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密道里,察觉不出日头的偏移时间流逝,丰氏家主站在其处心中思量,待回神时,已觉肚中饥饿,不由一惊。
竟去了那么久,还未出来。
丰氏家主往石门处看了一眼,心内疑惑。
石门在这时候轰隆隆打开,丁念儿从内走出,看了丰氏家主一眼。眼睛有些微肿发红,丰氏家主惊异地抬起眼。
丁念儿道,“你进去吧,宗主要见你!”
声音似平静,却不平静。
丰氏家主满脸诧异地走了进去,走几步又返过身,诚然里边有千年前的牌位,还有于氏先人的故事,但一个千年之后的后代见了听了不至于会因此红肿了眼睛。莫非这丁念儿是受了强迫?
若真是受了宗主强迫,丰氏家主觉得这有些不地道。向这么强大的敌人复仇这件事,何必就非要让一个纤细的小姑娘承担。更何况她还一个哥哥。
丰氏家主转弯出来刚要说话,却见丁念儿已经往回处走了。他心一惊,喊道,“前面机关重重,非你能自由行动,快回来。”
丁念儿闻言回看了一眼,却又二话不说继续前走。
丰氏家主扬扬手要阻止,却发现那丁念儿眨眼安然通过了最危险最复杂的机关之地,回过身来扬扬手,示意他安心。
丰氏家主眼眸中露出惊艳,最终把扬起的手放下,点了点头。
看来他是小瞧这位小姑娘了。
这些机关耗了千年之心力,可不是简单之人能破解。
眼见丁念儿转过弯再看不见,丰氏家主有些沉重地轻微地叹了口气,再转身进了石门。
宗主背对着入口抬头看着血池上的牌位,呼吸均匀,不知在想些什么。
“宗主,不肖子孙丰义元拜见。”
宗主沙哑地嗓子响起,“去吧,宗主令已归丁念儿,从今起丰氏族人以她为主,听其号令,不再听命于其他于氏后人!”
丰义元猛然抬起头,“怎么……”
不过是见了一面,宗主怎么改了章程。
听命于一人和效忠所有于氏后代,这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这就好像,从中选出了帝王。
宗主明知还有其他于氏后人,为何轻易就下了这个决定。他老人家就这么信任那个丁念儿?
丰义元还没质疑出声,宗主又道,“老天一定有它的定数,万幸老头子我等到了这一天。”
似感叹,似肯定。
“石洪他们,必然会迎来他们应有的下场。义元,我心知你没有真心依从,但她,定能让你心服口服。”
“去吧,不必常来了!”
丰义元揣着满嘴的话没说出口,就听宗主仿佛在向面前的牌位说话,“当年您便说过,公主若不是那一身重病,以她之才定能替您把守江山,安定万世。太祖,您是金口玉言,小子深以为信。”
说完这些,这位老祖宗便控着轮椅入了内室。
丰义元目送着他离开,疑虑重重地离开了此地。
宗主口里的公主,是那个他常常挂在嘴上的人吧,怎么突然提了起来?
丰义元一路出来回到祠堂,见丁念儿负手站在堂内,他眼睛亮了亮。别的不提,能独身从密道里安然无恙出来,就这份实力,也令他佩服。
想来,宗主的决定,必有他的原因。
只是这个决定,要怎么,才能传达给丰氏族人?他们并不全知道宗主的存在,要使他们信服,总要有个合适的理由。
想想之前他们一个个的态度,丰义元皱起眉头。
丁念儿先道,“宗主令我已收下,这件事,你知我知便可,暂不必传达于谁。眼下我还有其他要事,今日便会离开。只一件,天才之竞会继续举行,我希望丰家主能选出两位善于察言观色又值得信赖的族人,参与到其中来,不为其他,只为找出其中或可能是于氏后代的族人,但不要私自去试探,也别在明面与我相识,只消有线索密告于我便可。其余,照旧该当如何便如何。”
从天才之竞里寻找于氏后代,丁念儿一直想安排下去,但没有能完全依赖又有这能力之人。若丰家能助解决这事,寻出一二,便是大幸。
不用立刻处理宗主令这事啊,可以慢慢来就好办了。丰义元听后眉头舒展,丝毫没发现丁念儿已经开始吩咐他办事这件事有什么不妥。
丰义元颔首道,“如此安排非常好,我们早有安排可信之人寻找于氏后人的下落,可惜没有音果。只是为什么要单单锁定天才之竞?”
丁念儿道,“天赋被压抑了一辈子,突然有机会展现人前,若没意识到前路凶险,定然是会出来的。谁人不想苦尽甘来之后扬眉吐气?”
于氏的敌人,便是抓住了这一点。
想到现在可以遮盖五瓣绯桃印的魔力粉,丰义元恍然过来。有这前提,又有天才之竞这个平台,除去那些藏了一辈子谨小慎微的老人,年轻人不知深浅,定然会冒出来。
丰义元点点头,“必会安排好此事!”
丁念儿道,“如此宗主就劳大伯照顾了,我先告辞!”
……
离开丰氏家族,丁念儿心里思绪万千,一瞥眼又看到树枝间吴书的身影。
既然不肯相认,却又这么不放心,跟着她冰雪里来,又冰雪里去,这是何苦?她就不信了,他会有什么天大的苦忠,以至于连子女都不肯认。
可怜那个被夏琉伯府害得丢了性命的丁念儿本人,年纪还这么小,甚至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也还不知道自己的出身……
想到这里丁念儿加快了脚程,在回夏琉之前,她应该替小女孩再办一件事。
‘老家院里的槐树下,埋着念儿对他的憧憬和想念,如果姐姐找到了他,请替念儿送给父亲,好吗?’
这是小姑娘的遗言。
从前就快把这事忘了,现在才回想起来。
这是临时起意,丁念儿不想碰见熟人多生事端,于是趁夜蒙面进了无源镇老家,从院里唯一一棵槐树上挖出了一只结实的小箱子,
箱子外围显然还被画上了些东西,但此时已经看不清了。
打开箱子,里边用布巾包着一根已经有些霉烂的男子腰带。丁念儿有些印象,这是小姑娘从爷爷那里偷出来的,当时爷爷认定父亲已经不在了,要将父亲的东西烧了做个衣冠冢。
下面是几封信,丁念儿只扫了一眼大致内容,便没再看。
心知吴书一直暗中跟着自己,丁念儿抱着箱子来到了无人之处,蹲了下来。
深夜里雪地映照着月光,银霜般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