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看到那少妇,立即迎了上去,稍有些埋怨:“三姐,不要叫我平平了。”
周梅咯咯笑道:“好好,平平长大了,是不是怕被女生笑话?”
“三姐!”周平抗议了一声,又有些无奈地问道:“不是说十二点到的吗?怎么现在才来?四姐是和你在一起吗?”
“哦,在……办公室耽误了一会儿,你四姐离不开,我一个人来就行,对了,我把你下个月的生活费带来了。”周梅在自己的挎包里找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他。
周平也没有看,“嗯”了一声,顺手塞进了自己口袋。“三姐,你们工作还顺心吗?老板对你们好不好?”
周梅含混了应了一句:“嗯,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周平放心地笑了:“三姐,你和四姐也该考虑自己的事了吧?哪天把姐夫带回去让我和大姐、二姐看看。”
“你小孩子问这个干什么?”周梅俏脸一红,“好了,我该回去了,唔……那是你同学吗?”周梅远远地觉得白水寒有些面熟,但只以为是以前见过的弟弟的同学。
周平回头看向白水寒,白水寒却淡笑着走了上来。
“三姐,这是拆迁咱们家平房的那家房地产公司的,来让我劝一下大姐同意签订补偿协议。”周平向周梅解释道。
周梅看清楚了白水寒的面容,脸色顿时一变。指着他“啊!”了一声,“你是……”
白水寒伸出自己地右手,不露痕迹地打断周梅道:“你好!我姓白,你是周平的姐姐?”
这是周梅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不能让自己的弟弟知道,看到白水寒的举动,顺水推舟和白水寒轻轻握了一下:“白先生你好!”神色间却仍然有些不自在。
周平误会了三姐的表情,忙解释道:“三姐。白先生他没有恶意,很好说话的。”
周梅已经平静下来。露出笑容道:“是我误会了,白先生别介意,要不我送白先生回去吧,白先生还有什么别地事吗?”
“三姐,你开公司的车来地?老板会不会不高兴啊?”周平闻言又有点担心。
周梅忙道:“你别管这么多,是老板主动让我开来的,反正公司的车不少。也是让我早去早回。”
“那就好,”周平望向白水寒,“白先生,就让我姐送你回去吧,回头我会去劝我大姐的。”
周梅不容白水寒说话,催促周平道:“平平,你先上去,我和白先生马上就走。”
“那我先回去了。”周平向两人点头招呼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回到了宿舍楼。
看不见周平的身影,周梅颤声道:“白先生,能不能求您答应我一件事?”她就像突然把戴在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换上的是一幅凄惶柔弱地面孔,让男人不自禁兴起一种保护欲。
白水寒漫声道:“周小姐。还是先到车上再说吧,你不想让这么多人注意到你吧?”
周梅闻言看了看四周,果然不少经过的同学都好奇诧异地朝她张望,生怕回头又引得自己的弟弟下来,忙不迭点头:“好。”
周梅开来的车是一辆奔驰,白水寒让周梅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周梅顺从地接受了,没有一点异议。
白水寒钻到驾驶座上,没有马上发动车子,把车窗关上。淡淡问道:“你是不是要我不把你在做宋建国情妇的事情告诉周平?”
周梅脸色苍白。用惶然的眼神哀求地看着白水寒,柔柔地道:“还有我妹妹兰儿。只要你不对平平说,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什么要求都答应?”白水寒的声音有些怪怪地。
周梅也许是想到什么,苍白的脸颊浮上了两朵红晕,轻轻咬了一下红唇,声音柔和却坚定地道:“是。”
“今天你大姐和你联系过吗?”白水寒终于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周梅缓缓摇头:“没有。大姐她……出了什么事吗?”
“上午我们去了你们家的老平房,一个工人告诉我们果果好像有点不舒服,你大姐带他去医院看病了。”
“果果又生病了?大姐她……”周梅没有继续说下去,虽然脸上满是焦急。
一会儿,周梅又怯怯地问道:“你……你知道大姐去哪个医院了吗?”
白水寒摇头:“不知道。不过房地产开发公司的人等在那儿,你大姐回去的话他们会告诉我的。”
周梅张开嘴:“你真地是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在她的脑袋里,能够捉妖降鬼的道士和房地产开发实在联系不起来。
“不是,是我一个阿姨在里面任职,我正好陪她去看看,没有想到是你大姐的家。”白水寒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道:“刚才你不是说答应我任何要求吗,那么现在能不能陪我去你大姐家看一看?”
“去我大姐家?”周梅的表情很是犹豫。
白水寒明白了什么:“是不是你大姐知道你们姐妹的事情?”
周梅的神情又变得凄然无比,简直快要泫然欲泣:“嗯。大姐在我和兰儿跟了宋总之后不久就发现了,把我们骂了一顿,然后把我们赶出了家,不过这些事情平平他一直不知道,我们都瞒着他,怕他为我们分心考不了好大学,后来平平上了g大,我们又怕他觉得丢面子,就一直没有告诉他。”
“他早晚都会知道的。”白水寒只是陈述了一下事实。
周梅也清楚这一点。柔柔地道:“只要能在供他上完大学,找到一份好工作之前不让他知道就行了。”
“他不会从我这里知道地。”白水寒给出了承诺。
周梅地嘴唇动了动,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我们去大姐家吧。”
白水寒一转方向盘,车子一个漂亮圆滑地甩尾,朝着另一个方向奔驰而去。
柳琴和小郑、小丁已经吃完饭,在车子里面休息。
白水寒把车子就停在了他们后面,柳琴从后视镜看到白水寒从车子里面出来。连忙也下车,却见到他给一个风姿卓越的年轻少妇打开车门。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仍笑盈盈地道:“小寒,你怎么又回来了,她是谁呀?”
“啊,柳姨,”白水寒抬头看是柳琴,忙介绍道:“她叫周梅。是户主地妹妹。”
“户主的妹妹?”柳琴讶然,“你是从哪里找到的?你们原来认识?”
白水寒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和周梅之间地曲折关系,简单地“嗯”了一声,反问道:“柳姨,户主还没有回来?”
柳琴道:“应该还没有,我们吃完饭之后又去了一趟,还是没有人在家,这个地方是去他们家的必经路。所以我们就在车上边休息边等。”
一提到吃午饭,白水寒猛然想起来,自己可以好几天不吃饭,别人可是每天都要吃地,现在这个时间正是吃饭的时段,身边这位柔柔弱弱的少妇恐怕还没有用餐。于是感到歉意地问道:“对了。周小姐你还没有吃饭吧?”
周梅摇摇头:“我没有胃口,谢谢你的关心,我们这就去大姐家吧,你们可以在家里等大姐他们回来。”
“你有这儿的钥匙?”柳琴问道。
周梅从挎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布袋,从里面摸出一把被磨得发亮的旧钥匙,钥匙上面还穿了一根旧红绳。
抚摸着手心地旧钥匙片,周梅低声道:“这把钥匙我们几姐弟从小就戴在脖子上,上面的红绳都不知换过多少条,大姐虽然把我们俩赶出门,但这把钥匙却忘了收回去。”
“恐怕她不是忘了。是根本不想收回钥匙。”白水寒淡淡地道。
周梅身体颤了一颤。虽然她心底深处也一直下意识的有这种想法,但是听到一个外人直接这么肯定的说出来。还是像在她心里下了一声惊雷,感到震撼无比。
“我们走吧。”周梅急急地跑上前,在前面带路。
只是从后面可以看见她的胳膊一直没有放下,瘦削的肩膀不易察觉地抖动着。
“大家请进。”周梅把铁门打开,侧过身子向他们道。
其他的人就像没有注意到她微微红肿的眼睛,鱼贯走了进去。
周梅松了一口气,也跟了进去,顺便把门关上,才追上白水寒等人。
铁门进去是一个小小地玄关,玄关连结着一个小客厅,里面的家具摆设都很简陋老旧,没有任何电器,但是这些家具都被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显示着这儿女主人的勤劳。
“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沏茶。”周梅一进来就有些失神,好一会才注意到屋里还有客人,忙招呼几人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下,然后转进了从一件卧室份出来的小厨房,熟悉利索地烧水涮杯拿茶叶。
等水冒咕噜,把茶叶放在几个杯子里,用滚烫的水冲开,又找了一个托盘端了出来。
“应该是快要施工了,水和煤气都停了,大姐一定在别处借地水,煤炉子也用上了。”周梅一边把茶分给他们一边道。
茶是那种一般的便宜茶叶,里面都是些碎末子,苦味也比较重。柳琴和小郑小丁喝了一口就都不喝了,只有白水寒好像喝的是琼浆玉液一样,悠然自得地一口一口送进了肚子。
“是啊,这里只有这一家了,自来水公司和煤气公司不可能为一家供应,过一段连电也要停,要转为工程用电,就更不方便了,还不如拿着补偿费买一套新房住进去。你也劝劝你大姐,那样不是很好,为什么不同意搬呢?”柳琴逮着机会游说着周梅,看出她对这儿生活的不满。
周梅沮丧地摇摇头:“如果大姐一直没有同意搬的话,那她一定有自己充足的理由,别人谁劝都不管用,要大姐自己想通了才行。”
“那么你知道你大姐到底为什么不愿意搬出去吗?到底有什么理由连对自己孩子有好处的事情都不顾?”柳琴又是好奇又是疑惑地问。
周梅摇摇头:“大姐虽然最近没有和我联系,可是从我弟弟那儿也知道有搬迁这回事,不过他也不知道大姐到底是怎么了,问大姐大姐也不说,我就更加不知道了。”
柳琴感到头痛,她干这项工作这么多年,还没有碰到这样难缠的住户,连住户的真实心思都摸不清,以前大部分要么是舍不得老地,但那是上了年纪的人,要么是嫌钱少,想多讹点钱,但是这个叫周桂地户主看起来不是任何一种。
“你就没有一点线索?”柳琴不死心地追问。
周梅欲言又止,犹豫地道:“大姐是一个特别重感情地人,尤其是对弟弟特别好,如果搬迁费真的能够拿到几十万地话,为了弟弟今后的生活,大姐都应该不会不同意的。”
“那就是说除非你大姐的理由她认为甚至比你弟弟都重要?”柳琴问道。
“可是我实在想不出在大姐心中有什么比弟弟还重要,即使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也被排在了第二位。我们父母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相继去世了,是大姐把我们一个个拉扯大的,尤其是那时最小的弟弟,大姐宠爱得要命,从来不让他受一定点委屈,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所以怎么可能有比弟弟更重要的事或者人呢?”周梅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事情,一边说着一边不停摇头。
柳琴和小郑小丁面面相觑,那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就柳琴来说,她实在不想最后还是要强行进行拆迁,那样无论对谁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你父母什么时候过世的?”一直没有出声的白水寒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周梅愣了一下,却还是答了:“我母亲是生完弟弟后不久就没了,父亲是我五岁的时候去世的,离现在有快二十年了吧。”
白水寒听到回答,头转向另一边,在房间那边的红漆柜子上放着一个骨灰盒,旁边还有一个骨灰坛,靠墙还有两张照片,但是被挡住了。
周梅注意到了白水寒的视线所在,走过去将其中的一张照片拿了下来:“如果说真的有什么人大姐看得比弟弟还重的话,那就是父亲他老人家了,大姐是听不得我们和其他人说半句对父亲不敬的话的,就是无意的也不行。我记得有一次弟弟说了一句粗话,里面带了一个爹字,结果被大姐用笤帚狠狠揍了一顿,那也是弟弟唯一一次挨打。”
柳琴心想:“这有什么用,难道你爹还能活过来劝说你大姐吗?”
“你爸是叫周贵吗?”白水寒突然又问。
柳琴这回真的诧异起来,小寒怎么会对这家这么熟悉?
“嗯,因为爸和大姐的名字读起来一样,所以从小大姐就和爸特别亲近,大姐最尊敬的人也是爸爸。”周梅倒没有感觉到惊讶,以为他们应该早从大姐或者别的什么人那里知道父亲的名字了。
白水寒却有些犯难,按照周梅大姐对父亲尊敬的程度,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装父亲骨灰的盒子里搅来搅去乱找一气的。
也许,晚上偷偷地来?
虽然宋阊那里已经有了眉目,但是既然碰巧遇到了周贵的骨灰,不搞清楚的话不是他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