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天明带着三个儿子,去车站将亲戚们送走。
郭秀丽生他的气,嫌他没让自己去家里住失了面子,当没看到他一样,连带着几个孩子也不理。
不过历天明和孩子们都习惯了,大家微笑道别,谁也没当回事。
历天明回家后把自己关在书房呆了半宿,才回到房间。
郑慧雅没说什么安慰她的话,她在婆家受到的待遇比这个当儿子的差多了,她找谁说理去?
一直不想让儿子早结婚,可等以安以辉到了二十七岁,还不着急找对象的时候,郑慧雅又急了。
小四前两年考到M国一所国际性大学,而小七这个跟屁虫,也跟着去了M国。
可能是怕她一个人在家里寂寞,一直说晚些要孩子的宁宁,生了一个女儿,把姜历两家高兴的,直接管这孩子叫小公主。
这下子郑慧雅可真没闲着的时候。
她还没到退休的年纪,但学校里的课减了很多。公司有弟弟有其他人,她去的很少,没事了她哄着外孙女玩。
只是她太年轻,这么多年过去,四十多岁快五十岁的人,看着跟三十出头一样,往往她带着保姆,领着小公主出去,别人都以为她是孩子的妈妈。
可能是服用过药液的缘故,她也没有别的中年妇女经历过的那些心慌难过等等更年期的症状。
有了小公主的牵扯,她一直催着儿子结婚的心情得到了缓解。
倒是历天明笑话她:“当初不让人家结婚的也是你,现在逼着结婚的也是你。”
“我那不是不让他们早婚吗?”郑慧雅才不承认呢,“你看,连大宝都结婚了,孩子都有了,这两个臭小子,整天工作部队,部队工作的,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啊!”
可能是年纪在这,她一点不像以前,怕年纪轻轻的当上祖母、外祖母,而是期盼着,儿子赶紧结婚,她也像大院里其他女人一样抱上孙子。
“上回宁宁跟我说她一个同事挺好的,你们军区的,家里是普通人家,不过姑娘挺上进,你打听打听这人怎么样?要是好,我抓他们兄弟一个回来相亲。”
历天明看着报纸,好笑的说:“行了,别操那没用的心,反正有小公主在,抱孙子你着什么急?再说了,儿子们的事他们自有主张,还用得着相亲?你也太小看你的儿子了吧!”
他的身份不同,如今他已经调到中央军委工作,对儿子们也没少了关注,只是有些事怕妻子担心,没有告诉她而已。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郑慧雅说起这个很是不满,儿子们小时候天天围在她身边,可是大了,有话只跟爸爸说,跟她这个妈妈却没什么话了。
每当这时候,她都会心里发酸的想:幸好有宁宁,这个两世的贴心小棉袄。
“没有,这种事你儿子会跟我说吗?要说也是跟你说。”历天明倒是说的实话,但儿子身边的事他知道个大概,也知道,追求儿子的女人不少,他儿子喜欢的女人,目前为止还没发现。
夫妻两个正在卧室说话,楼下张姐接了电话,慌慌张张的跑上楼,“将军,夫人,不好了!”
“什么事啊张姐?”郑慧雅披上一件外衣,出来问她。
张姐一向沉稳,这么慌张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是,是将军的弟弟来的电话,大宝他爸死了。”
“你说谁死了?”历天明有些不敢相信,历天亮虽然混帐,可身体不至于那么差。
张姐不只是慌张,还带了些震惊,她咽了下口水,“大宝他爸死了,”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是,大宝他妈,他妈杀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历天明三步并成两步下了楼,拿起电话回拔过去,历天晨正拿了包往外走,他要去接大宝一家和母亲,赶回宁县。
“大哥,”历天晨三言两语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大哥,现在唐玉芬已经被抓起来了,大哥你看这事怎么办?”
“问清楚原因,这事,得大宝拿主意。”历天明想的比较多,母亲是快八十岁的人了,身体虽然硬朗,可这事怕是打击太大,因此说他:“这事,别让咱妈知道。”
历天晨苦笑,“晚了,咱妈已经知道了,县公安局把电话打到大宝那里,正好是妈接的。”想到老太太又哭又闹的,几次背过气去,“我现在正准备接他们回去,开车走,能快点。”
“老太太怎么样?”历天明皱眉问。
想到前世老二和前些年做的那些事,他心里恨的不行,可毕竟是他弟弟,这么没了命,他还是有些叹息的。
“晕过去好几次,可要说不让她回去,她不干。”历天晨实话实说,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大哥,你回去吗?”
“不回去了,你回去有什么难办的,直接找你国庆哥他们。”他叹了口气,“作吧,终于把命作死了消停了。”
历天晨没接这话茬,“大哥,那我撂电话了,我怕大宝他们等及了。”
“行了,走吧,走夜路小心些。”
“嗯,我带了个老司机。”
历天明放下电话,看着旁边的妻子点了点头,“是大宝他妈动的手,原因现在还不太清楚,吵架是肯定的。”
郑慧雅心里一点不同情历天亮,这人是自己作死。
不过,这种情绪她没表露出来,反而关心的问:“你不回去没事?”
“大宝都成人了,当爸爸的人了也该抗起事来。何况,有老三,有历新在那边,用不着我回去。”回去给他作面子吗?他还不配。
出了这种事,晚上觉也没睡好,郑慧雅一早上接到了表姐的电话。
表姐生活在宁县,自然清楚事情的始末。
“慧雅,我跟你说,现在县里都传遍了,这事啊,真不怨唐玉芬,还是那个历天亮太能作了。”
原来,历天亮这些年,不用养儿子,挣的钱也不给唐玉芬,反倒在外面养了好几个女人。
前些日子,其中一个女人怀孕了,想逼宫,想让唐玉芬让位。
虽然县里老人,和有头有脑的人物都知道,历天明和这个弟弟不和,但这些人不知道啊。
这女人处心积虑的怀孕不是想嫁进将军的家里吗?
唐玉芬这些年,也在外面没少荒唐,她和历天亮,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但二人玩归玩,乐归乐,彼此之间还是有默契的,那是不离婚。
这个女人的这行为,把唐玉芬惹火了。
妈蛋,挺着大肚子上门挑衅,真以为她是好欺负的?
她也没客气,推了那人一下,其实她也没用力,可是那女的本站在楼梯口,怀着孕还不知死活的穿着细高跟鞋,这一下没站稳,要楼梯上滚了两三阶,结果这孩子当然没保住。
这下,历天亮不愿意了。
他只有大宝一个儿子,虽然以前一直在外面注意,不要留下私生子,但真有了,他也舍不得了,再加上这女人的磨缠,想着生下生下吧,反正他有的是钱,养着是了。
要不然,这个女人怎么会有底气,挺着肚子去原配那里逼宫呢。
历天亮回去跟唐玉芬吵了起来,二人都是一肚子火,越吵越厉害,历天亮嘴皮子没有妻子利索,吵急眼拿起旁边的花瓶往唐玉芬头上削去。
要不是唐玉芬躲的快,他那花瓶能把人砸死了。
看着满地的碎片,唐玉芬这下子火了,冲到厨房操起一把水果刀冲着他去了。
历天亮不知死活,还冲她勾了勾手指:“来啊,有本事冲我这儿来。你要不敢捅你是狗娘养的。我告诉你,今天这婚我还跟你离定了……”
没等说完,已经红了眼的唐玉芬一刀捅了进去,这下也巧,直接捅肺叶上了,人当场死了。
唐玉芬看人死了,也吓傻了,拿起刀想自杀,可是照量半天没敢冲自己下手。
想到儿子,她最后还是打电话报了警。
现在全县的人民都在传,历天亮为了外面的野女人,差点把唐玉芬打死,惹的她失去理智,把人才杀了的。
这种谣言,对唐玉芬是有利的,真不知道是谁,这么快能利用舆论,把谣言导向对唐玉芬有利的一面。
不过,这些她都不关心了,唐玉芬的为人也不怎么的,在当地也是臭名远扬,即使不判死刑,也得在牢里关上个十年八年的。
“唉,这两口子,到底把自己作死了,幸亏大宝长大了,要不然啊,还不定怎么样呢!”表姐说完又说起老太太,“听说半夜到家以后去唐家闹了一通。你说说,她是不是糊涂了,唐家老的都没了,小的她去闹人家有啥用?那唐玉芬可是嫁到她家快三十年了。”
郑慧雅听着也能想像的到,老太太的悲痛和疯狂。
虽说这些年不待见二儿子,但有大宝在中间维系着感情。何况老太太在这个二儿子身上付出了那么多年的感情,哪是说收能收回的。
要不是后来对这夫妻两个实在太失望,老太太也不至于带着孙子,去了三儿子那里。
“县里还有谣言,说你们夫妻,出这么大事都不回来,太无情了。”张雅兰说着破口大骂,“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不过,历天晨回去,跟县里领导和公安局表态了,说他大哥说了,这事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不用考虑他的面子。”
“明面上不敢有人说了,但私底下以后说你们夫妻无情的话更得多了。慧雅,要不然,你们回来一个,装装样子也好?”
“不回。”郑慧雅干巴拉脆的拒绝,“丢不丢人啊,什么好事啊?我才不回去给他做面子呢!”
郑慧雅淡淡的说:“历天亮和唐玉芬这样,我虽然不至于幸灾乐祸,可也不会装着伤心难过。我和他们,是陌生人,不,比陌生人还不如,我给那不认识的人一百块钱,他还会冲我说声谢谢呢!可这两口子,不会感恩,反而处处谋算你,阴你,简直是两个小人。姐,你说,这样的人,我凭什么给他们做面子?”
“哎,不回不回吧。”张雅兰也知道表妹被伤害的太深,干脆和她谈起小公主来。
说到外孙女,郑慧雅脸上带了丝笑,兴致勃勃的说起这孩子的可来。
等到她这边刚撂下电话,电话铃又响了。
历翠霞略带疲惫,又夹着些哭音的声音响起,“大嫂,你说怎么会出这种事啊!”
天天到了高考的关键时刻,她婆婆又病重,离不开人伺候,她已经好几个月没睡个好觉了,现在娘家又出了这种事,她简直都要疯了。
“我虽然不喜欢二哥,甚至讨厌她,可是,我没想过他会死啊!”
郑慧雅心想,毕竟是兄妹,而且历天亮夫妻做的一切过了这么多年,善良的小姑子早不往心里去了,听说二哥死的这么惨,能不难过吗?
这么一比,倒显的自己很是小肚鸡肠,铁石心肠似的。
历翠霞哭够了,擦了擦眼泪说:“大嫂,我二哥人也没了,可能,这是上天对他这辈子不做好事的惩罚。大嫂,你以后,别记恨他们了。”
“我没记恨他们,只是当他们是陌生人罢了。”郑慧雅这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倒是让小姑子不好往下说。
“大嫂,跟你哭一哭,我心里好受多了。唉,越忙越乱,天天马上要高考了,我婆婆这,怕是不行了,拖着罢了,二哥那里我又回不去,大嫂,你说,这种事,咱们拿不拿钱啊,拿多少钱合适啊!”
郑慧雅愣了愣,这她没想过。
可能因为厌恶这夫妻,她根本没想过,历天亮的后事也要操办的。
她皱起眉,“这种情况下还用大办吗?”
有那钱,不如给大宝家的孩子。
“再说吧,等你大哥回来,我问问他,跟你三哥通个气再说。”
“行,我随大嫂。唉,有这钱给死人,倒不如给活人,让活人生活的更好些。”不愧是她小姑子,跟她想法差不多,不过,这话她不能往外说,小姑子也只这么一说,立刻道:“三哥肯定不能亏了他,这丧事,我看还是简单点的好,毕竟还有妈在。”
晚上历天明和老三通了话,那边大宝对父亲的感情也不深,去看望了母亲,不同意解剖,准备第二天安葬。
人死如灯灭,不管什么样的恩怨,随着人死亡而消失怠尽。
郑慧雅跟小姑子小叔子商量之后,一家拿了两千块钱。
大宝这些年,得她照顾,手里也有不少钱,办个丧事是绰绰有余的,再有了几人拿的,收的丧葬礼钱,这丧事,倒也办的风风光光。
只是去的人,大多还是冲着历天明和历天晨的面子。
历天亮在外面的狐朋狗友,见他死了,露头的反倒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