻居一到饭就会主动上门拉四爷去家里吃饭。四爷也不推辞,笑蹭饭吃起来就是香,大家都把他看作了家里的一员。
人不是铁打的,冬日的江州市同样寒风刺骨。几个月没日没夜的连续奋战积劳成疾,加上不心的偶感风寒。四爷终于不支轰然倒下,住进了医院。
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四爷住的本是一个三人间的普通病房,可仅仅一个上午来探望的人就络绎不绝,几乎没有间断过。送的鲜花和水果,以及各种营养品堆成了一座山,以至于同一间病房的其他两位病人坚信四爷一定是个低调的高干或首长什么的。
由于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病房内的其他病人,不得已四爷换成了单间的病房。并让张明在厂内发表通告,自己只是病,要不了几天就可出院。同志们的好意心领了,恳请同志们不要再送营养品了,因为已经多得可以当干粮吃好几年啦。
即便如此,依然没能阻止前去医院探望的大批人潮。院方如临大敌,从未见过这种场面,黑压压的人群排着队进病房探视一个病人,而送来的各种物品,院方必须在隔壁用一间病房来作为临时的存放。而且照情形看来,一间储物间很有可能不够,随时准备再开一间。
孙业宗父女到达医院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病房外竟排起了上百人的长龙,全都拧着大包包静静的在走廊外等待着。孙业宗父女俩也不例外,悄悄的排在了队伍的最后。
在孙业宗父女前面的是一家三口的模样,趁着排队的间隙,孙雨彤和他们闲聊了起来。
“大哥您是厂里哪个部门的?”
“我四车间的,你呢妹子?”
“我不是厂里的,我是他朋友。”
“哦。”
“他也帮过大哥您的忙吗?”
“没有,其实四爷不认识我,我也没见过他几面。”厂里上下都已经习惯叫他“四爷”了。
“这样啊,那您......”孙雨彤大吃一惊,心想既然不认识更不熟,又没有帮过他的忙,为什么会前来探望呢?
“其实这里绝大多数都是我们这种情况。”这话让孙雨彤更觉得奇怪了,这位大哥又继续道:“但只要是重汽厂的人都知道四爷,这就够了!四爷病了,只要是重汽厂的人都会来!”
这位大哥的话很简单,孙业宗父女俩差不多能体会出这话的份量和意义。不需要废话去描述四爷做过什么,只需要接受四爷已经深深的扎根在重汽人的心中这个事实就够了。
排队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基本上探望的人进去寒暄几句,然后放下东西就走了。可身后络绎不绝的还在有人来,所以队伍并不见短。
病床上的四爷脸色苍白,见到孙业宗父女连忙挣扎着要下床迎接。孙业宗几步上前按住了准备下床的四爷,道:“咱们之间就免了这些俗套吧,辛苦你了,四爷!”
“您,您叫我什么?”四爷惊愕的望着孙业宗。
“四爷已经是一个符号,一种精神,而且你也当得起我这么叫你!我孙业宗这一辈子心高气傲,没对任何人认过输,服过气。四爷你是第一个让我心甘情愿认输,而且输得心服口服的人!伙子,你厉害呀!”
孙业宗动情的道,他心里太明白要想让泱泱国企数千职工对自己产生信任有多难,更别现在全厂上下的干部职工对四爷已经不止是信任,更是一种爱戴和敬重。孙业宗自问换做自己,绝办不到。
四爷苍白的脸上竟泛起一圈红晕,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道:“孙总您太过自谦了,我程尘何德何能,蒙您不嫌不弃给我一个可以自我证明的机会,我怎敢不全力以赴!”
孙雨彤见四爷害羞,大笑道:“原来你也会害羞呀,这倒是个新鲜事。”
四爷听了尴尬的摸着后脑勺憨笑着,孙业宗忙对着女儿喝止,孙雨彤冲老爸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孙业宗摇摇头,无可奈何的道:“这丫头还是个孩性格,你莫与她一般见识。”
四爷咧嘴一笑,并未作答。
“才不到四个月一百来天,你是怎么做到的?”孙雨彤不顾父亲对她的禁言令,抢问道。
“只能重汽厂的干部职工,或者老百姓其实是很善良的,你对他们好他们就一定会对你好。不要去什么,默默的去做就行了。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对他们好,谁真的在替他们着想,他们心里一清二楚。”四爷想了想,缓缓的道。
孙业宗听了不禁感触良多的道:“一个人的心有多大,格局就有多大。只有格局大的人,才配有大智慧。这一,四爷做到了。”
四爷靠在床头道:“所谓大智慧,就是要抛开一切伎俩。智慧是一种态度,而非策略。人与人之间要建立互信,必需要首先敞开自己的心扉。就好比双方都持枪对峙的时候,要想让对方信任自己的第一步,就是自己先放下枪。”
“得好!”孙业宗带着一丝不解与困惑打量着四爷,“你才四十出头,这不像是你这个年纪就能领悟得到的呀?”
“古人‘四十不惑’,我若四十都领悟不到岂不做人都不及格。”
“有你这个做人及格的人帮我父亲,我也放心啦!”孙雨彤认识四爷以来,还没听四爷过类似的人生哲学,心中对四爷的敬佩有加深了几分。也为自己向父亲引荐这样一个德才兼备的帮手,感到欣慰。
四爷摇摇头道:“重汽人对我的认可,并不代表宗达动力和江州重汽之间的矛盾就没有了。这只是有助于矛盾的解决和调和,这才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路还长得很。江州重汽的重组工作绝不会是一帆风顺,有的是伤我们脑筋的事情。”
孙业宗头,表示认可四爷的观。
四爷接着道:“而且这麻烦到就到。”
“哦,什么麻烦?”孙业宗一惊。
“我大姨在工行总行工作,她今天打电话告诉我总行收到一封署名‘重汽职工’的举报信,宗达动力重组江州重汽其实是为了逃避债务。”
“我逃避债务,放屁!”孙业宗一听这颠倒黑白的诽谤就怒不可遏。
“老爸!”孙雨彤提醒老爸注意一下情绪,门外还有这么多人呢。
“这对我们而言,可是一场灾难啊!”四爷神情凝重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