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堂堂巴王,一方诸侯霸主,要说表面上穿着金边凤纹袍,内里确只有一条破裤衩,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这一切Ea和安长维虽站在远处,却也看得想当的明白,走到近前细细的在那古尸身上看了看,原本我和胖子打算将它身上的凤纹袍给扒拉下来,可因为这尸体坐在衣服上的时间太久了,轻轻一碰,连皮带肉都掉下来了。夹杂着酱紫色的湿尸皮肤,这样的凤纹袍,只怕是价钱高不到哪里去。
Ea的眼睛停留在了湿尸的脸上,眼睛在它的脸上不停的转悠着,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其特别的事情。
我忍不住问道:“段小姐,有什么发现吗?”
Ea指着尸身上的牙齿对我说:“如果说这是巴王,那该如何解释它的这幅牙齿。”
以前我在部队曾听一个留洋的军官提起过,在美国如果要验证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是谁,可以通过三种方法,其一是最先进的DNA技术,也就是遗传基因;其二是指纹,正如天底下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一般,每个人的指纹都是独一无二的;其三则是相对比较古老,但有比较先进的技术,话说起来有些矛盾,但事实上却不难理解,那就是牙齿。
每个人的牙齿都有着他独特的排列方式,牙床生长的方向,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只要牙齿还在,辨别一个人的身份也相对容易很多,在国外这种方法要早于DNA的出现,也被广泛的利用。
当然Ea纵使再厉害也不至于通过牙齿就能辨别一个人的的身份,只是在她看来,这牙齿生得有些古怪罢了。
古尸历经千年没有腐坏,牙齿毁坏的可能性更加是微乎其微,也就是说它这牙齿无论怎么看都是因为生前所致。牙齿毁坏的程度可不是一般的严重,就好比那常年不刷牙,生得满口蛀牙一般,坑坑洼洼,有一颗每一颗的。
胖子看着这牙齿,一阵惊呼:“我的天呐,这家伙得是多少年吃糖不刷牙了,这牙齿掉得比我爷爷还严重。”
我说:“你可拉到吧,人家还带也是个王,说不定人家活了百年,牙齿掉得差不多了,也情有可原。”
说道年纪,Ea摇摇头:“它绝没有你说的那么大年纪,最多也不过三四十,在那个年代,生得八指要么被奉为神灵,要么被贬为妖孽,纯粹是当地的风俗习惯所决定的。这个人也绝不是巴王,不管是里面的壁画,还是我们眼前所见,都足以证明,它只是一个替身。”
替身这事儿古来有之,替死的事儿也是比较常见的情况,往往就是某些人要救另一个人,找一个死囚或者身份卑贱的乞丐来替死,明里死得这人大家也都会认为是其本人,甚少有人回去刨根问底,差个究竟。
最近,也是最大的一次替死事件,是发生在明朝,明洪武三十一年,建文帝朱允文继位,施行削藩等政策,触动了很多既得利益者的心,当时的燕王朱棣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发动兵变,洪武三十五年,燕王率军度过黄河,直逼南京城下。建文帝朱允文在周围人的劝说之下带人逃跑,在燕王军队抵达后的一场混战中,南京城内的皇宫大院起了火。当火势扑灭后在灰烬中发现了几具烧焦了的残骸,已经不能辨认,据太监说它们是皇帝、皇后和他的长子朱文奎的尸体。
不管别人怎么说,燕王朱棣哪里会不认得自己的亲侄子,虽对外宣称建文帝已死,可心里却是不信,四处派人打探建文帝朱允文的下落。以至于后来永乐皇帝派郑和七下西洋,后人传说郑和是带着寻找建文帝的使命下西洋的。因为永乐皇帝不知从哪里听说建文帝已经逃亡南洋。
结果可想而知,建文帝的下落成了千古谜团,永乐皇帝登基以后毕竟不是名正言顺,自然也会心生顾忌。
可见替死之事,不管是在平明百姓,达官显贵,还是皇亲国戚中都是普遍存在的。不过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位巴王肯定不是如建文帝那般自愿找人替死的,而是在自己死后,被迫替死。
根据Ea的猜测,巴国大宗伯在杀死巴王之后,为了稳定人心,也是为了防止自己被忠于巴王的残余所杀,因此做了个狸猫换太子的替身,来替代死去的巴王,不过这么明显的八只,难道巴王的手下就没有发觉吗,显然有些说不过去。
Ea笑问我们:“你们谁仔细的看过了巴王的双手?邹易,你下了青铜棺,那具尸体突然诈尸,你确定你看仔细了?”
我微微一愣,细细的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当时情况紧急,我压根儿就没注意这些事情,再说了,当时只是被它脖子上的玉坠子所吸引,哪里还记得去看它的手。
我看了看胖子,他也摇摇头:“要不咱在下去看看?”
我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吧,再下去又的看那家伙闹腾,看着闹心。还是听听司令员怎么说。”
Ea舒了一口气:“不去看也没事,我们姑且就这么算,这位巴王单手生有八指,属于天生异象。”
所谓天生异象,在现在看来多半是个畸形,跟别人都不太一样,若是生在平常百姓家,有些地方迷信的人,刚一出生就会把这种孩子装在猪笼里沉了河,活着一把火给活活烧死,总之是绝不可能留他在世上。
当然俗话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真要生下来是个怪物,也总会有人因为舍不得孩子而做出一些反抗的举动,私自抚养孩子长大的人也不在少数,一般来说,这些人也需要隐藏缺陷,比如说这位八指假巴王。
如果真正的巴王是个八指,由于出生于帝王家,自然会被人看作天生异象,这种异象的说法则与生在寻常人的孩子是截然相反。因此民间即便有人像巴王一样,那么这户人家是绝对要小心隐瞒的,因为那年月别说是这种生在帝王家的异相,哪怕是名字中有一字相似也叫做欺君罔上,那是要遭到株连的。
因此找到一个如同巴王一样天生八指异相,并且让其心甘情愿的留在墓中等死,也相对容易得多。毕竟他的存在本就是承担着风险的,一旦以家人生死相逼,他们这种早就该死于非命的人,也理所当然的会选择自己死。
那么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巴国大宗伯设计杀了巴王,而又怕其死忠部下牵连于自己,为了以防万一,大宗伯便找来了一个与巴王一样,天生八指异相的人,用了一些手段,让众人不得见其容貌,逼迫其自己走入墓中待死。巴王部下虽不见其容貌,却见其八指,故本能的以为此人就是巴王,劝说无果,也只得作罢,派人封了墓道。
大宗伯想凭借一己之力办成这些事,显然是不太可能,法台上的那些男女死尸多半就是大宗伯的帮凶,那一个空着的脚链应该就是逃跑的大宗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知道这些秘密的人都死光了,自然也就没人能够再去告发,封死的法台墓穴,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想到大宗伯存在着阴谋,毕竟他已经随着巴王,被埋在了地下,谁又会想到一个死人设计陷害了一代君王呢。
若是如此,这一代巴王也未免死得太冤了些。胖子砸吧着嘴连声哀叹:“真是伴君如伴虎啊,多生了三个手指头就得替他死,真他娘的倒霉。”
安长维则不这么认为,带着口罩,听着他嘬着牙花子道:“我有一愚见,诸位可否听我一言。咱们既然知道了这巴王死得如此惨烈,又有一个替死之人,也得了这玉虎符的整块脑袋,那这凤凰究竟是何意义?”
我和胖子皆是一惊,哪里来的整块脑袋?胖子笑道:“你是不是失血过多,脑子坏了?哪儿来的玉虎符脑袋?”
Ea白了一眼口无遮拦的胖子:“安先生说的没错,不管这两个谁是真巴王,在他们俩身上都有一块玉虎符,起初我以为里面的那位是真巴王,主要也是因为它脖子上的半块虎符脑袋,却不曾想上面的这位腰上的玉带里也扣着半块虎符脑袋,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心中蹊跷,没有去找其他的东西,而是在他的身上找线索。”
这一结果,我着实心中骇然,急忙又问道:“二位确定这东西是真的?”
安长维冲着Ea点点头,两人异口同声道:“十之**。”
如此说来,这块虎符其实是从这里开始流传出去就已经残了,我们得到的也只是大宗伯带出去的一部分罢了。而这块虎符在这里开始就是个碎的。
我和胖子有走到那十几具男男女女的尸体前细细的翻找了一下,那些尸体都是身穿白色的麻布衣,年深日久已经变得有些黄,一碰之下就碎成了齑粉。
十几具尸体都在这位‘巴王’身后的石椅之后,胖子就像是老鼠进了洞,到处打量着,突然手电光落在石椅的后面,后面是个空的。从前面看,石椅下面是个实心的,四面都被封住了,倒不是因为衣服的缘故。
石椅下空空的,不大的空间里摆着一个方形的盒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上面刻画着一些古怪的纹饰,和这里面到处可见的凤凰全然不同,看上去有着一种出不出的邪恶,让人心底胜寒。
胖子正要伸手去拿,被我一巴掌拍了下来:“别伸手,藏在这里,指不定会有什么机关,想办法先把它拿出来看看。”
说完我拿着工兵铲伸进去拨弄那石椅下的盒子,工兵铲刚一碰上去,手电筒照射之下,铲子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定睛一瞧。原来是一条虫子,长得就像蛔虫一样通体溜圆,约莫二十多公分长短,看着别提有多恶心。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我抽出工兵铲甩掉了上面的虫子,一铲子把它拍了个稀碎,恶心吧啦的东西变成了一滩烂泥一般,多看一眼都觉得污了眼睛,便懒得再去理会。
接着又伸铲子去拨弄盒子,刚伸到一半,手电光照到里面,盒子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条一模一样的虫子,盒子上却是一条也没有,好像盒子上有什么东西让它们很忌惮,又好像在保护盒子里的东西一般。
一直站在这位‘巴王’身前的Ea突然对我说:“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怎么听着好像有活物在动?”
这虫子虽然恶心,可还不至于告诉她,免得让她以为我们解决不掉,于是对她说:“没事儿,有个盒子,你先等会儿,我把盒子掏出来再说。”
话刚说完,再低头一瞧,咦…这虫子原本速度很慢,这怎么才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眼前了?
还未来得及细想,胖子咋咋呼呼的在一旁喊道:“哎,哎,这是啥玩意儿,怎么这么多?”
回头一瞧,可不是嘛,从那些尸体下面不知什么时候钻出了一堆虫子,如筷子粗细的白色虫子,正在缓慢的蠕动着,没过一个地方就会带起一丝丝的印记,看着恶心至极,不过这东西好似蚯蚓一般不见头尾,更别提眼睛了。
我对胖子说:“你注意着点儿,我取盒子,速战速决。”
拿着工兵铲,再懒得去管那些恶心的虫子,工兵铲往侧面一拨,盒子就给拨了出来,那些虫子似乎很怕我们把这盒子带走,离得最近的那些虫子突然一个弹射,一头粘到了工兵铲上,也没看到嘴巴,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咬上去的,心中觉得奇怪,却也不敢耽搁,急忙站起身,也不敢用手去拿,一脚就把盒子踹下了法台。
几乎同时,我招呼胖子急忙从侧面抽身跑掉了,没有了盒子,那些虫子就突然变得狂躁起来。刚跑到‘巴王’正前,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只听见Ea一声惊呼:“天哪,这是什么东西。”
我转头一瞧,差点儿没把魂个吓出来,一只足有手臂粗细的虫子,不知什么时候从‘巴王’的嘴里钻了出来,长着圆咕隆咚的血盆大口,那嘴生得溜圆,一排排的牙齿,从里到外一共有七层,看上去格外的可怖渗人。
起初那些小的,因为个头太小,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这东西的嘴,此刻看到这大的一张嘴,一个名字瞬间充斥的我得脑袋——七尸鳗,我的脑子犹如被雷击了一般,猛地一抽搐,要不是眼疾手快抓住了胖子,差点儿往后栽下了石阶。
此时Ea离那东西也不过半米的距离,我急忙大喊一声:“快跑,别被这东西沾上了。”
七尸鳗并不是什么常见的东西,是一种特殊的寄生虫,或者更形象一点的说,应该叫寄死虫。因为它们喜欢寄生在死人的尸体上,吞噬死尸身上的尸毒而活,被七尸鳗寄生的死尸无论在何种环境中尸身都会千年不腐万年不化,倒不是因为尸身保持的有多完好,而是这东西本身所带有的气味,几乎让所有的食尸虫望风而逃,有点类似于老虎和狮子在丛林中撒尿圈地盘的意思,这东西几乎凌驾于所有的食尸虫之上。
这东西寄生于死尸身上,死尸身上的尸毒也会犹如长江流水一般,连绵不绝的出现,也不知是何故。而且一顿饱餐后,这东西往往能在死尸的体内休眠数十年之久,当然一旦有活物靠近,它也是不会放过的,只不过苏醒是需要时间的。
我们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惊醒了这‘巴王’体内的七鳃鳗,众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下了楼梯,胖子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从‘巴王’嘴里跑出来的那只东西,居然一直紧跟在我们身后,速度丝毫不慢。
胖子看着这东西一阵阵的犯恶心,连声说道:“这玩意儿太******恶心了,咱得像个法子把它处理了,要不然就这么凭它追,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说:“别着急,这玩意儿是个寄生虫,不论是死是活,离了寄主,它就很难活得下去。”
安长维有伤在身,这么连续的逃跑哪里受得住,一个不注意就摔倒了,胖子见状急忙伸手去扶,就是这稍一停留的功夫,那东西就追到了近前,安长维还没起来,七尸鳗距离我们也不过一米远的距离,眼看着就要一口咬到胖子的屁股。
要真让它咬上了那还了得,这东西咬上去本是没什么杀伤力的,可怕的就是它肚子里的东西,一旦咬上就像那老牛反刍一样,把肚子里的小虫子一股脑的吐到被咬者的身体里,然后自己就一命归西了,其数量之多,可达上千条,虽不会吃活人的血肉,但这些小虫子会在活人的身体里进行好一番弱肉强食的互相蚕食,一堆虫子在活人的身体里打斗,那人哪里还能有个好,顷刻间一个大活人就能因此毙命。
眼看着千钧一发,我来不及多想,抄起工兵铲对着那东西的嘴,一铲子拍了过去,那东西没有眼睛,似蛇一般,全凭热量感知猎物,始料不及,被我一铲子拍飞了出去五六米远。
再看手里的工兵铲,精工打造的德制工兵铲上居然留下了一个印子,那东西却毫发未伤,在地上稍加挣扎一番,又瞄准了我们冲了过来。
此情此景,众人哪里还敢耽搁,我和胖子一边一个,架起安长维就跑,可毕竟多了一份重量,就算是逃命,也多了一份拖累,哪里跑得过这东西,身后原本只有一个大家伙,也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多了十几只,料想也是那另外十几具尸体里多出来的东西。
金字塔法台后面有个拱门,拱门内是一个通道,逃命的时候我顺手捡起了地上的盒子,也没来得及多想,就逃进了拱门中。
我把安长维交给了胖子,自己在后面殿后,一手拿着工兵铲,一手拿着青铜剑,上来一个拍一个,那东西就像铁打的一般,任你使出浑身解数,它就是铜头铁脑一身钢,连个印记都打不出来,倒是我手中的工兵铲,打得多了,居然都变了形。
身后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下了我一跳,甩手拍飞了一只七尸鳗,转头一瞧,原来是胖子,我问他安长维和Ea怎么样了。胖子说:“没事儿,他们俩已经跑过去了,那边有个空地,他们在那边休息。”
情急之下我也没来得及多想,对他说道:“快走吧,这些东西太难缠了。”
胖子默不作声的点点头,跟着我转身就跑了。通道里虽黑,可我手里还有手电筒,跑起来也不算费劲,没跑出几步,再看身后,那些东西没有再追过来,心中觉得惊奇,难道说它们离了宿主太久,自行死去了。
无意之间看了一眼身旁的胖子,突然想到先前那个东西碰到的胖子,心中起疑,怎么偏偏每次都是这样,他怎么出现得这么巧,低头一瞧他腰间挂着金刚伞,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这家伙不是胖子。
一边跑一边注意着身旁的胖子,趁他不注意,伸手扯掉他挂在腰间的金刚伞,另一只手反手就是一铲子拍过去,谁知他在逃命的时候,脑袋后面居然像长了眼睛一样,身子往下一低,工兵铲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而过,但却没能伤到他分毫。
心中骇然的同时也生出了些许的杀意,胖子的伸手我是绝对了解的,刚刚那一铲子拍过去,我也只用了不到两分的力气,若是他没有躲过,我自问也来得及收回,可偏偏被他躲了过去,换做真正的胖子,是绝对办不到的。
当下站定了身子,骂道:“****的,你他娘的是谁?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