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府?
谁让她出府的?自那日若素险些被刘世淮加害,白府四周都布下了他的人,岂会轻易让她出去。
褚辰眉峰一凛:“白夫人呢?素素是同谁人出府的?又是干什么去了?”
潘叔微怔,褚辰一直以来给他的印象都不怎么谦和,眼下更是威压逼人,可对方到底是文天佑,如何改口是个问题。
白灵身边的小丫鬟悄步走了过来,小声道:“姑爷,夫人叫您过去一趟。”
潘叔猛地释然,但转念一想,夫人怎么会知道褚辰来了府上?他摇头叹了口气,这些可都不是简单的人吶。命小厮将大门合上,只开了一扇角门。
褚辰由丫鬟领着去了白灵所居院落的抱厦里,此刻,白灵似乎早等了多时,见褚辰过来,非但不惊讶,反倒让丫鬟都退出了月门,独自见了褚辰。
“师姐这是何意?素素人呢?”褚辰落座后,喝了口凉茶润口,他鼻音浓重,嗓子难受的紧,如被火撩。
白灵白了他一眼,雪青色绣缠枝纹的综裙衬得她腹部华贵雍容,只几息间,她瞟了褚辰好几眼。
褚辰显然性子不足,再问:“师姐,你明知眼下素素不得离开府门半步,除非...除非由我护着,你这番让她出府是在害她。”
白灵鼻音出气,险些鄙夷的笑了出来,一见到褚辰有清理门户的念头:“我在害她?褚辰!你细细算一算,她这阵子遭受的种种,这背后谁才是罪魁祸首?你头上顶着是她丈夫的名义,可曾
真正把她当做你的妻了?白府门外的行脚商是怎么一回事?还是府上新来的伙计和烧水的婆子?你安插了这些人还以为我不知情?”
褚辰一点也不疑惑,白灵会看出来。
他修长的五指在一只晶莹如玉的龙泉瓷茶盏反复划过,似有无奈:“师姐,我这样做不好么?你如果不同意让我的人盯着这里,我将素素带回去。”
白灵身怀六甲,闻言后,还是腾的站起了身,幸而及时扶住了桌沿,不然险些跌倒。
她也知自己激动了,顺了顺气后,指着褚辰的鼻子骂道:“你带回去?你凭什么带回去?别跟我扯那一套嫁鸡随鸡的大道理,我在岭南待了那么些年,早将三纲五常抛之脑后,旁人忌讳你的
权利,我可没放在眼里!你将素姐儿交换小皇帝一事暂且不提,我再问你,上回带她去换魂又是怎么一回事?”
褚辰手指猛然间僵住,这件事是他难以启齿的秘密和不堪,也正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错的事,连师叔也被他送到了塞外,白灵是如何知道的?
“你调查我?”褚辰抬头,目光稳稳地落在白灵视线中,与她对视,亦是与她争执。
白灵丝毫没有被他的威压震慑:“你别忘了,师叔不是一个人的师叔,你虽送走了师叔,可是小师弟却还在,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原先一直以为你是真心喜欢素姐儿,她漂亮可儿又聪明
,谁不喜欢?可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你褚辰什么时候是看重皮囊之人?你接近白家又是什么意思?如今老皇帝已死,你也犯不着想利用启山在朝中的威信了!”
一番话下来,白灵心头舒坦了不少,但太多的疑云让她对褚辰此人越来越心存芥蒂,她慢慢得重新坐了回去,怔怔的看着褚辰,等待着他的回答。
到底是师出同门,又有那么多年的情谊在,她不信褚辰真的会狠绝到连白家也不放过。
“你到底想要什么?”白灵平复了心情,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话。
褚辰突然间笑了,那风和日丽般的无奈的笑容,在他略显沧桑的脸上极为的不相称,他嗓音沙哑,却也磁性,半晌才道:“我想要什么?”无非是一个她而已。
怎么全天下都以为他想要的是别的东西!
“师姐,旁人怎么看我无所谓,可是你不同,你与白虎可谓我的至亲,你要信我。”笑意嘎然止住,褚辰言辞坚定,望着白灵的双眸一字一句道:“只要师姐一句话,那个位置是白虎的,本
来是你们姐弟的东西,还会是你们的,我.....如今的举动不过是图个安稳,我安稳,白家安稳,素素也安稳,这样不好么?”
白灵对褚辰的话无法全部信任,却也谈不上对他彻底失望,否则也不会花费这个心思同他单独谈话:“褚辰,我也很想信你,可是你的种种举动让我没法信你,素姐儿她不一样了,跟以往完全
不同了,她连来了癸水都能躲在榻上几天几夜不下来,你还指望她给你养儿育女?执掌侯府么?”
这是白灵最不放心的地方,若素虽谈不上彻底痴傻,可有时候的行径如同一个孩子,时而精明,时而犯傻,他褚辰今时今日的地位真的能毫不介意?
反正,她不信。
褚辰深知多说无益,至于换魂一事,更是半字也不能提,过往成风而去,他也不再念想了,郑重道:“师姐,素素到底去哪儿了?你不告诉我,我也能查到。我只是担心她的安全,她身系城外
百姓安危,我猜有些人正在打她的主意。”
说话间,褚辰掌心用力,杯盏中的清茶溅了出来,白灵看出了他情绪的波动,虽是面上无痕,可适才的举动却入了她的眼。
白灵默了默,总算是平复了下来:“你不愿意告诉我上会寺庙一事,我也不问了,但素姐儿绝无可能随你回府。你还是先收拾了自己身后的烂摊子再说吧,我再重申一遍,我白家的女儿绝对
不会与旁的女子共侍一夫,算和离也在所不惜,你别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或许素姐儿在旁人眼里已然痴傻,可她在我白家是最尊贵的大小姐,谁也侵犯欺压不得!还有,让你那如花似月
的表妹莫要再踏足白府,省的哭哭啼啼尽是晦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家素姐儿怎么欺压她了!”
褚辰不置可否,他没想到事情会一步步发展到今天的地步,这完全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原以为有他护着,谁也不能让若素不好过,可带头来,欺压她最深的人却是他自己。
“师姐放心,这些事你不说,我也会料理妥当。”他抿了抿唇,脸色的阴霾被渐渐掩盖了去,师姐弟二人总算是能心平气和了下来,褚辰道:“前日收到战报,坦布率麾下两万蒙古骑兵攻打宣
府,此人心狠手辣,曾协助老皇帝....制造了午门之变,你可想亲自报仇?”
坦布,这个人是白灵恨极的人,当初没有他暗中帮着老皇帝追杀她们母女二人,母亲也不会生了弟弟之后血崩体虚,没熬过久走了。
“真是笑话,我朝一国之君竟然与鞑子有勾结,他自己不方便下手的人借鞑子之手,呵呵,你说我轻易放过他的血脉,是不是太愚蠢了?”白灵自嘲的笑了笑,没太多的情绪,手摸着腹部,
若有所思。
褚辰也不想提及那件事,他道:“其实,小皇帝也是命不久矣,眼下除了朱耀,老皇帝已几乎没有血脉了,你确定不让白虎知道他的身份?可几年后小皇帝驾崩.....”
白灵抬眸,柳眉微蹙:“你的意思小皇帝活不长?是朱耀干的吧?这算是报应了,子嗣互残,断子绝孙,朱耀此人必须死,小皇帝既然命由天定,且由他去吧,至于白虎....你当真愿意让权?
”
褚辰挑眉,下巴的青色胡渣让他对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师姐还是不信我?这天下要来有何用?”从头到尾,不过是想要她而已,仅此而已。
白灵撇过脸,嗤鼻一笑:“无用?既然无用,何来那么多人连命也不要都要去抢,甚至弑兄灭族?罢了,你说什么是什么吧,我也乏了,你走吧。”说到这里,白灵明显不想谈下去。眼睁睁
看着母亲死去,她永远也不会忘记母亲眸底的不舍和酸涩。
褚辰眸光深沉,那修长笔直的腿稳稳的立在那里,他站起来时,显得异常高大,伟岸如山:“师姐当真不告诉我素素去哪儿了?”
白灵终于松了口:“她去了公主府,据我的探子查来的消息,八公主昨日被文天佑迎回京城,一直昏迷不醒,此事没那么简单。”
文天佑?
褚辰猛然间皱眉,嗓音也跟着低沉了几分:“你让她去给八公主看诊了,是文天佑来接的人?”他显得激动了些,这与他素来的深沉稳重不太相符。
白灵看似无意的瞥了他一眼,实则观察的真切,淡淡道:“你不必担心,我没有十成的把握,不会让素姐儿出去。”
她话音刚落,褚辰已然提步离开,长袍无风自动。
白灵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月门,仍是没有看透他:“现在知道着急了,今后有你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