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状元跟侍郎两个在洞里吓得抖抖索索。忽然之间,洞外的风声停了,那寂静沉沉的压下来,透着诡异。
猛然间,有一阵痛苦的尖音破空而来,刺耳欲聋。
那尖音道:“悲也!悲莫悲兮生离别。”
武状元斗胆道:“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嘛!活着怕啥?”
那尖音窒了一窒,随后叫得更是扣人心弦:“悲也!悲莫悲兮诉无门。”
武状元又道:“那就朝天吼!吼完了心里就好多了。”
侍郎气得直踹武状元:你胡说些什么啊?也不知道来的是谁,你就胡说?
武状元也是有苦说不出:这声音太霸道了,他如果不胡言乱语一番,恐怕抗不住那声音之凄厉,要把自己肠子叫断的。
那尖音又道:“悲也!悲从天上来,无处可断绝。弱者被蚕食、血泪付荒草。”
那冤屈憋闷、无可奈何,椎心泣血、充盈虚空。
侍郎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吐出来,昏迷过去。
那武状元苦苦支持,也是痛不欲生,只拼了一腔血气,仍然嚎道:“大丈夫顶天立地,死则死矣!有仇报仇、绝不唧哝。”
“好也。”听得一声笑,外头骤然云开天清。
那侍郎已经厥倒在地,不见外头那白色的人像忽然动了,抖落身上雪花,散发出一道金光,整个人又变成了金色调。
那换了金装的九宫格,拄着拐棍,收了阴惨风调,步步走进洞穴来。
武状元还能出声。九宫格看了也颇诧异。他看着两人装束,问道:“哦,你等是京师来的吗?”武状元就说了来历、奉了督国印信,又问侍郎可无碍否?
九宫格漫不经心道:“哦,他睡睡就能醒来了。”看了太子印信,叹道:“人事如转蓬!我以前只当自己修行得不错了,哪里知道天外有天呢?”
武状元惊愕道:“九宫前辈的意思,难道是说连你也对付不了那青巾妖人么?这……”
九宫格道:“青巾妖人算得什么!世上高人多了去了。既然你们这么在乎这一个,我就去替你们除了他也不妨,只是有一件事。”
武状元忙问:“什么事?”九宫格道:“我须吃饱肚子。”
武状元松口气,暗忖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前辈你也是激萌激萌的。他道:“吃有何难!前辈答允下山,凭什么八宝鸭子……”
他正要一路报菜名下去,那九宫格手里的拐杖往下一顿,戳破了侍郎的咽喉。血箭飙出,他嘴一张,就把那些血都吸了下去。
武状元大骇道:“你——你吃人?”
九宫格道:“此地苦寒,找东西不容易,送上门来,自然不能错过。”
“可是你、”武状元道,“他、他、我,是督国派来的——”
“正是!我吃了你们的精血,能力大增,去把那青巾小子杀了,量来督国也欢喜。”九宫格含笑道。
武状元大叫一声,想逃跑,洞口被九宫格堵了,哪里出得去。
他以命相博,使尽浑身解数朝九宫格打去。九宫格杖头发出金光,结成网,要把武状元罩住。哪知武状元这性命之搏,也是非同小可。
九宫格的金网被武状元戳破。武状元埋头朝外冲,把九宫格的拐杖都撞掉了。
九宫格大怒,不顾身份,双手把武状元拽住,一把丢回来,砸到地上。
武状元摔得七晕八素,受了重伤,满头大汗,心口像被巨锤击中一样难受,喉咙一甜,就喷出一口鲜血。
九宫格伸出双手,十指上指甲各有九寸长,正要把武状元生裂,以大快朵颐,忽然又听外头一声大喝:“孽畜敢尔!”
九宫格一见又有人搅局、要夺他的口中食,怎能不怒,双手连摇,外头又是阴云密布。他并且想让雪风把他的拐杖送回来。
外头那人稳步过来,把他的暗幕屏障撕开一条缝隙,九宫格感觉自己的能力在被人像吸水一样的吸走。他想稳住这防御屏障,但是对方撕开的缝隙,总也合不上,而且还在缓慢的扩大。
终于那来犯者靠近了洞口。九宫格眯着眼看,但见那人身上一圈淡淡的血光。
九宫格感应到对方的能力属性,暗叫声不好:这也是个杀伐无忌的、能打的人!而且能力似乎比九宫格还要强呢。
九宫格正寻思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人,便见外头忽然迸出一道血闪,把他的暗屏彻底劈碎。那人安步以入,竟然甚是年轻。
九宫格奇道:“你小小年纪,怎能有如此修为?难道你返老还童?——啊不,你是吸取了九诀!是不是血杀诀?”
他问到此,其实已经断定了对方必然身怀血杀诀,贪欲大露。
来的正是安小羽,闭关许久之后,终于消化了吸收的血肉生命,灵力更上一层楼,受九宫格杀机牵引,来到此处。
九宫格还想夺他的血杀诀?他有血杀鼠相助,一招就制住了九宫格!
血杀鼠磨着牙:吃了他!吃了他!就这家伙还想当我的主人?不如让我吃了他吧!饱我的肚子!
九宫格连忙讨饶:不要啊!“是皇帝来请我出山的。你们杀我,就是阻扰了天命。要受报应的你知道吧?”
“唔,因为天地万物有‘维持原状’的本性。还有‘我正在生长的时候如果你不让我长我就要掀翻’你的脾气。”安小羽不但完全同意他,还帮他解释得再清楚一点,“所以说如果要把现成的事阻止,阻力就会比较大。还有一样新事物刚出现的时候,气运会比较旺,挡在当中会特别吃力。”
“所以放我走吧?”九宫格看到了希望,“我去替皇帝办事嘛!”
武状元很不想他被放走:他刚才想吃武状元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武状元也是朝廷的人呢?放过武状元,回头跟上头一说:他要打胜战就要吃人,上头拨多少个人给他吃不行的啊!
他不放武状元,就是已经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武状元希望安小羽能把他干掉!他果断出声:“咄你这九宫妖孽!人家就算把你吃了,也不算逆天!”
“这是为什么?”九宫格磨牙,很想把武状元吞掉。可是安小羽制着他呢!
安小羽并且告诉他:“我吃了你,不算逆天。这跟你吃侍郎的原理是一样的。”
咦?九宫格想:为什么他知道地上被吃的这个是侍郎?坏了!这两人以前认识!“不错!”安小羽道,“我也是朝廷命官,拜少将衔的就是。我把你吃了,补我的精元,我一样可以去替督国效力——哦,纠正你一点,现在主持太局的是太子督国,不是我们的开国大帝。”
九宫格眼睛乱转。安小羽对武状元道:“你先回去吧,告诉督国,我功力大进。督国要办的事,我会尽责。不日我就回京述职。”
武状元施礼,准备下山。但雪风一吹,他就打了个冷战。
他受伤太深了,一点点冷气都吃不消了。安小羽传了些灵力给他,他这才感觉好多了。安小羽帮武状元传灵力的时候,九宫格就一直眼睛骨碌碌的盯着,在想是不是有机可趁。
但是一直到安小羽给武状元灵力输完了,他都无机可趁。他这才知道自己跟安小羽之间距离差得有多远:可不是一点点!
武状元瞪了九宫格一眼,对他的衔冤颇深。武状元走了,九宫格继续向安小羽求情:“饶我一命吧!饶我命,留着我,比吃了我对你更有用!我可以帮你狩猎啊!你也是需要吃**来提升灵力的吧?”
安小羽笑了:“不错,我是需要吃**来补充灵力的。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九宫格眼珠乱转。安小羽一口喝破:“你也是获了血杀诀的灵力!”
不错。血杀鼠无主时,流露了一些灵力在外面。月姥姥那儿就是一份。月姥姥死后,这份灵力又回到了血杀鼠身上。
现在,安小羽如果吃了九宫格,血杀鼠的灵格就更完整了。
在这种情况下,安小羽为什么要放过九宫格呢?他竟然不急着动手杀九宫格,倒是要九宫格跟他好好讲讲:是怎么获得这灵力的?
原来九宫格在山上隐居时,偶尔也会有人来求助。这一日,就有人备了美酒三牲来,说是家中闹鬼,故请高人钉了个桃木阵。
九宫格问:“桃钉镇鬼,非常合适。既然已经钉好了,那来求我做什么呢?”
来人道:“实不相瞒。钉阵虽然钉好了,家里仍然不安宁。想求九宫大师去看看,把钉子起出来,看看里面的鬼钉好了没有。”
九宫格道:“起阵重钉,这就有些麻烦了。因为里头的鬼被镇过一次,忽然放松,它会更凶的。”
来人夸道:“大师果然高明!就是这个烦难。我觉得那个桃钉可能不好,但它是我家女儿的心爱桃木削的。还请大师起钉时,不要把它弄断、不要让鬼伤了它,还交给在下……的女儿收回。那鬼,就请大师换个法子镇住吧。”
九宫格定睛看住了来人,呵呵一笑:“你果然在乎那鬼吗?”
来人一惊:“鬼魅作祟,怎能不怕。”
九宫格指了他大喝一声:“你本妖物,还要镇什么鬼!”
来人大惊,立刻双膝跪地,交待了实情道:“果然我是桃木成精。”
那时它生长在地里,只觉得身边尽有同伴、还有些其他植物同类。
它遇雨觉得清甜、遇阳觉得和熙,渐长渐高,也不知怎么就成了精。
但它这个精还没有完全成好,法身就被人家砍了去。它把自己的精元敛到一段树枝里,结果这段树枝也被人削去当桃木钉了!
桃木精非常烦恼:它是已经逸精弃身,不需要法身也能保持人形。但那法身钉在那里实在不是个事儿。如果硬把法身拔出来吧,又不知被它钉住的是个什么,感觉上似乎很凶暴的样子。如果擅自起钉,就怕里面的东西奋起,把它这个钉子都泄愤在上头、一把给薅了!
没办法,它只能来请九宫格了。九宫格听后道:“胡闹!我本是人,怎能助你这妖?”桃木精只索叩头。
九宫格道:“也罢!只是你来求助于我,怎能连本相都不露出来?可见不够诚意了!要我相助,还须弃你幻像、给我看看本相。”
桃木精道:“现出本相,只怕吓着大师。”
九宫格道:“又来胡言!你长相又非熊蛇虎豹,有什么凶丑的、为什么要吓着我?只管变来。”
桃木精道:“并不丑陋,只怕太美了,会吓到大师。”
九宫格举杖道:“再空口废话,一发打了!”
桃木精只能变来。九宫格瞩目而视,嗬嗬而笑。
桃木精忸怩道:“怎么样?可是真的太美了呢?”
九宫格跌足笑:“人说美人是玉环飞燕。飞燕美在体态轻盈。一阵风来,皇帝都怕她被风吹去了,连忙叫宫人拉住她的衣襟。”
桃木精道:“然则妾身清似飞燕。”九宫格道:“若是你,凭风东南西北吹,你是动也不会动的!”桃木精道:“我等木类,本要端庄。似那种风吹吹就要跑的轻佻妮子,比她则甚?”
九宫格道:“好,不比飞燕。却说那玉珰,美在肤色匀艳。有一****醉了酒,昏昏扶头,君王熟视之道:岂妃子醉?真名花睡也!”
桃木精羞涩道:“然则妾身艳如玉环。”九宫格抚掌笑道:“则阁下的面具,若用手抚上一抚,我只怕我手都要扎破的!”
桃木精不豫道:“大师只管取笑妾身!”九宫格持起杖道:“虽然说是取笑。看你心还不恶,就破格随你去走一遭罢!”
这一遭走去,原来那里钉的就是血杀鼠。血杀鼠当时刚刚失了旧主,还没有认新主,正在能力最弱的时候,被钉住。
九宫格起了钉,没能留住它。它暴起伤人,把桃木精打得粉碎。
九宫格倒是因祸得福,得了血杀诀一部分力量。不过他从此也需要食人精血才能维持力量,或许是因福得祸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