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光再看了冰龄一眼,顺手接过阿祝递过来的文书,往自己的小几走去。
刚放下手中物,又听栖夜继续道:“如今你们可满意了?”又道,“不知天高地厚!为所欲为!”
他们四个连忙跪下。
栖夜阖目:“本座倒是小看了你们,一起算计到了本座头上!”
顾流光咬住下唇,不敢回话,而冰龄和明珂心中有愧,只是沉默。
倒是阿祝,为了缓和气氛,连连笑道:“魔尊大人,今天这事儿不能说算计,您的英明决断,将会造福整个魔界。不多时魔界将会是一片新的景象,这实在可喜可贺。”
“哼。”栖夜唇角浮起一抹讥诮。
要不是此事涉及冰龄,处理稍有不慎就会要了他性命,他绝不会轻率废除条例。
所有条例自建立之初便不曾有过废除的时候,他今日此等做法,也算是开了先河。
但对此他尚能接受,他气的是,自己顺着阿祝和顾流光搭好的桥走,等同于进了他们的“圈套”。
更气的是御宜那边,竟然集结了大部分的记事,想要置冰龄于死地。
抛开这被下属联合起来算计的事不提,同族相残,最是让他心寒。
“你们几个,听好了。”他眼神深深,“御宜的势力,你们四个处理。”
他毕竟是魔尊,强行插手此事,恐怕反而会引起部分记事的逆反。
阿祝当然是求之不得,他早就听寄白和贞说过那边在集结力量,处处排挤和冰龄关系要好的魔,所以率先道:“是。”
而冰龄在今日之事后,也对这样的事有了新的看法。
栖夜的意思,他何尝不懂得。
若他有一天真有幸成为魔尊,手下无一个可靠记事能用,这境况委实讽刺。
栖夜如何栽培他,他心知肚明,就此一条,他就决不能辜负。
想到这里,冰龄也道:“是。”
明珂和顾流光互看了一眼,道:“是。”
栖夜淡淡道:“本座不给你们限制短时间,但本座要看得到成果。”
“属下知道了。”他们四个齐声。
“起来吧。”栖夜抬手一招,又看向冰龄,“多久了?”
“……”冰龄微微一诧,答不上来。
“昨日的试探很蠢。”他又看向顾流光。
她吐了吐舌头,道:“您什么都知道了。”又想着虽然废除了条例,可也没有把事情明明白白说清楚,以冰龄和明珂那闷性子,她不帮着问那肯定就没后文了。于是她又讪讪笑:“那,魔尊大人,您既然不生气,就是同意了?”
栖夜挑唇。
顾流光不禁拊掌,笑逐颜开:“我就知道魔尊大人最好啦,真是,还担心了好久!早知道……”见栖夜眼神骤然一变的望着自己,瞬间咬唇不语。
可能栖夜还是不高兴的吧,她想。
倒是能理解,堂堂魔尊,被几个下属这么牵引,稀里糊涂的废除执行多年的条例……若非栖夜是真看重冰龄,那此刻莫说冰龄,她还有阿祝,甚至是明珂,已经不知道落了什么骇人下场。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又没有谁想说话,顾流光不停地对阿祝使眼色,示意他先开口说退下。
阿祝颇是无奈,他本不想连连起头,可一等魔族在这儿,也没有顾流光说这话的理,冰龄又跟块冰似的只晓得沉默。
他轻叹一声,道:“魔尊大人,时候已不早,属下,先去处理今日事务?”
“去。”
阿祝连忙退下。
冰龄和明珂见状,也行礼往外走。
“你走什么?”看到顾流光准备屈膝行礼,他开口,又推了两卷文书到她面前,“回浮灵去,自己参悟,不懂说明你蠢。”
“……”
“配合骨潋。”挥手打开浮灵结界,“右后侧有块空地,你可以在那里折腾。左殿可以沐浴,自己去找。”
“……”
“怎么?”栖夜眼神寒冷。
“没,没什么,我这就去。”顾流光赶紧逃离他的视线。
结界消失的那一秒,顾流光松了口气。
但又不禁噘嘴嘟囔:“出浮灵前一个模样,出浮灵后一个模样,真是的。”将骨潋召出,朝栖夜口中的右后侧走去。
知道栖夜不在浮灵,一路上她也自在了许多,大咧咧的走着,不时嗅嗅这朵花,看看那棵树。
指尖掠过花瓣时,她不自觉地想到了花神锦休,自然也想到了沉渊。
算起来,真有一段时间没跟沉渊联系了,小狼那里她还偷偷说过话,沉渊这边倒是彻底断了消息。
不过阿祝的那番话确实让她很是震惊,她现在不管相信与否,又或者阿祝说的真实与否,如若有朝一日还能见到沉渊,她都觉得彼此之间的关系不会回到最初了。
毕竟多了一点……
尴尬。
顾流光阖目一叹,想了片刻,还是决定联系一下他。他帮了自己良多,哪怕只是朋友,顾流光也做不到就此把他遗忘。
趁着栖夜不在,顾流光赶紧施出玄音密术。
过了一阵,对面传来一声:“流光?”语气难以置信。
顾流光略是一愣,随后淡笑道:“是我,沉渊,好久不见了。”
沉渊那边比较嘈杂,似乎正在追捕着什么,顾流光听到一两声“他在那里”“赶紧追”,不免心中一提。
事实上顾流光不在人界的这段时间,没了监视的对象,沉渊又开始重复起以前的任务。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他时不时会想起顾流光,又时不时的自问,当初接下监视的这个任务,究竟是错还是对。
“流光……我这里现在有点事。”虽然沉渊也很想和顾流光叙旧一番,可身边现在好几个仙,又在执行任务,和魔多交流,未免不太妥当。
顾流光张了张口,本想再说句什么,又听其他仙道:“沉渊你小心!”吓得她赶紧收了玄音。
他会不会有事?应该没事吧……都怪自己,连联系他,也不会挑个合适的时候。
“这就是所谓的有缘无分?”顾流光摇了摇头,唇角浮起一抹苦笑。
回想起来,同沉渊相识至今,其实有好多次机会他们都险些在一起,而每次却又不经意地错过。
她的心还在淌血的时候遇了他,那个时候她对感情之事避退不已,应谶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在伤口愈合的时候见了他,他成了她的朋友,看似彼此都在靠近,事实却彼此都在疏远。
如今,她心中全是栖夜,再也放不下其他。
她以身份本能的后退,告诫自己,他们是不同的。
而他,以身份本能的掩饰,只能将这份感情藏在心中,连想一想,都怕害了她。
从最初起,就注定了不是一路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