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灯和尚的到来令上房内三个人齐齐变了脸!顾孟平和老和尚是惊诧,而孙维瞻则是欢喜。
“师父,您来了?”孙维瞻眼见着如灯和尚步入了上房,脸上带着欢喜的神情。
“好,好!你很好!”如灯和尚用力拍了拍孙维瞻肩膀,然后与老和尚说话,“大师父安好。”
对于这个不速之客,老和尚脸上带着从容之色,方才短暂的诧异已消失不见,笑着回了一礼。
顾孟平上前施礼,声如碎玉,“见过大和尚。”心中却是震骇无比!孙维瞻是如灯和尚的弟子?那么他就是慧广大师的门人?不就是老和尚的晚辈?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丝疑惑之感。孙维瞻来到外三房,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思及此,他霍然抬眼,却见孙维瞻双眸烁亮无比,灿如星辰。
顾孟平勾了勾唇,微微敛目。
如灯和尚脸上满是笑意,携起了顾孟平的手,赞叹不已,“遂平顾郎,嵖岈山名动天下,我在京城就听到了你的名字。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做出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的破题。”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满是惋惜之色,“原本还想拐了你侍奉佛祖,却没想到……”
“与佛无缘啊!”如灯和尚渭然长叹。
几人又契阔了一番,如灯和尚寻个机会便将顾孟平和孙维瞻支了出去。
出了上房的门,顾孟平长长吐出一口气,望向了头顶的天空。他知道,孙维瞻这次能安然回到京中了。
可不知为何,心下却有些黯然。
也许,平静的生活已经结束!这些,都不过是开始而已,将来会有无数的艰难和危险在等着孙维瞻……
孙维瞻有些尴尬,他几次想和顾孟平说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孟平,其实我……”孙维瞻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却被院门处一道绿色身影给打断。
看到这个身影,孙维瞻的面容清冷了下来。
翠珠仰起头,看着站在台阶上的两个少年,眼中带着希冀和迷茫之色。
孙维瞻一身茧绸直裰,头上束着白玉簪,气质非凡,浮尘和污秽都不敢沾染半分。轩轩韶举,神仪明秀。只消他往这里一站,她便觉得周身上下神清气爽,每个毛孔都像是被熨贴过,心境宁和,心情舒畅。
翠珠有些出神,痴痴地站在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远哥儿……”翠珠的声音些沙哑,脸色也有些憔悴,自从知道面前的人准备回乡的消息她就仿佛大病一场。
“翠珠姑娘。”孙维瞻侧过身子施了半礼,眼睛却并不往翠珠那里看。
“你要走了吗?”翠珠怔怔地问,双目直直地看向孙维瞻。
孙维瞻颌首做答。
翠珠的嘴里就逸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既无奈又痛楚。而后,她鼓起勇气,终抬首,“我能和你说句话吗?”
孙维瞻敛目,看了一眼顾孟平。
顾孟平苦笑,却终是踏前一步,扬声道:“远兄即将远行,还要收拾行李,若是翠珠姐姐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不如……”他刚说到这里,却见到翠珠的脸上滚落大滴大滴的泪水,泪水落入前襟中,快速地将衣领打湿。
顾孟平就住了声,转首去看孙维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不论外九房做了什么,翠珠喜欢孙维瞻却是没有半点错处的。
孙维瞻依旧敛着目,不发一言,不动如松。
翠珠面容呆滞,有些失神,衣带上的丝绦随风飘舞,“远哥儿,你就没有想对我说的话?”说完了话,她就呆呆地看着孙维瞻,手指无意识地抓紧。
顾孟平咳了一下。
仿佛是被声咳所惊醒,孙维瞻清醒了过来。他轻轻一笑,犹如暖阳直射入翠珠的心底。可吐出的话却如利刃,令翠珠脸色苍白。
“在下与姑娘并不相熟,更是无话可说!”
翠珠的手猛地缩紧,指甲狠狠地掐入肉中,可她却好像不知道痛一般。强行扯起一丝笑容,可唇角却全是悲戚之意。
这样的神情落在顾孟平中眼中都不禁替她一痛。
“原来如此……”翠珠缓缓转过身子,望着满院明媚的春光深深吸了口气,心中又是悲怆又是哀伤。
她喜欢公孙远,两榜巷无人不知。
可公孙远为什么不喜欢她?
她哪里不好?
思及此,心中的悲伤突如潮水袭来,汹涌澎湃,叫她瞬间又湿了衣襟。
她停在院门前,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可身后始终没有一个人上前。
她的面色越发苍白起来。
而后她跺跺脚,穿过院门,消失在院外。
“远兄……”顾孟平轻轻摇了摇头,转首之际却蓦然哑了声。
西厢房门口,嘉木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紧紧抿着唇,瞬也不瞬地望着孙维瞻,目光复杂。
孙维瞻向前抬起脚,却生生停在半空,一股痛感自心底如雾般铺天盖地而起。
青山看遍,天涯踏遍,唯有一缕情丝堪不破……
“嘉木姑娘!”孙维瞻终是落下脚,缓缓弯下了腰。
抬起头时,笑得光风霁月。
嘉木闭上眼,怒力将脸仰起,似乎这样就能止住眼眶中将欲滚落的泪珠。却突然面前人的脸在脑海中出现,她心口一紧,竟痛得将腰弯了起来。
她垂下头,将泪水尽数滴落,强笑道:“我听到有人在院里说话,没想到竟是翠珠……我是无意的,你们不必在意……我就回屋了……”她语无伦次,语调哀伤。而后又慌乱地转身回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嘉木姑娘……”孙维瞻伸出手,伸向了嘉木的方向。可是这只手臂在空中停留了许久,却再度落了下来。
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发呆,手指紧紧握住。嘉木……嘉木……
他缓缓闭上眼,长叹了一声。
顾孟平终是从震惊里反应过来,蓦地看向孙维瞻。他和嘉木?他喜欢嘉木?嘉木也喜欢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对了,自从孙维瞻在汝宁府衙门里遇到了那个骂他是淫贼的梅傲君后。嘉木对待孙维瞻的态度就好像起了变化……
可是,嘉木怎么可以喜欢上孙维瞻?
孙维瞻可是皇族……
他正在这里胡思乱想,孙维瞻却是满脸歉意地望着他。
“孟平,我就要走了,这一走也不知何时会回来。你我之间永远如同兄弟一般……”
顾孟平听了这话眨眨眼,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这一走,不知是生是死,是祸还是福。我最挂念的就是大师父,将来再也不能承欢他膝下。我也挂念老安人,再也穿不上她老人家缝制的衣衫。我也挂念你,挂念嘉木……”说到这里,孙维瞻顿了顿,将想要说的话在舌尖转了几转,方道,“将来嘉木成亲时怕是我赶不回来了,这块玉佩就算做我送给她的成亲贺礼。”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羊脂玉佩放到顾孟平手中,“若是将来我不死,再补厚礼。”
顾孟平身子摇了一摇,踉跄退了半步。
“远兄……”顾孟平的心中满是苦涩。
孙维瞻将顾孟平的手紧紧握住,声音压得极低,“其实,我字宣远,你叫我远兄也没有错。将来……”他往嘉木紧闭的房门处看了一眼,苦笑起来,“告诉她我的名字,告诉她我是谁……”
顾孟平重重颌首,反手将孙维瞻的手握住。
轻风送爽,吹动着院中的槐枝。碧绿如染,暖阳高悬,满院金光跳跃。
俩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久久没有发出一句声音。
……
街门外,翠珠哭得肝肠寸断。直到有人走到面前,也没有发现。
“哟,这不是顾家外九房的翠珠姑娘?你怎么蹲在这里哭?”
一个嬉皮笑脸满脸轻浮之色的青年蹲在了翠珠面前。
翠珠止住哭,抬起来头来,面露惊慌之色,“宫大?怎么是你?”问了这话,她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一个人经过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就不能是我?听说你看上了外三房的小白脸?可有些日子没找哥哥耍玩了。怎么,把哥哥我忘了?”宫大说着,笑嘻嘻地往她胸部摸了一把。
……
不好意思,这几天非常忙,直忙的没空码字,好不容易今天码了这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