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泽只得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出来,这话还没说完,卞元亨便一拳击在船弦上,激得木屑飞溅,大怒道:“想我堂堂男儿,差点上了那贼子的船!”
卞元亨气完后,倒是一下没了主意,思忖多番,不如跟着李兴泽去黄州,便将想法说了出来。
李兴泽当即拍手赞同,卞元亨文武双全,可谓是不多见的人才,三人便在这船上畅谈起来。
马秀英在舱内歇息了一阵,气色倒是好了许多,起身后,问起邓友德情况,得知现在已经午时,而李兴泽和张君宝在旁侧的另一条船上和那渔夫相谈甚欢,似乎都不愿意动弹了。
马秀英出得舱外,见到此景,有些不满,朗声道:“李军师,江北告急,难道还要耽搁吗?”
李兴泽暗道惭愧,和二人招呼声后,便飞身过来,向马秀英道:“之前匆忙一时忘记,到底发生了何事?”
马秀英道:“莫不是你忘了,我义父将要起事,这本不算什么,但淮东元帅王宣已去攻打徐州!”
李兴泽吃了一惊,心道,自黄州出发,已快月余,没有人通报什么消息,怎地消息来得这么突然。
李兴泽问道:“徐州一旦溃败,元廷兵马必将南下定远,但赵均用还值得救吗?”
马秀英无奈,摇头道:“不知教主何意,竟让我们去救那贼子!”
李兴泽见她面色难看,便心知事情简单不了,恐怕赵均用已非昨日黄花,即便郭子兴父子也奈何不得。
李兴泽向邓友德问道:“邓兄弟在盱眙有多少兵力?”
邓友德道:“好叫军师知晓,目前我父有一千精兵!”
李兴泽惊诧,有些不可思议,问道:“大小姐,莫不是你打算用这千余人马去跟王宣大军打吧?”
马秀英道:“正是!”
李兴泽恍然明白,之前马秀英便说过这事,元廷派贾鲁治理水患,而徐州红巾军多是河工,扰了工程,脱脱早已布局徐州,料想必有后手,这王宣兵马恐怕只是先锋。
他皱眉不解,问道:“这王宣是何人?以前并没听说过此人!”
马秀英道:“这王宣本是富豪之家,手下有盐丁五千,后又招募了不少地痞之流,脱脱便给了淮东元帅一职,此时已经拥兵五万!”
李兴泽思忖,此时要赶到盱眙,几人恐要折返江都,从高邮府而过。张士诚在江北肯定必有准备,这运河上说不得要多番波折了。
马秀英见他沉吟不语,便知他心中所想,说道:“李军师,我们不妨弃舟步行!”
李兴泽暗道,大小姐的提议倒是不错,眼看这战事在即,容不得水路上被张士诚的人马耽搁了。
他长叹一声,转而向着沈富,说道:“沈兄,接下来舟车劳顿,一路凶险万分,你还是与我等分道较好!”
沈富哪肯同意,与李兴泽相交莫逆,无话不谈,岂能在此时弃他而去。
李兴泽劝道:“沈兄心意,李某铭感五内,只是此行多有坎坷,希望沈兄三思!”
沈富暗道,自己没有武艺傍身,这一路上尽是拖累。当下便点头同意了。
傍晚时分,几人趁着夜色赶到了江都,沈富买了些马匹赠予李兴泽等人,与众人依依作别。
李兴泽自和沈富相遇以来,相互间如兄弟般,而沈富也如贵宾般招待,没有丝毫的怠慢,心中隐隐有些不舍。
沈富笑道:“李兄弟莫要矫情,我这边打理好,便会去定远找你!”
李兴泽目送沈富进了江都城门,大喝道:“我们走!”张君宝几人纷纷扬鞭,绝尘疾奔。
陆路上行走,和水路不同,几人从江都折而西行,直奔天长而去。
北宋包拯就在天长担任过县令,要不是张君宝偶然提及,李兴泽还真不知此事,他突生兴趣,问起了包拯轶事。
话说天长流传最广的,莫过于包拯巧断牛舌案。一人想要陷害邻居,便割了邻居家黄牛的牛舌头,包拯略施手段,便引得真凶前来诬告,从而破案(当时杀牛是违法行为)。
几人纵马匆匆,而且个个身携兵器,引的路上不少行人侧目,第二日便赶到了天长汊涧镇的釜山脚下,天色渐暗,马秀英身体不适,众人便驻马停歇。
几人盘膝坐下,分食干粮,却见山脚弯道处,出现一名身披袈裟的僧人,向他们走了过来。
那名僧人步履沉稳,摆袖之间,神态若定,似是功夫不错。
张君宝见到来人,心中警觉,立时起身,喝道:“来者何人?”
那僧人笑了笑,微胖的脸庞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不慌不忙地将手伸向怀中,说道:“红巾贼寇不识也就罢了,罗铣还不知道我吗?”
罗铣此刻转过头来,定睛细看,眼中露出些许惊恐,忽地起身大叫:“福闻?”
那僧人从怀中掏出两个金刚圈,冷笑道:“可不就是小僧吗?”
李兴泽等人哪还不明白,遇到了释教中人,纷纷起身抽出兵刃。
罗铣瞬间冷汗流了下来,向着众人低声解释,说道:“此人乃是释教福闻,功夫深不可测,唐珏便是为了躲他,故而消失不见踪影!”
李兴泽见到罗铣紧张的模样,心下巨震,想不到这福闻如此厉害,竟能将护陵使逼到这种田地。
张君宝首当其冲,挥动真武剑,一个起落,便横剑朝福闻扫去。
福闻一早便已知晓七星龙泉剑被他们夺走,再次看到真武剑,心中恼怒,似是不惧剑身之利,双手持金刚圈,交错来扛。
铛的一声巨响,两件兵刃撞到了一起,张君宝只觉得对面犹如山石般的坚硬,吃不住力气,霎时间便被击的倒飞而去,落地连退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福闻纵身前跃,又前进了几丈,顷刻间便要冲到张君宝面前。
罗铣和李兴泽纵身前来,一左一右分别抵挡福闻,身后便是邓友德,卞元亨和马秀英。
福闻停驻,转寰一圈,嘴角微笑,并不动手,轻蔑地看着将他围住的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