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五章血腥战场
稀疏的星子悬挂在头上，时不时地闪烁一下，仿佛在偷偷地眨眼。夜风汹涌，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紧紧跟着黑斯廷斯往前赶。坐下那匹雪白的克莱沃骏马张开四蹄，酣畅淋漓地在大地上飞驰，在漆黑的夜里，像暴风雨中划过的一道闪电。四周除了风和旷野，就只剩下数百匹战马狂奔发出的令大地战栗的踢踏声，如同深渊般漆黑的夜笼罩着一切。
此时此刻，对于前方的战场，我没有丝毫的恐惧，也没有丝毫的期盼。因为这一程，已不容许我恐惧，更不可能有惊喜在等候。
路上没有人交谈，也几乎没有过休息。其他人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是第一次这样骑着马长距离地赶路，原先设想的策马奔驰的飒爽快意，早就被一路上的颠簸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所有的注意力和感觉都集中在臀部的疼痛上。
天呐！为什么没人告诉过我急速行军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难怪以前曾听闻，背负急报的信差在连续将十二匹战马骑得脱力交差后，立刻猝死。我一直觉得那是夸张，如今才知道这哪里是夸张，应该那个信差太伟大了才是！光是赶了大半夜的路，我就觉得整个人都要裂成两半了！现在，我唯一担心的是——到了战场，是不是还能自行下马！
不知道爱德华学过什么咒文，可以治疗臀部疼痛的吗？
就这样。我们披星戴月，一路向目地地雅里津赶去。在天际露出一丝鱼肚的微白时，我们进入了一望无边的阿尔泰大草原。马蹄落在大地上，不再沉闷如雷而发出带着嚓嚓的清脆声响，露水挂在青草的嫩叶上，碧绿清新，心情顿时豁然开朗。没想到诺曼帝国的北疆草原是如此的广阔迷人。
黑斯廷斯忽然做了个手势。整个队伍都放慢了速度，控制着战马停了下来。只见他冲身后几个月光骑士一挥手。十五人跳下了马来，向草地上四散开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几个人围在一起商量了一阵。我不明就里地看着他们，直到其他人都归队了，黑斯廷斯这家伙也不给我解释，只是眺望着远方。眯起了那双黑曜石般深邃地眼睛，淡淡地道，“先锋队在这里遇到过敌袭，中了埋伏。如果要营救他们，我们就要加快速度了。”
“你怎么知道？”我好奇极了。
轻松地跳上马，黑斯廷斯瞥了我一眼便拉动缰绳，战马嘶鸣一声“哒哒哒——”地发足狂奔起来，风中传来他冷冷的声音。“这片天空是红色地。”
一边纵马而行，我一边抬头看了看，天空湛蓝无比，连朵云都没有。→_→ 他难道是色盲吗？
正当我用无比怀疑的目光向黑斯廷斯的背影质疑时，裘德策马跑在我旁边，笑着。“相信他的吧，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比得上他们更懂得在自然中找寻人类的踪迹了。别介意，这就是精灵族话的方式。”
“什么？精灵族？”我吃了一惊，不禁凝神向黑斯廷斯的耳朵望去，因为精灵族最明显地标志就是尖尖的耳朵，可他那头在风中飞扬得十分俊逸的黑发遮住了我探索的视线。
裘德见到我吃惊的表情哈哈笑了起来，大声道，“该怎么你才好，艾利克斯。这个大陆上除了你以外，我还没发现长着黑色眼睛的人类呢！”
我晕～～
“难道只有精灵才是黑眼睛？可卡莲就是金色的眼睛啊！”我怪叫着。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得我好像真地是个怪物一样！话回来，卡莲这只精灵话从来都是很直白的！和他根本不一样啊！
摇了摇头。裘德也怪叫着，“别拿卡莲比，这家伙根本没有可比性！她……她简直就是精灵族的异类！更何况她不是暗夜精灵，大陆上只有黑暗中的精灵才拥有黑色的瞳孔！你难道连这都不知道嘛？喂喂，你真的是人吗？”
“废话！我当然是人了！”这话问得！！！他一定是故意地！我气得一甩马鞭，从裘德身边冲了出去，把他远远甩在身后。
没想到这个十分冷漠的月光骑士竟然是精灵中罕有的暗夜精灵！可是为什么我会有暗夜精灵才有的黑眼睛呢？难道是因为罗兰家有着妖精血脉的缘故？难怪刚见面时黑斯廷斯露出了吃惊的表情，还打量了我好一会儿呢。我以为他是因为我容貌的缘故，现在看来他当时肯定是在确认我是不是他的同类！
汗……我这算不算是变异？
于是我开始思考有关种族的问题，而大部队也加快速度，凭借黑斯廷斯他们找寻的踪迹，向斐勒他们一靠近。行进路线已经偏离了雅里津，下午我们进入了阿尔泰山脉，蜿蜒曲折地道路令我们地速度大大受阻，好在天气还不错，战马也很强健所以穿越得也算顺利。接近黄昏的时候，黑斯廷斯忽然转过头来对我，“快到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判断，但是精灵族地他这么了，那就是一定的了。越是靠近就代表危险离我们越近，于是在黑斯廷斯的指挥下，我们停下了步伐，派出了五名斥候前去侦察。不久其中一人回来了，从表情我就知道，情况非常不妙。
果然，他跑到我和黑斯廷斯跟前，沉痛地道，“一里外发现部队，已被……已被全歼。”
“什么？！”我惊呆了，“全歼！”
这个头，黑斯廷斯挥挥手，他沉默着领头带我们奔赴战场。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绘踏上战场那一刻的心情。确切地，那根本就不是战场，当我看到那场面的第一眼，我以为是在地狱！
夏末的暮色中，这片广袤的褐色土地上躺着累累尸体和战马。我早已做好面对尸体的准备，可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浑身打起了冷颤。
因为几乎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
所有的尸首都已经支离破碎，仿佛是被什么猛兽残忍地撕扯咬碎，却又吐出丢弃的。内脏、器官、残肢断臂，纷纷撒了一地。不止是人类的，还有魔兽的，但是现在它们都纠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被毁损得千疮百孔的旌旗在风中如同即将凋零的树叶，瑟瑟颤抖。主战场北面的山头上黑蒙蒙一片，快要熄灭的火焰仍在努力吞噬最后一分可以燃烧的尸首碎片。即使经过了火的洗礼，战场上依旧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褐色的西北横岭山地再也看不清原来的色彩，那干燥的土壤已经被红色的血液浸透，变得湿润而又猩红。
晚霞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染上了天空，与这一地触目惊心的血色连成一片，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脚下踩到了什么突起物，我抬脚一看，是个赤红色的圆珠子。是哪个士兵的遗物么？我将它拾了起来，放在掌心上仔细一看，天啊！这哪里是什么遗物，竟是颗人类的眼珠！眼白部分被凝固的血液包裹所以才被我错看成红球！
反射性地甩手，那颗眼珠弹跳了下才滴溜溜地滚向了远处。我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起来。
接过安布劳希默默递来的手帕时，不知为何，我的耳边忽然回响起卡兰贝勒的声音，“逃吧，莎依拉。千万别去战场！”
擦了擦嘴角，我不禁苦笑了下。
莎依拉……
卡兰贝勒上神，您是在警告谁呢？
而我，当我踏入战场的那一刻，便再也无法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