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志全一直跑,再次跑到想吐,再次吸引了好多人的目光。直到跑不动了,他才弯下腰来,双手撑住腰,拼命地喘着气。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在他的背后**辣地照着,他望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很小的一团。
他知道自己解脱不了,这是注定了的。
那天晚上,他不知是怎么回到的家,上楼时,感觉两条腿像是灌了铅,到了家里,衣服都没脱,虚脱了一般,倒在床上。
虽然已经极度疲惫,但是他睡不着,洪高丽已经不在了,这是他曾经想了无数次的结果,但是,他现在感觉不到丝毫的快感,痛苦,反而像海绵里的水,在他的躯体内慢慢地聚焦,到最后,他放声大哭,他不知道为何要哭,只是想哭,他要把那汇聚在他身体内的痛苦,彻底地发泄干净。
最后,他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的,睡得很沉,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他再次回想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他期望埋在房子下面的这些人能够不被发现,这样,他就彻底地撇清了关系。
他担心吊胆地在家里呆着打开宁海电视台,一直关注着电视上的新闻报道。
到了下午,红船村拆迁现场发现死尸的事,还是报道了出来。虽然只是一则简短的新闻,并且过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但,他还是知道了结果。
他抑制不住地紧张,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白酒,打开来,跟喝凉开水一样,一仰脖子,咕咚咚,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然后出门来到地下车库,上了车子,开了出去。
别人喝了酒,见了交jing都是绝对要躲的,他偏偏不,他专挑交jing多的地方走,并且看到交jing故意把车速降低,还要把车窗摇下来。果然,没过几个路口,他就被交jing拦了下来。
交jing闻到他一身酒味,二话不说,扣车扣人,人直接带到医院,抽血,化验,结果出来,他已经达到酒后驾驶。
于是,他如愿以偿地被关了五天。
出租房里被埋的竟然有金圆集团的老板,这事真是出乎陆良以及所有人的意料,他跑到这里做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要拆迁么?
陆良突然意识到,自己少问了罗波一个问题,就是他的老板刘汉亮知不知道那天晚上要拆迁的事,难道是罗波故意没有告诉他?刘汉亮是单纯为了来跟洪高丽约会的么?
这一头的问题,让陆良想得有些头疼。
凭感觉,陆良觉得胡志全虽然跟洪高丽夫妻二人关系不好,但这人应该不是他杀的,他不可能在三个男人面前得手,那么,这三个人中,到底是谁想杀洪高丽呢?
他决定把调查的重点,暂时转移到刘汉亮身上。
从尹杰送来的银行转账记录来看,刘汉亮正在往国外转移资金,这一点已经是肯定的了。
他对王勇说:“我看我们不如先调查一下刘汉亮,这样,先调查一下他的家庭成员情况。”
宁海市,全市最大的别墅小区听涛佳墅,这时在,也是金圆集团开发的jing品楼盘之一。在这里,走几十米就是海边,几百栋别墅,沿着滨海大道,一字排开,绵延将近一公里。住在这里,也是身份和地位的相征,几乎所有经过这里的人,都会被小区的气势、得天独厚的位置和周围的景sè所征服。而楼盘开盘时,宣传口号就:你的生活,让别人羡慕一辈子。
其中的一栋里面,金圆集团老板刘汉亮的老婆申兰正坐在偌大的客厅里,对着窗外的海面发呆。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有没联系到刘汉亮的,打罗波的电话,被告知,他去美国出差了。
她有些无奈,自从刘汉亮有了钱,他就现也不属于她了。
自从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成了别人羡慕的对象,她就没有一天开心过。她们两口子算是白手起家,跟着他,她没少吃了苦,在他事业的道路上,她除了牺牲奉献和支持,还给过他不少的意见和建议。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如果可以重来,她真不想要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她需要的,是刘汉亮能跟以前一样,回到她的身边,但她知道,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女儿刘亭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好久没有出来了,这个女儿,自从长大后,从来没有跟她讲过一句心里话。
想到这里,她又叹了一口气。
这也不能怪她,孩子小的时候,她跟刘汉亮了为了刚刚起步的事业,没ri没夜地忙活,孩子没人管,就把她送到老家,由爷爷nǎinǎi带着。
每次回去看她,孩子都哭着要跟他们走,每次她都跟她讲:“等忙过了这阵子,爸爸妈妈一定接你回去。”
可是这事业一起步,他们就像是坐在了一个从山坡上往下滚的圆石上,完全停不下来,要么跟随着它一起往下滚,要么掉下来被甩在无人的荒山,要么掉到它的前面,被它滚过来轧死。
看到孩子满是渴求的眼睛,她的心里跟针扎一样地痛,每次都咬牙告诉自己,下次,一定要把她带走,可是,每次,都是落空,最后,刘亭知道无望,在他们来看她时,再也不提跟他们走的事,而眼里的热望,也变成了冷漠。
直到刘亭到了十四岁,可以完全处理了,她自己也可以从刘汉亮的事业上退下来,完全放松自己了,他们才把刘亭接回到身边。可是,这一切有些晚了,无论他们怎样弥补,都无法改善两代人之间感情上的鸿沟。
愈是这样,他们愈是觉得欠孩子太多,所以,对于她的愿望,基本上是有求必应,在物质上,尽量满足,反正现在也有了这个条件,没有条件时孩子受了苦,他们总觉得到了补偿好的时候。
到了青chun期的刘亭,并不是个好学生,她经常逃课,身边总有一些男孩子,跟苍蝇一样,围着她转。
高中勉强混了个毕业,还是刘汉亮通过关系给她办了个高中毕业证,不然,能不能毕业还真的是个未知数。
毕业后,她不愿到金圆集团来,也不愿意工作,每天就是在外面疯,也不知在外面忙些什么。二人真的不知该怎样教育她了。打也打不得,她已经不是孩子,二十多岁,已经是成年人,再说又是个女孩子,夫妻二人谁也下不了手。
所以,只有骂,但骂得多了,人家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他们也曾试着跟她谈心,苦口婆心,结果是,力气费了不少,却没让距离拉近多少,反而让她跟漂在水面上的船儿一样,离他们越来越远。
想想这些,申兰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走到刘亭的房间门口,轻轻地敲了一下门,里面没有声音,她叫了一声:“小亭,你在做什么?”
里面含含混混地应了一声,她有些生气,刘汉亮这么久联系不上,刘亭却一点也不关心,至今电话都没打过一个,这孩子,长得是什么心肠,心也太硬了点吧。
她加重了手上的力气,重重地敲了几下门,里面的声音也高了八度:“敲什么敲,我又不是没听见。”
这几天由于担心,申兰心里又是累,又是苦,还憋了一肚子火,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刘亭的态度和她的回答,像一根火柴,点燃了她心里的这股气。
她大叫一声:“你是怎么跟我说话的?你给我出来!”
里面没有声音了,她又敲了两下门,门从里面猛地打开,但旋即又被掩上,只留下很小的一条缝,刘亭从里面探出头来,也是一脸的怒容。
看到她的样子,申兰心里更加不舒服,这丫头,脸蛋长得还算漂亮,就是打扮得不伦不类,一头的黄头发,烫得跟乱草一样,耳垂上,戴着一对大大的夸张的耳坠,黑眼圈描得像熊猫眼。
她强压着怒火,说:“我爸爸已经快一个月没有消息了,你打个电话,看她接不接。”
刘亭揉了揉惺忪的眨眼,一脸的冷漠,说:“打他的电话干什么?他这么大的人了,想回来,自然就会回来。”
申兰的肺差点儿没被气炸了,她不明白,这么年纪轻轻,女儿怎么这样整天没jing神,像自己跟她这么大旱,天天跟着刘汉亮跑工地,什么苦都吃,回来还要做饭,可是她总觉得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气。可是眼前的女儿,不要说整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整天无所事事这一点,也不应该是这种状态。
她圆睁双目,喝道:“他是你的爸爸,你难道就不能关心他一下么?”
刘亭撇撇嘴,一脸不屑地说:“他做得像个爸爸么?天天在外而跟女人鬼混,我告诉你,他睡过的女人比我还年轻。”
申兰实在忍不住了,她扬起手,照着刘亭的脸上就是重重的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