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关山月终于在安定城外,清澈的清涧河畔找寻到了藏匿在树林中,正在进餐的大部队。.⒉3TT.
曹炳章长舒一口气,拉着关山月龙骧虎步地走到了河畔,指着对岸轻声说道:“关老弟,你可来了。你用望远镜看一下,清涧河外不知何时已经驻扎了一支五千人的卫所兵,装备精良,不知是否是伏兵,还请你早做决断。咦,张老弟咋没有回来?”
关山月一边抽出别在腰间的望远镜,一边歪头问道:“曹大哥也怀疑那场伏击与官府有关联?张大哥在那看热闹呢,咱们边走边说。”
曹炳章扶着刀柄咧嘴一笑,坦诚道:“我哪有那道行,都是大人的婢女分析的。围而不攻,混淆视听,假装溃逃,诱敌深入,伏击……这背后分明是有人在做局,能调动这么多民贼头目的只有官府有这能量,只是不知何人对你的行踪竟然了如指掌。”
“还能跑得了杨鹤杨嗣昌,在这陕甘地面上除了他,咱爷们也没得罪过谁。”关山月的心中早就有了最佳嫌疑犯——杨氏父子,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粗中有细的曹炳章连忙点头,骂骂咧咧地说道:“上一次放了农民军一马,按说应该记咱的恩情才对。一定是杨氏父子在背后捣鬼,太可恨了。”
“走,现在不是跟他们算账的时候,先去侦查。”关山月讪笑一声,坐上了曹炳章不知从哪里顺来的羊皮筏子。
划到了清涧河的对岸,借着芦苇丛的掩护,他一边给曹炳章简略地描述众人走后高柏山的情况,一边对眼前的卫所军抵近侦察起来。
他是越看越糊涂,观察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群官军究竟是那一部分的。他拖着下巴一脸疑惑地问道:“曹大哥,听他们的口音都是河南口音,难道福王打过来了?”
曹炳章是眉头一皱,挑开眼前的芦苇,回道:“不应该吧,我上一批护送的移民就是安定县的,没听他们说过啊?这么大的事情是瞒不住的。据我观察,他们不像是卫所兵,倒像是一帮农民。”
关山月点了点头,紧咬下唇,缓缓地说道:“也对,福王现在正忙着登基的事情呢,不会节外生枝的。”
曹炳章撇了撇嘴,不屑一顾地说道:“福王可真能折腾的,他倒是不怕藻井里的轩辕镜把他这个伪天子给砸死啊。”
关山月趴在芦苇丛中,往嘴里塞了一块风干牛肉,笑了一笑,“福王一家就是作死小能手,山海关在咱们的控制之下,他的卵子就被圣上攥在手里,凌迟是早晚的事儿。连岗哨都不设,太他娘的业余了。武器和衣着都是旧的,理当不是新兵啊?”
曹炳章好像想到了什么,挠了挠后脑勺又不是特别确认,“老弟,年前的时候,我路过延绥镇的时候,现洪承畴的部队都换了新装备,当时没觉得什么,毕竟跟咱们的没法比。不过联系到山谷的伏兵,陕西境内出现这么多形迹可疑的河南兵,你说是不是有些奇怪?”
关山越使劲咀嚼着嘴里的牛肉干,一个大胆的想法从他的脑海里成型,他要打劫这些官军,并裹挟他们去跟农民军火并。
“是不是真的,还不全都是咱爷们说了算。集合队伍,搞他!”
曹炳章也是一个脚底流脓的坏货,他立马明白了山月的意图,满脸坏笑地去召集部队去了。
这些卫所兵实在是太菜了,大宁军都觉得自己遭受了莫大的侮辱,竟然连反抗都没遇到就把他们六千人全都给缴了械。
关山月看着他们名叫陈子睿的卫指挥使都懵逼了,他脸上贱兮兮的表情让人忍不住揍他两拳不受,鼻翼上架着一副大宁产的眼镜,竟然不认识那帅旗上斗大的“关”字,愣是指着他们那熊猫的旗帜,当着他的面冒充大宁军貔貅营。
这真是假李鬼遇到了真李逵,尴尬至极。更可气的是,问了一圈,六千人竟然统统都是文盲,没有一个识字的。
暴脾气的曹炳章都没有关山月吩咐,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对着陈子睿的腮帮子就是一个重重地大嘴巴子,凶神恶煞地吼道:“说,你们究竟是干什么的?是谁派你们假扮大宁军的?”
一巴掌被扇倒在地的陈子睿也是暴脾气,捂着脸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后,看了一眼曹炳章出鞘的刀,他是面白色心不跳,昂挺胸地咆哮道:“你嚷什么嚷,别以为你拿刀我就会告诉你我们是洪承畴洪巡抚花钱从河南雇来的!”
狗屎简直没眉毛了,关山月没想到劫营还劫出了意外之喜。
还没等他喜悦地伸出鄙视的中指,一个邋里邋遢双手抱头的老者便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报告官爷,俺们就是一群种地的,全都听了这个卖屁股的龟孙忽悠,才来到你们的地界儿的,你们可别杀俺们啊!”
拖着下巴的关山月一听里边还有隐情,扭头看了一眼长得俊美异常的陈子睿,挥手示意曹炳章接着揍。
曹炳章撸起袖子,甩手就又是一个大嘴巴子,骂骂咧咧地说道:“你小子人长得不错,就是不干人事儿啊!”
“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这位壮士,大嘴巴子也是能抽死人的!”果然大嘴巴子最能教育贱人,一个大嘴巴子一个跟头,两个跟头过后,眼冒金星的陈子睿竹筒倒豆子,连他的祖宗八代都交代出来了。
原来这哥们是一个游走在花丛中的舞者,说白了就是靠着骗婚为生。后来事情败露后,被受害者联手卖到了青楼当象姑,昏天暗地过了几年,赶上福王闹事儿,这才趁着兵荒马乱这才逃了出来,重回了自由身。
有了那几年的痛苦经历他是再也不敢做以前的勾当,能说会道的他竟然坐上了难民的头领。偶然之间,他凭着巧舌如簧,竟然跟杨嗣昌拍去河南招募民贼的秘使接上了头。
卖身他是有经验的,他琢磨着一个也是卖,一激动索性把手底下的六千多难民都给卖了,然后换了鼻翼上的眼睛。他也是出于好心,洪承畴承诺他们只要听话,一天一顿饱饭,至少饿不死人不是。这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曹炳章看着眼神魅惑的陈子睿直起鸡皮疙瘩,心里惧怕这货重操旧业,抬腿就是一脚,“你个男婊子,给我起开!”
关山月的肚皮都要笑翻了,擦掉眼角的泪水,看了一眼天色,说道:“曹大哥,天色不早了,再不走就赶不上了。神箭营的将士接收他们的弓箭,一个人带一个伪军,目标高柏山,出!”
本来是为了吃饭,现在却被拉去前线卖命,这群伪军当时是抗拒的。不过屁股上挨了几脚后全都乖乖地上了战马,坐在颠簸的马背上嗷嗷地直骂陈子睿是个大坑货。
没想到有意外之喜的关山月,临行前嘱咐曹炳章道:“可别让这小子跑了,这是洪承畴的小尾巴,揪住他就能揪出杨嗣昌和杨鹤来。”
身旁的天狼营将士闻言是快马加鞭,独留此地的曹炳章脸上的恶心之情无以言表,吓得叶小鸾连忙上了玉骢马,他只得咬牙切齿地把陈子睿抱上了自己的马。怀着难以启齿的心情,抱着他,跟随在大部队后面冲着高柏山狂奔而去。
行进的路上,曹炳章觉得自己耳朵简直遭受了轮剑。尽管他再三表示自己不好那一口,陈子睿竟然像报菜名一样,娴熟地给他介绍起了服务项目,只到他忍无可忍地挥手把他打晕为止。
关山月跟张献忠接上头的时候,高柏山的战斗果然在继续,透过望远镜一瞧那战况比刚才还要激烈十分。
现在场上的比分还是零比零,不过蝎子块已经不知道去哪了,透过望远镜找了半天,关山月也没有找到他究竟躺在那里。
“让那帮货先冲,神箭营负责火力掩护,天狼营扫地,记住要打击目标是王嘉胤和罗汝才,搞完回米脂大鱼大肉,开整!”
正打的难解难分的王嘉胤和罗汝才,看着战场上突然出现的卫所兵和大宁军觉得自己的狗眼都瞎了,两人即使拼到现在加在一起也还有五万的兵力,这帮人上来连招呼都没有打,上来就对他们起了包围和冲锋。
一万六千人包围五万人,在场的农民军实在接受不了这种情况,这简直是**裸的侮辱。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出各式各样的喊叫声表达着自己心中的不满,愤怒至极的他们收拾行头,含着眼泪准备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