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是两男一女,年纪都已不轻,那女人生得异常伟壮,倒比身边两个男子更像男人,一张阔脸方方正正,上唇一抹髭须,满头棕黄丝戟张,你个板栗壳。. ⒉3TT.她的皮肤也是棕色,整个人都像烧焦一样。
看得出她正是名动天下的四方之神之一,火神回颜。
两个男子中一个白白胖胖,脖子下面垂着一个鼓鼓的气囊,比赖蛤蟆还令人作呕。另一个倒没有什么特别,一张鼠目时时都在窃笑,显得既猥琐又阴险。
火神回颜道:“外间传说,冰神武功近来大进,在四方之神中已经可以稳居位,我们兄弟之间,数年不见,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但听别人这样说,也忍不住替你高兴。我们想啊,你既然是我们四人之,区区一个关千剑,小妹我尚且不惧,一代冰神更是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了。”
听了这话,冰神脸上虽然不能起任何变化,心里却已经烧得通红,恨不能将这三人一口吞下。
那鼠目男子接道:“后来果不其然,你以一招无水神功,将那小子镇于湖底,大获全胜。可没想到关千剑这家伙还真有一手,竟然还能从千丈冰岩中钻出来。那时候我已经知道无水兄要糟,后来果不其然。但可惜的是彼时救援不及,关千剑一招之间便反客为主,将你制住,哎!”
冰神怒道:“一招之间?哼,换作是你蜂神扑月,便又如何?换作你火神颜回,气神贯山,便又如何?你们说!”
火神颜回微微一笑道:“换作是我,应该在三招之间,不过三招之后,被擒的不是我,而是关千剑。”
冰神不怒反笑,笑声响遏行云,但脸上殊无笑意,一股悲愤难抑之情显露无遗。
气神贯山见情势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晃动脖子上的气囊劝道:“冰神勿怪,大伙儿跟你说笑呢,你难道没听出来吗?我们四人的武功,各有所长,功力则都在伯仲之间,谁也用不了谁。当你和关千剑斗法之际,我们看出这小子确实有些手段,在想出妥善办法之前,不宜冒然行动,若我们四人弄个全军覆没,灰使者要将我们一一救回,必然浪费不少功力。因此,因此……”
“因此你们就躲在这里龟缩不出,眼看我去送死?”
“这个,这个,我们想,等你死之后,我们一定想办法替你报仇!”
“你倒好心,那么你们又想到什么妙计,可以对付关千剑?”
“这个,这个,暂时没有想到万全之策,正要等冰神归来,一起参详参详。”气神贯山这话自相矛盾,本来是要等冰神死后想办法为他报仇,却又说办法没想出,要等冰神回来一起商量。
冰神无水懒得跟他们作口舌之争,暗中想着,今日一败,虽然颜面尽失,但心中已经定下擒敌之计,若依计而行,必能将关千剑制服,今天的屈辱就不算什么,他们三人仍不敢小看我。当下又哼了一声道:“谅你们也想不出什么妙计。”
蜂神扑月阴阳怪气道:“这么说你阁下倒比我们聪明得多,早已经胸有成竹了?”
冰神不置可否,向怀中一摸,掏出关千剑所下的战书,递向三人。蜂神接在手中,一一传看。
看罢都是义愤填膺,叫道:“这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真以为他能与灰使者比肩吗?”“对付他,灰使者只需要动动小手指头!”……
这一下激起了敌忾之心,四个人前嫌尽弃。冰神道:“他约使者明日午时降魔崖下想见,你们有什么看法?”
气神贯山道:“我认为这封战书暂时不必心动使者。”
火神回颜道:“我们四个人一齐上,给他个四面夹击,水为并进,看他怎么抵挡!”
蜂神眼珠乱转,不置一词,心中却在想,到时若见事不妙,该如何舍却同伴先一步逃走,保全老命。
冰神点头道:“四面夹击自然不错,但刚才贯山兄也说了,即使我们同时出手,也有全军覆没之虞,因此虽是四面夹击,却不能纯以力敌,还需智取。”
众人齐问:“如何智取?”
冰神转向蜂神道:“你的情蜂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蜂神喜道:“这么说我不需要亲自上阵,役使情蜂和你们三人一同对付关千剑就行了?”
冰神不快道:“你如果怕死,自然可以还像今天一样。”
蜂神道:“好,如果你们三个不幸战败身死,我一定回去禀报使者,替你们报仇!”
他这话一出口,三人都不言语,只是摇头叹气。蜂神感觉到气氛不对,突然明白过来,笑道:“我说笑的。我蜂神扑月什么时候临阵脱逃了?况且我们是多年的兄弟,自然更应该生死与共了!”
冰神道:“但愿你能说到做到,如果你真做逃兵,就算暂时保全性命,使者明察秋毫,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蜂神听了这话,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脱口而出:“那怎么办?”
冰神转向另外两人,问:“你们知道孟婆近来在什么地方吗?”
火神颜回不屑道:“我知道她在哪里,她武功平常,你不会找她来助拳吧?”
冰神道:“她武功虽然平常,医道却是天下无双,尤其骷髅泪更是千古奇药,否则使者又怎么会把她收入麾下?”
所神贯山道:“莫非冰神也为情所困,不能自拔?但以你的能耐,看上谁家的姑娘,还不是手到拿来,何必这么想不开?”
冰神一板一眼道:“贯山兄说笑了,情蜂和骷髅泪配合着用,才能收到奇效。我要找孟婆正是为了她的骷髅泪,而要骷髅泪正是为了对付关千剑。”
众人都问:“情蜂为什么要与骷髅泪配合才能收到奇效?你说清楚点。”
冰神却卖个关子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包管治得关千剑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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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大战在即,明天的太阳定特别美。因为对于关千剑来说,明天所看到的也许是最后一个太阳。
关千剑所站立的地方,就在降魔崖顶一方岩石上。
天机子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他身边。
“明天一切就能见分晓了,”关千剑望着天空。一轮上玄月像条肥壮的毛毛虫,在云堆里昏昏欲睡。
“你所说的一切是什么?”
“当然是与灰使者一战。”
“那么心逸姑娘呢?”
自天机子这句话之后,空气突然下沉,让人感到极端窒闷。只因一听这话,便开始恼怒的沉默。
“难道你真能将所有人的内心一览无遗?”这正是他生气的原因。
“也许不能,”天机子平静地回答,“世上有两个人,我没有把握。”
“是吗?”关千剑没有开口询问。
“是,一个是心逸姑娘,另一个不是别人,正是你。一个因为太单纯,一个因为太复杂。”
“心逸确实是个很单纯的姑娘。”
“连你也不得不承认?”
“是。”
“但今天单纯,并不代表永远单纯,是吗?”天机子这话很明显是替关千剑说的。
“……”关千剑不知如何回答。
“今天她爱你,也不能保证她永远爱你。”
“……”
“世事就是这样,变化无常。如果谁企图消除这种变化,奢求永恒,他所受的痛苦,将是无穷无尽的。这样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也许吧。”关千剑长长叹了口气。
“那么你是什么呢?据我所知,你是世上最聪明的人,难道正因为太聪明,你反而变成了傻子和疯子的合体吗?”
“有可能。但也可能相反,只是因为我还不够聪明。”
“这证明人力有时而穷,顺应天命才能得到快乐,任何人要想前逆天而行,都会招致无穷烦恼。所以,当你怀疑一切的时候,甚至怀疑一个女孩子单纯的爱情,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的内心呢?问问自己,你是否真的不爱她,还是说,你爱她甚至过她爱你,已到近乎疯狂的程度?”
关千剑浑身起了一种变化。这种变化天地都可以感知:云气在天空中疯跑,倏忽聚散,落叶从枝上跌落,与树干磕碰一阵,又飞向天际。
……关千剑正在思潮起伏。
天机子续道:“很多时候,虽然我不能猜透你的心思,通天眼会失去效用,但当你第一次看见心逸,就是身边一个最普通的人也能看出,你在那一刻就已经怦然心动。说实话,当你逼她自毁容貌,又放任她自刎身死,我感到成分迷惑。直到后来你答应救她,并对她施用‘浣灵秘术’,我才恍然大悟,你的借机清除她记忆中的所有杂质,要她心中只有你一个……”
“我这样做,是不是很不够光明磊落?”
“这也许只能证明,爱情是自私的。这也更证明,你对她爱得深切。——怎么样,当你施展‘浣灵秘术’,你在她心灵里看到了什么?”
关千剑眼神变得有几分迷离,依旧望着远处说:“我看到她一直念着一个少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