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山墓园
王维玉一身黑色的西服,与他平素穿的休闲装完全不同,一个男孩瞬间变成了男人。
“要我陪你进去吗?”王维玦问。王维玉摇头道:“不用了,你去忙吧,我一个人没问题。”“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王维玦说。
把门关好,王维玉走入了墓园,这里是江苏最大的墓园之一,每年有许多江苏人在此下葬。所谓人去皆空,不管生前是怎样的人,死后就都一样了,只剩下一罐骨灰。
王维玉走得很快,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去那里,要找的墓碑在哪里。
走了十来分钟,他终于在一座普通的墓碑前停下了。
墓碑上的名字,清晰地写着——许永。
中国有很多的许永,而在十几年前,许永对于中国篮坛却是个特殊的名字。
许永,两米身高,黄种人里的精英级别身体素质,司职前锋,核心侧翼打法,是中国罕见的核心前锋,出道后就带领国青横扫各大青年比赛,在世青赛上入选最佳阵容,于美国的选秀网预测也是乐透秀的常客。
他被誉为中国篮坛未来十年的领军人,那是何等优秀的男人?
2006年
“你的问题,我们很遗憾,如果没错,你可能,不能再打篮球了。”一个医生语气凝重地对坐在他面前的年轻男人说。
男人迟疑了下,看向体检结果,略过大段他看不懂也不想懂的专业术语,仔细看最后的病人名字——许永。
“是国内的技术不够吗?”许永问:“如果我去美国...”医生说:“你的病,在全世界仍是无法攻克的难题,美国可能会提供些更好的化疗条件,结果和在国内差别不大。”“能够治愈吗?”许永问。
“我不能保证,但这世界上,有很多人通过化疗再调养治愈了它。”医生说。许永问道:“如果我没有熬过,我是说化疗如果没有效果的话,还有多少时间?我...”
“一年,可能更长。”医生说。“好了,我知道了。”许永收起体检单,“谢谢你,医生。”
如果无法打球,以后还有什么意思?许永拿出身上的体检结果,径直扔进了医院的垃圾桶,“还有几场比赛,我要打完,至少,让我打完。”
从医院里出来,新鲜的空气吹到了脸上,像刀一样,让他很不舒服,正要打车,眼前却有个男孩走过,应该不到十岁的样子。
男孩用脚尖踢着足球,让足球保持相当的高度,从他的脚上起落,脚法十分利落,看来有相当的功底。可是,再好的功底也不能保证不失误,可能是注意到了他人的目光,男孩分心了。
足球碰到脚尖的一侧,滚向街道。男孩跑了过去,想把足球捡回来。这时,街上正好有辆汽车驶过,速度不快,但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刹车,悲剧仿佛即将发生。
许永跑了过去,篮球运动员的身体素质在这瞬间体现的淋漓尽致,他的瞬间速度不逊于短跑运动员,赶在车祸之前,抱起吓傻的男孩,跳向街道的对面。
两人浮在空中,许永将少年抱在胸口,自己则重重地摔倒。
许永的双脚径直撞着地板,忍着剧痛,他还得安抚男孩,“别害怕...”
许永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医院,队友围着他,有惊喜的,有大笑的,还有眼红的,“你们都来了?”“你看看你干了什么事!”江苏队的灵魂,对许永寄予厚望的胡卫东激动地说。“我干了..好事啊。”许永苦涩地笑道:“国家要给我发奖状的。”
“干好事也有个限度,你救了人,不管你自己吗?你的前途如果因为这件事...”胡卫东眼红了。
前途?我还有什么前途?许永摇摇头,“那个孩子怎么样了?”“没什么事,脚上破了点皮。”另一个队友告诉他情况。
“你们出去吧,我想静静。”许永说。
队友你看我看,唯有一叹,纷纷走出病房。
那天那件事,王维玉很难忘记,就算他年纪还小。那辆车的声响现在还记着,那个救他的人好像伤得很严重。他在医院呆了两天,浑身上下都查了好几遍,只是脚上有几处擦伤,明天就能出院。
出院之前,他想去见见那个人,至少,要当面感谢他。
我跟他说一声谢谢吧,这够不够呢?王维玉心想。
所以,他打听之后,走到了许永的病房前,小心敲了下,没动静,他悄悄打开门。
“是你啊。”许永微微笑道。
“谢..谢谢你那天...”王维玉憋了许久的话,站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许永说道:“你能走近一点吗?我想看清你长什么样儿。”王维玉靠近了他,许永笑道:“好帅的小孩。”“你..你为什么要救我?”王维玉边问边边说:“他们说你不应该这么做。”
“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有未来的人死去。”许永说。
“你叫什么?”
“王维玉。”
房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许永打破沉默,“你会打篮球吗......”
王维玉从回忆中醒转,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天的回忆仍然很清晰,而许永,早已化成了一抔白灰,永埋于此。
后来,他得知了许永是个多么优秀的篮球手,更知道他已身患绝症。
那个时候,他年纪虽小,但感恩于心,所以,足球被他永远的放到了角落。
可能为了报恩,可能为了帮那人完成心愿,王维玉立下了进入终极联盟的心愿,从此打起了毫无兴趣的篮球。
王维玉打理完了许永墓旁的杂草,“我进入了终极联盟,跟上了你当初的脚步,我知道这还不够,如果你在看的话,请继续看下去吧。”
说罢,王维玉转身,离开了此处。
“你会打篮球吗?”
我会打篮球了,打得还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