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上开遍映山红中篇张宝同2016.1.2
坪江大队是离公社最远的大队,没有公路,所以,要到公社,光走近路也要一个半小时。到了公社,已是下午四点来钟,她来到陈杰的办公室,门也不敲,就一脚把门踢开了。
陈杰吓了一跳,问,“谁呀?”可是,一抬头,见是玉秀进到屋里,气汹汹地瞪着眼睛,就赶忙起身,说,“玉秀,你来了?”但一见她还是那副模样地瞪着他,马上有些慌了,就说,“你怎么啦?”
玉秀把门反锁上,走到陈杰的面前,紧逼着他,问道,“你与秋妹子是么子关系?”
陈杰好是纳闷,说,“是同事关系,怎么啦?”
玉秀问,“同事关系就可以搂搂抱抱?”
陈杰皱起眉来,说,“你听谁说的?”
玉秀说,“莫管我听谁说的,你是不是搂抱过人家?”
陈杰哭丧着脸说,“你怎么跟克格勃一样,什么事都晓得?”
玉秀说,“人做事,天在看。我怎能不晓得!”
陈杰让玉秀坐在床上,口气平静地说,“我是搂抱过秋妹子,可那天她衣服让雨湿透了,身子冷得直发抖,我怕她会生病,就用身子帮她暖和了一会。我向你保证,自从你对我谆谆教诲之后,我始终对自己保持着革命警惕,决不让自己再犯错误。不信你问白姐,我已经有好些天没去广播站了。”
听着陈杰的解释,玉秀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散去了许多,但嘴上却不依不饶地说,“因为有了年轻漂亮的秋妹子,所以,你就不用再去找你白姐了。”
陈杰一再解释着说,“秋妹子是在跟我实习学习,可这是徐书记亲自安排的。”
玉秀听着这话,就撇着嘴说,“人家秋妹子都在省报上写文章了,还需要跟你学习?”
陈杰当即就把桌上放着的一张报纸递了过来,说,“是不是这篇文章?”
玉秀一看,说,“正是。”
陈杰说,“这是我单独采访,单独写出的文章。”
玉秀一怔,说,“那作者如何会是她的名字?”
陈杰说,“我刚才打电话问过县广播站的王记者,他说秋妹子把稿子送给他时,就说这文章是她写的。王记者觉得这稿子写得蛮好,就给省报的一位编辑寄了过去。为此,秋妹子还请他吃了饭。”
玉秀好是疑惑,问陈杰,“秋妹子她为何要这样做?”
陈杰说,“没得一定的文字功夫,她凭么子要当这个公社的行政秘书?”
一些都已水落石出。玉秀还是很气恼,不过这种气恼已经从陈杰那里转移到了秋妹子身上。她没想到秋妹子会这样虚荣,甚至有些卑鄙。但她毕竟是自己的表姐,于是,她问陈杰,“这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陈杰显得很犹豫,说,“我也不晓得,如果我不揭露她,我的文章就平白无故地让她窃取了,而且,那个行政秘书本来是要我当的,听潘副书记说都是上过会的。可是,我要是揭露她,她不但脸面丢尽,而且行政秘书也当不成了,甚至可能要离开公社,回到队里。”
玉秀沉默了好一会,就用恳求的口气说,“那就莫要去揭露她,她一个农村妹子能进到公社,也是好不容易。”
陈杰见玉秀为秋妹子求情,就问,“你认识秋妹子?”
玉秀说,“她是我表姐。”
陈杰惊异地看着玉秀,说,“她是你表姐?”
玉秀点了点头说,“是我亲舅舅的小女儿。”
陈杰久久地看着玉秀,说,“原来如此。”
玉秀很是歉意,说,“实在对不起,她侵占了你的劳动成果,还要抢去你的行政秘书。”
陈杰却不以为然地说,“没得关系,一篇文章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而且,行政秘书对我来说也无关紧要,我当通讯报道员蛮适合,也蛮不错呢。”
“不过,”陈杰又说,“你这表姐可真是一点不象你,你是那样地清纯洁白,一尘不染,可她为了私利可以不择手段。为了来公社,听说她与徐书记和王记者都困过觉。那次我去她家,要不是我用力挣脱,只怕要被她拉上床了。”
玉秀很不自然地笑了笑,说,“男人见了漂亮妹子都没得命了,你为何不与她困觉?”
陈杰说,“我要与她困觉,让你晓得了,只怕会杀了我。”
她听着这话,心里顿时觉得云开雾散,见了晴天,好想把他搂过来,用力地去亲他。
说完话,时间不早了,陈杰要请她吃饭。玉秀不肯吃,怕吃了饭,回去就晚了。可陈杰坚持要请她,于是,他们来到供销社旁边的小餐馆,一人要了一份五角钱的咸鱼辣椒大米饭。吃着饭,陈杰用讨好的口气说,“我没做让你不高兴的事吧?”
玉秀用媚眼瞟了他一下,说,“你是个好同志,经得起考验,要继续努力。”
吃完饭,天色已晚,玉秀想走大路回茶岭。可陈杰坚持要送她。于是,他们就从供销社后面走上了通往茶岭大队的小路。小路要通过一片茂密的松林,所以,一进到林间小道,光线就暗了起来。林中幽静,路上无人。陈杰就拉住她的手。玉秀好高兴,只是感觉有些怪气,因为她还没有跟别人拉过手,但她还是喜欢这样。于是,两人手拉着手,又说又笑地朝着松林的深处走去,一直走到山下的路边,才把手松开。
两山之间是一马平川,平川上是向阳大队的农田与村落。他们顺着田间小路一直走到对面的茶山上。这是玉秀第一次在天黑时走山路,因为有陈杰在身旁,她不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夜晚的气温清凉惬意,夜晚的景色别有情致。最主要是她们手牵着手走在一起的感觉美妙无比。
回到大队部,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而且大队部停电。玉秀就点着煤油灯,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陈杰坐在油灯下,遗憾着说,今晚不能听歌了。因为他每次过来,都要听那支《映山红》。而且,这也是她招待他的一种最好的方式。
可玉秀却说,“你若喜欢,我唱与你听。”
陈杰说,“那太好了。”因为他听过她唱这支歌。
玉秀从床边上站起,清了下嗓子,就唱了起来:
夜半三更呦盼天明
寒冬腊月呦盼春风
若要盼得呦红军来
岭上开遍呦映山红
若要盼得呦红军来
岭上开遍呦映山红
她一连把歌曲唱了两遍,然后,羞羞地抿着嘴,看着陈杰的反应。他吃惊地把她看了好半天,说,“若不是你站在我面前,我还以为是电唱机放出的歌呢。”
听完歌,玉秀就给陈杰讲舅舅过寿的情形。不知讲了多久,他们一看钟表,不约而同地吃了一惊:指针已过了十一时了。陈杰马上起身要走。但玉秀害怕他路上出事,让他别回了,就住在水书记的屋里。陈杰犹豫了一下,说,“这怕不好吧?”
玉秀说,“有么子不好,你刚来大队部那天,不是就在水书记那屋困的?”
可陈杰说,“那次和这次不一样,那次是水书记要我困在这里,可这次我要再困在这里,只怕别人会怀疑我们有么子不轨行为。你本是一个清秀的妹子,莫让别人的猜疑和闲话坏了名声。”
玉秀觉得陈杰的话有道理,就说,“可时间这样晚了,你一人走夜路,我好担心呢。”
陈杰说,“又没得劫路的,怕么子?”
玉秀见他坚持要走,就拿起大门的钥匙,送陈杰出了院子,临别时,她一再对他说,“要走大路,莫要走山路。”
陈杰说,“晓得了。”便快步朝着河堤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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