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毅已在沈若灵的房间逗留了一个多时辰,但是二人都仿佛忽略了时间。
沈若灵突然道:“你等我一下。”转身进了里间。徐毅道:“我也进去啦。”沈若灵从帘子后伸出脑袋,笑道:“你不许进来。”又将脑袋缩了回去,徐毅只听得一声轻微响声,像是开了箱子,接着她便拿着一个小盒子出来了。徐毅问道:“这是什么?”
沈若灵笑道:“你这么聪明,你倒是猜猜看。”徐毅心想,莫不是她又把‘嫁妆’拿出来啦,当初自己没要,可是弗了她的面子。心想:我徐毅好歹也是一堂堂男子汉,怎么会要女人的东西,那不是成了吃软饭的小白脸吗?不过能吃软饭也是一种实力,她要是再送,我到底要不要收呢?
徐毅笑道:“是你的诗集吗?”沈若灵摇头道:“不是。”徐毅又问:“是你做的糕点吗?”沈若灵依然摇头,问道:“你是不是饿啦?我让瓶儿叫厨房做点吃的送来。”
徐毅道:“没有,我早点吃得晚,那我可猜不出来啦。”
沈若灵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柄短匕,它的刀柄和刀鞘都镶满了宝石,闪着耀眼的金光,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沈若灵轻轻拔出刀鞘,只见刀锋上闪着一丝寒光,冷气逼人,锋芒毕露,令人不敢逼视。沈若灵笑道:“我当日答应送你一柄匕首,本来那天就应该给你,但是瓶儿走得匆忙,我又给忘啦。要是那日将它给了你,你也许就不会被那些坏人抓走了,以后就由它来保护你,但我希望你一生平安,永永远远也用不上它才好。”
徐毅摇头道:“我不能要。”
沈若灵疑惑道:“是你不喜欢么,你看……”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根发丝,手一松,发丝落在刀刃上,断为两截,真正的吹毛断发!
徐毅虽然未曾见过真正的绝世神兵,当日对徐海说的龙渊、鱼肠、干将、莫邪,那都是传说中的利器。而眼前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神兵了,他怎么会不喜欢,又有哪一个男人不喜欢呢?
徐毅苦笑道:“不是不喜欢,是这件礼物太贵重了。”
沈若灵道:“这把匕首是爹爹送我的,叫我用来防身。我是打定主意…打定主意…要将他送给…哎呀,你为什么非要让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沈若灵的心思一点就透,恐怕这才算是真正的嫁妆了。她就和大多数恋爱中的女孩一样,巴不得把自己的所有好东西都一股脑儿的送给对方。徐毅又如何不懂,道:“当初在花园里你答应要送我的匕首便是这把吗?”
沈若灵笑道:“是啊,当初我就是上了你的当,徐大哥,你说这个世界哪儿有姑娘送人匕首的,也只有你才能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当初你说桃花、木棉,你还差着我一首杏花呢,现下你该说了吧,就当是完成当初的承诺。”
徐毅道:“也只有你这么好骗,换了别人一定早把我赶出去了,说道:这是谁家的野小子,居然敢来骗老娘的东西。”
沈若灵先是一笑,后来又叹了一口气,才道:“也只有相信你的人才能被骗罢了,你就算是骗我,我也甘愿,只希望你能骗得我久一点。”
徐毅握住她手,凝视着她的眼睛,沈若灵俏脸一红,喏喏道:“徐大哥,你做什么?”
徐毅严肃道:“灵儿,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骗你的,我就算是骗了天下人,也绝不会骗你,我发誓…”说着手指指天,便要立誓,沈若灵忙道:“谁要你立誓了,我自然相信你的。”
徐毅道:“这辈子能遇见你,定是我上辈子敲穿了木鱼,念烂了经卷,上天才对我眷顾,待我如此不薄。”
沈若灵道:“那你上辈子定是个和尚,不然你的头发怎么会这么短?”
徐毅哈哈笑道:“是啊,若我上辈子是个和尚,那你就是个尼姑,和尚天生配尼姑。”
沈若灵轻轻打了他一下,道:“你就会胡说。”
徐毅点头道:“是,是我说错了,那我上辈子就是株木棉,你就是棵橡树,上上辈子我就是那石桥,就专等你从桥上走过。我们是三生三世的情缘,谁也拆不散。”
沈若灵深情道:“我们不做那木棉、橡树,我们要做就做天山上那一株并蒂莲花,不过,那天山又在哪儿呢?”
徐毅不知道燕云王朝是否也有天山,说道:“天山在燕云王朝的西边,离我们这里很远。天山高几千丈,相传上面还有天池,那是王母娘娘成仙修行之地。”
沈若灵神往道:“那一定好看极了,真想去看看,就怕爹爹不许我去。”
徐毅道:“会有机会的,这个世界很大,想必你也知道东瀛、琉球吧,他们离我们就很远。”
沈若灵点头道:“我听说他们生得很奇怪,卷头发蓝眼珠,你说怎么会有这么怪的人?”
徐毅笑道:“这个世界不单单只我们燕云王朝是大国,在很远的地方肯定还有别的国家,就像东瀛、琉球一般。卷头发蓝眼珠不奇怪,你还没见过黑色皮肤的呢,他们就像是从碳里钻出来的一般,你见了肯定惊奇。”
沈若灵瞪大双眼,奇道:“真的吗,我还没见就觉得惊奇了,要不是听你说,我连做梦也想不到,那会是个什么样子。徐大哥,你知道的事真多,以前我一直为我是杭城第一才女而沾沾自喜,自从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我有多浅薄,你以后教教我怎么样?”
徐毅笑道:“那有什么不可以,你想知道什么,你都可以来问我,只要是我会的,我统统都告诉你。”
沈若灵喜道:“那你答应我了,就不能反悔,你一定要保重自己,所以呢,这把匕首你一定要收下。”说着将匕首放在徐毅手心,徐毅不明白请教问题和送匕首有什么关系,沈若灵续道:“现在我要提问啦,你为何会喜欢杏花呢?说好的,你不能不答。”
徐毅一阵苦笑,原来沈若灵怕自己不收,绕了这么长的弯子,真是煞费苦心。只好吟道:“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沈若灵听罢,低声道:“这诗只得半首,我怎么听出有种寂寞的感觉,一个人在楼里听了一夜的春雨,他一定很有心事,徐大哥,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徐毅哈哈笑道:“哪儿有,你看我是伤感寂寞之人吗?”
沈若灵摇头道:“不像,你整天嘻嘻哈哈,对事对人都蛮不在乎,但我看得出,徐大哥,你一直有心事,我从西湖诗会上第一眼见你时就有这种感觉了,你骗不了我的。”
徐毅不禁一呆,要说他的心事,这世界也就只他自己知道,这个世界于他来说,毕竟还是陌生。良久才笑道:“我哪儿有什么心事,有心事也只是关于你的心事,说了不怕你笑话,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打定主意说我一定要追到你。见你和那个小王八在一起我当然不高兴。所以做了一首词自遣: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消,多情总被无情恼。”
沈若灵听完,怔怔的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多情总被无情恼!徐大哥,你是想改主意吗?我与王公子除了是一个诗社的诗友之外,可什么情义都没有…”说着不禁掉下泪来。
徐毅大急,忙伸手去擦,但泪水却越擦越多,抬手给了自己两巴掌,道:“打你这糊涂小子,我又说错话了,我给你赔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下定决心上刀山下油锅也要抓紧你不放的,我是自己没信心,你娘那么喜欢小王八,一心一意想让你嫁给他。我可不能让他如愿,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从怀里将银票掏了出来。
沈若灵止住哭泣,见了桌上的银票,惊道:“这么多钱,你从哪儿来的?”她从那一日徐毅与她娘打赌后就天天让瓶儿去看徐毅有没有开始做买卖,但回禀的结果总是让她失望,徐毅虽然每天都早出晚归,可不见他做了什么生意,她深怕徐毅去偷去抢,做了不该做的事。
不过她这次却猜对了一半,这银票算是从神罗教那半抢半送的,徐毅笑道:“你娘交代的事我可办妥了,你高兴不高兴,这是我的彩礼,你收下吧。”
沈若灵转悲为喜,将脸转向一边,低声道:“什么彩礼?我不知道,你有事找我娘去说,我不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