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在骨头外面的那层皱巴巴的皮肤组织,渐渐脱离。像是一只放在桌上的烤全羊,被围在桌边,手持长短刀、叉子的饥饿者,硬生生的撕扯开来。
脱落掉的肌肉,颜色由褐色逐渐变成了黑色,宋玉探入棺中,捏着细长的丝线的手指紧了紧,聚精会神的盯着变化莫测的尸骨。
蓦然间,半空中漂浮着一些琐碎的黑色杂质,像是粉末状,宋玉抬起眼睑,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须臾,又缓缓地垂下眸子,看着黑色的肌肉逐渐变少,心中忍不住轻叹一声。宋玉站在那里,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只剩下森森白骨,他才抬眸看了一眼发怔的顾丹樱。
“你把它先拎着,记住别动……”宋玉一边叮嘱着,一边将手中的丝线递了过去。
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顾丹樱才回过神来,她皱了皱眉,还是将他递过来丝线接了过来,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不是很能干吗?不是看不起我吗?怎么还要问我这个怨灵帮忙?
想着,对着宋玉偷偷的翻了个白眼。
宋玉神情怪异的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顾丹樱,嘴角微勾,像是夹杂着些讽刺与无奈,相互矛盾。
他也没有在这种琐事上过多的停留,转身走到坐落于东方的棺材头的方向,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即使身上沾着许多灰尘,可是那从容不迫的气质是无法比拟的。
他缓缓地垂下眸子,看着枕在金丝线绣枕上的白森森的头颅,黑色的瞳孔中的神色骤敛,动作迅速的伸手,直直的掐着令人恶寒的头颅,用力一抽,连带着整个身子的骨架,都被抽了出来,动作快的令人来不及反应,就看见一副完整的没有任何损坏的人骨,提在宋玉手中。
顾丹樱被眼前的这幅画面惊得发怔,她瞪着眼睛,眼神在宋玉身上移不开,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浑身打了个寒噤。须臾,她像是突然间想起什么,垂眸看了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
腾出一只手来,情不自禁地搓着胳膊,脑海中反射性的出现宋玉抽走这副骨骸的画面,总觉得哪里不对,像是自己上了贼船一般。
若是不经意间,自己被他抽走……?
狠狠地甩了甩头,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可是就是控制不住那突然冒出来的恐惧感。
难道,他以前在隐藏实力?
意识到这种可能性,顾丹樱心中泪流满面。不由得感慨一句,人生中,十之**都属不幸……
宋玉将提在手中的白骨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半弓着腰身,微微施礼,动作行云流水,散发着浓浓的优雅之姿。
头颅上,那一双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头顶上方,栩栩如生的神话人物,夜明珠散发出来的微弱的光线,洒在尸骨上面,仔细观察之下,才会发现白骨周围折射着微弱的光芒。
宋玉神情一敛,紧抿在一起的薄唇微微蠕动,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能开口。
过了一会儿,上面的隐隐的光斑逐渐散去,他才缓缓地转身,重新走到棺椁前方。
没有了支撑,玄衣瞬间干瘪了下去,变成了薄薄的一层。
看见宋玉走了过来,顾丹樱双手一抖,立马将捏在指尖的丝线递了过去。宋玉怪异的瞅了她一眼,伸手接过。
看他终于接了过去,顾丹樱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她四处瞅了瞅,不着痕迹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
心中暗暗唾弃了自己几声,明明自己是堂堂的一介怨灵,怎么会怕他怕成这样?想着,她撇了撇嘴,无奈的耸了耸肩。
“为什么要将尸骨抽出去?”
觉得流动在周围的空气压抑的很,顾丹樱绞尽脑汁的想了很久,才想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你不知道?”宋玉狐疑的瞅了一眼,淡淡地问道。
顾丹樱抠了抠下巴,缓缓地摇了摇头,看着她的动作,宋玉凤眸微眯,仿佛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真正的顾丹樱。恍惚了片刻,他嘴角缓缓地勾起,轻声道:“这玉衣是不能拆的,若是你不将尸骨抽走,怎么将它拿出来?”
顾丹樱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看着宋玉俊脸上洋溢着的表情,讪讪地笑了笑:“那怎么穿上去?不是不能拆吗?”
宋玉头疼的抚了抚额,觉得自己怎么到哪里都摆脱不了被人当做字典的命运,不知道是自己太聪明,还是他们太……蠢……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有些懵逼的顾丹樱,不由自主的打量着,有些怀疑她就是货真价实的顾丹樱,并没有被所谓的怨灵侵身。
“只是不能拆,又没说不让解开,尸骨经过这么多年,早都硬了,你觉得脱得下来?”
“是吗?”口中疑问的语气,可是,心中却不由自主的相信了宋玉的话。
宋玉摸了摸高耸的鼻梁,缓缓地低下头来,在细长的丝线上打了个结,伸手拽了拽,确定不会突然被扯开,才缓缓地将线头压下一处显眼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准备工作,宋玉小心翼翼地将玄衣折叠起来,从背包中掏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仔细地将玄衣装了进去。
宋玉便将刚才放在不远处的骨头重新拎过来,放在棺木中,两人都对里面里面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没有兴趣,合力将一层层的棺椁合上。
顾丹樱拍了拍手,试图搓掉黏在上面的灰尘,须臾,她便抬起眸子,看着不远处,忙碌着的宋玉。她不假思索的开口:“那……我就先走了。”
宋玉闻言,身形微顿,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盯着顾丹樱离开的背影,道:“我可以报一下你吗?”
“啥……?”顾丹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快速的转身,脸上的表情丰富。
她掏了掏耳朵,听着回荡在古墓中的声音,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盯着宋玉的目光立马变得介意了起来。
宋玉看着她戒备的样子,不由得嗤笑一声:“我没有什么意思,就是突然间觉得自己挺对不住她的,想要弥补弥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