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画栋的楼阁,门外由腰悬金刀的侍卫层层围护。
巴塔二王子乃颜前脚送走了他国使团的使者,后脚便走向了跪坐在雪白地毯的巴洱。
女孩的眼帘轻垂,目光凝滞地看向前方雪白的陶瓷,她自己放佛也变成了一个静止的陶瓷娃娃,半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猫躺在她的手侧,阖上眼睛正陷入沉睡。
“五妹。”
乃颜皱眉喊了声。
这五妹方才会客时便倏然如此形态一言不发,他才只好即时送走了客人,临走时还不忘解释五妹经常如此。旁人念及巴洱是天师,也未多说什么,了然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但这着实有些失礼了。
乃颜喊了声巴洱,却见巴洱依旧失神状坐在那里毫无反应。
他走近,才见她眉头倏然紧蹙,嘴唇动了动,放佛正在默声念着什么。
乃颜凝神一听,发现自家从方才起便在发呆的五妹,嘴里正默念道:“你才是个呆比……”
“……”乃颜又喊了声,“巴洱,五妹。”
巴洱这次成功回神了。
却见她抬头便说:“二哥,我要去找一趟昭王殿下。”
乃颜又疑惑地皱眉:“昭王,你是说银隋的昭王夜天宸,找他做什么?莫非你是担心方才你出的那道题难到了他的王妃,他会对巴塔使团报复?银隋人不至于如此小气……”
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话还没说完之际,乃颜便看见他的五妹巴洱,对他这个兄长完全充耳不闻状,一骨碌爬了起来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
这次猫都没带。
乃颜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带人跟了上去。
……
另一处楼阁中,夜天宸正端坐在木几前一页页翻着手中的文书。
“王爷,”一位侍从走进,“巴塔部落巴洱公主求见。”
夜天宸疑惑地蹙眉,那位巴塔的天师?这莫名其妙找他做什么?
却最终还是摆了摆手,让侍从放巴洱进来。
巴洱进来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怎么还在这里看书?!”
夜天宸更莫名其妙了,这小姑娘怎么回事?怎么一来这熟识的语气?本王怎么不可看书了?
若不是看在这巴洱是个尚幼的小姑娘,夜天宸也许已经把她赶出去了。
夜天宸眉头一挑,冷冷道:“……不知,巴洱公主找本王,所为何事?”
巴洱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正色后,几步走到夜天宸面前,一本正经道:“昭王殿下,方才我坐观天相,掐指一算,血色灾星倏落昭王府西位,昭王妃娘娘只怕有难。我本无意泄露天机,但见百花宴王妃与我有缘,今日便破例来提醒了。”
在后面一脚跟过来的乃颜走到门口正好把巴洱的话听了个遍,差点晕倒。他这个五妹方才分明一回到楼阁规规矩矩坐在房间内,头顶全是天花板,他怎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坐观天象了?还有这大白天,谁兴大白天观天象?也不知五妹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但巴洱是自家人,自家人自然不可拆自家台,乃颜有些尴尬地走了进去,向夜天宸行礼道:“见过昭王殿下,舍妹失礼,还望昭王殿下见谅。”
却见夜天宸手上的文书倏然合上,一道犀利的目光凛然向巴洱扫去:“你,说什么?你说……王妃有难?”
“不错。”
巴洱神色凝重道,“今日宫中也不太平,我之后又用龟甲再次测算,御花园西南位怕有不祥之事,只女医院有不太平的事要发生。方才我一路过来,正巧听见有人在说王妃送了她的妹妹洛霏去女医院,这两件事合在一起,只怕王妃现在要出事了。”
五妹你方才明明是一路直窜过来的,你兄长我跟在后面都看见了。什么时候有人路过在说此事了?
乃颜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听着自家五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
夜天宸的拇指又开始在茶盏上摩挲,半晌后却见他停住了手上动作,沉声道,“本王,知道了。多谢公主提醒。”
却没再有半分动作。
只见他又拿起之前在看的文书,又施施然翻了起来。
乃颜看明白了,这是在送客了。
……这,送客?这昭王怎么回事?自己的妻子有难,竟如此淡定?
乃颜心头腹诽,却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别人家的事,他们还是少管的好。
他正想拉着巴洱走,却听巴洱倏然道:“昭王殿下,王妃有难,你怎可如此薄情,不去看看吗?”
乃颜:“…………”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向淡定的妹妹今天怎么那么激动?平时不是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么?今日怎么好像非要跟这昭王妃磕上了?现下竟还堂而皇之指责起夜天宸了?
夜天宸也莫名其妙地抬头:“本王,早在她一走便让本王王府中暗部侍卫首领跟随相护。况且,她还有暗部骨哨。如若真有什么事,王妃她自己吹响骨哨即可。这出不了什么事。多谢公主挂劳了,还请公主,不必过于担心,也少管一些——别家的事。”
说到后面夜天宸语气中已经流露出明显的不善和不耐。
乃颜心道,原来如此是早有安排,这昭王殿下看来也不是薄情之人,心想自己五妹应能放下心离开了罢。
却又听见巴洱说:“你没想过这骨哨要是坏了呢?”
乃颜这要哭了:“……”
夜天宸武断地说道:“不可能。”
“……”巴洱不依不饶,“为什么不可能?算没坏,你没想过她也许蠢到……”她把“蠢”字及时咽了回去,“……她也许根本不会吹吗?”
却听夜天宸冰冷的声音:“巴洱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