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侍官……”符柔被文图火辣的目光瞧得低下头,“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取笑起来?”
“对了!”文图正声道,“眼下聂将军也在,郡主该把那封密信交给我了吧?”
符柔一怔,慢慢抬起头看一眼文图,这可是关系到无数人性命的密信,万一文图利用不当,王兄和东土有可能受到威胁,眼睛里还是有些疑惑,似乎在问: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灯光昏暗,土屋暖暖,红女婉然而坐,引人无限遐思。【新思路中文网-手打文字版小说 www.sLzww】
文图半晌才回过神来,见符柔仍有些担心,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劝解,在屋内慢慢踱着步,气氛尴尬起来,他想起符柔在《南国王朝》内跟随慕女节学舞的场景,如果能够勾起一丝记忆,不定以后事半功倍,遂突然抬起手摆弄一下,腿也拧弯下来,口中喃喃学着符柔:抖衣袖,弄兰舞,把羞谈吐;艺菊香,滴甘露,鸳不独处……
可是文图的动作甚是笨拙难看,像是农夫举手采果般,就是文图自己也是忍俊不禁。
这动作吓了符柔一跳,刚要回避突然听见曲辞心里不觉一凛,又是一股酸涩的感觉冲涌而出,眼睛不禁模糊起来,明明是喜悦的辞赋,为何自己这般苦楚?
冥冥之中,老天将这几路破败的人马赶到几乎无人问津的边山下。三人再度移出村庄,沿着曲弯的山路继续前行,想要寻至山脚下驻留。
六月将逝,这里的空气异常清新,也没有皇城内那般炎热。偶尔,路旁的杨榆还透来阵阵清风,携带着边侧农物的穗香,狠狠吸上一口,顿觉五脏六腑被荡涤一般。
文图心旷神怡,便与聂良搭讪起来,因为符柔已有赠信之意,唯恐这位年轻的将军阻拦,一切内幕令聂良目瞪口呆,深深怨恨自己当初莽撞之为,心中更是勾起了对潘王的仇恨。符柔无心赏景,也无意听取,脑内被文图的影子占去大半,想着想着,竟不自觉偷笑一下,见文图与聂良没有注意,连忙有做出严肃神色信步前行。
“文侍官!文侍官……”符柔忽然轻声呼道。
文图转脸向符柔瞧去,只见她面色惊惶,瞪大眼睛盯着前方,便也定睛向前瞧去。
那是谁?!
文图手中的缰绳突然脱落,前面同样立着惊秫一人!
头裹灰色围巾,身着粗布耕衣,腰间系着一块泛白的裙布,双手撑着一个柳条簸箕,看上去清瘦了许多,那正是卓姬!
卓姬将嘴张得大大,似乎不信眼前场面,猛地摇晃几下脑袋,那里还是文图!
簸箕瞬间脱手,她又忙不迭弯腰拾起,愣愣地盯着文图,忽然间清醒过来,再次扔掉簸箕直奔文图跑过来,还是那般大幅度甩动双臂,脚下也失去了方寸,仅仅十数步便气喘吁吁,“相……恩……恩公!”
文图也是恍然觉醒,“皇……卓……卓姬?!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么,当日南下途径此地时,遥望的母子的确是卓姬毕儿。
符柔与聂良发现眼前的村妇确系皇后,刚要跪地参拜被文图拦下制止,暗示暂时不要惊动卓姬。
“我……我……”卓姬根本不出话,使劲咽着唾沫,艰苦地镇定自己。
“不忙,不忙!”文图发现卓姬失去控制,连声抚慰着。
卓姬挺了半晌,终于流下眼泪,难过地摇着头不断重复着:“恩公,你是恩公,受卓姬一拜!”着便要跪将下去。
“不可,万万不可!”文图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忙拉住卓姬,自己怎能受皇后参拜,“卓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从火场出来以后就来这里了吗?”
卓姬这时才屈身施礼,“见过郡主,见过将军,”眼神游离心谨慎瞧了瞧符柔,见她婚袍在身,装扮奢华,不住地着头对文图道:“这下卓姬心安了,有情人终结连理,恭贺郡主与文大哥成婚……”
符柔一听皇后误会了自己,上前扶住她要解释,文图又扯过话口:“卓姬,难为你了,难道你已经?”他不敢出皇后一事,只好测探着发问。
卓姬不明文图意思,头,仍是恋恋不舍地盯着文图道:“我在京城时候,碰见了同村姐妹,她告诉,我的,我的相公已经在火难中丧生,文大哥只是救了民女,却被我一直当做相公,没想到一照顾就是八年,若是没有你,卓姬早已命丧火海,哪还会有毕儿,卓姬真是无法报答文大哥的恩情啊。”
文图长长吁出一口气,虽然证明了自己不是卓姬的相公,可是那废墟中死去的也并非公子,而那公子是当今的皇上!
符柔连忙低下头,唇角却不断翘动着,落出丝丝笑意。
“卓姬,毕儿呢?那公子呢?”文图紧张地追问。
“不瞒文大哥,卓姬已经与公子,与公子成婚,眼下就住在寒舍,”卓姬羞涩地摆弄着自己的双手,“毕儿也在,只是,只是他不明了这一切,仍是口口声声喊叫着你是爹爹。”
符柔与聂良同时惊讶出声,这么,皇上就在这庄内,竟然机缘巧合娶了自己的皇后,可是这如何可能?
“卓姬,”文图一听,既激动又高兴,可是瞬间惊恐起来,难不成皇上已经决意弃位,“涅公子什么也没告诉你吗,他现在过得好么?”
卓姬又是摇摇头,痛楚道:“公子于别院火难之时,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遭到落木创击缘故,至今仍然忆不起以前的事情,眼下日子过得还好,只是官府加重了税赋,恐怕明年就……”道这里,她止住不。
文图用眼神示意符柔与聂良,一切要见机行事,两人默默头。
在卓姬引领下,文图一行来到村落北角一座的不能再的院落,是院落,四周只有稀薄的荆棘围篱,是房屋,只是土坯搭建在一起,矮破陋,文图心内酸楚,这,难道就是皇上、皇后与太子的居所吗?
“爹爹──”毕子突然发现文图,猛地冲将过来,用力跳起攀住文图脖子,“爹,你终于回来啦,毕儿想你好苦啊……”着,眼泪噗噗落下,看一眼,便将脸贴住文图,然后又是移开,再看一眼,依旧贴过去。
“毕儿……”卓姬喊着,眼睛却闪躲着观摩文图表情。
文图毫无芥蒂一笑,冲卓姬头,表示不会反对这个称呼,眼下无法告知毕子事实真相,况且听着这熟悉的清脆声音喊叫爹爹,心里终是热乎乎的。
涅帝听闻家中来人,也是急匆匆从内室中赶出来!
聂良大惊失色,虽是有卓姬的辞,脖后还是流出汗来,毕竟自己曾经暗杀过他!符柔第一次见到皇上,身材不高不矮,看上去很是淳朴,不过脸上却是黯然无光,只看一眼便连忙俯身,见文图没有跪拜之意,下意识地向文图身后挪了挪。
“这几位官人是?”皇上微微笑着,问自己的夫人。
卓姬难过的表情再度浮现,指指文图,“这便是那日别院之中救我们出来的文图,”又示意文图的身后,“这是东土芙郡主,还有聂将军。”
“公子爹,这就是我爹爹!”毕子一把将眼泪擦去,兴高采烈道。
符柔与聂良身体同时一震,警惕地瞧向文图。
文图丝毫不介意,冲着皇上道:“公子,在下文图,只是一介草民,今日打扰到此,还望公子见谅。”
“哪里,哪里!”皇上与卓姬已经成婚,早已恢复了本名称呼,况且早已听卓姬过,眼前的文图只是自己娘子的救命恩人,毕儿喊叫惯了而已,“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快屋里请,只是家徒四壁,拥挤不堪,怕是慢待几位官人。”
聂良这才松一口气,微微俯身不敢话。
屋内,几乎无落脚之处,除了厨具等日用之物一无所有,寒酸的令人唏嘘。文图不禁难过至极,当下的夏日还好些,严冬之日可怎么过?好在终于寻到皇上,无论他状况如何,太后不会将失踪之过强加给东土,这样的话扳倒潘王倒是有了几分把握。
“公子,”文图也是有些心虚,毕竟眼前是当今圣上,“不如这样,公子曾经遭人陷害,我们今晚便趁着夜色返回京城,暂且寻一家客栈住下,明日我们购置一家居所再搬进去,不知公子与夫人意下如何?”
“好!”毕子抢先答道,他知道爹爹不会在这里久留,只要能于爹在一起,做什么都行。
皇上不好意思道:“聂某家境拮据,先前已经蒙受文侠士之恩,怎能再讨扰于你,贪图安逸,这样聂某实在过意不去。”
卓姬虽是犹豫不决,还是跟着相公头。
符柔稍有不满地瞧一眼文图,那意思很是明了,你哪来的那么多银子,还不是要自己出,这讨好也太过分了,遂上前道:“涅……公子,我与夫人也曾有一面之缘,相处过一段时日,购置一所别院算不得什么,这称不上讨扰,若是有机会医好公子的病疾,不定我们还能得到公子的恩泽,总不能这样下去,况且毕子还需要就学私塾,就应了这门心事吧。”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瞧瞧文图与他怀中的毕子,最终还是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