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光原本还不知道和栖夜有了这份亲密之后是该喜还是该怒。
然而她根本就没有喜或怒的权利。
穿好衣服走出浮灵的那刻,看着满殿的记事,她瞬间心里一沉。
“跪下。”栖夜冷漠得如同一个与她毫不相关的人。
顾流光默默走到殿中,听命屈膝。
“罚。”
“魔尊大人?”阿祝轻声打断了栖夜,“不知道顾流光做了什么,您突然要罚她?”
其余记事虽然和顾流光没什么关系,但也很好奇其中缘由。
栖夜冷笑一声:“顾流光勾结妖族,放走妖女凄柔。”
听到这个答案,众魔倒抽一口凉气。
顾流光垂眸沉默。
冰龄略是一愣后,上前一步:“魔尊大人明鉴,顾流光应该不会勾结妖族。”
有个一直和冰龄不对付的记事当即开口:“那她为何放走凄柔?”
冰龄张了张口,答不上来。
顾流光抿抿唇,回道:“放走凄柔非我所愿,实情是,当时我受了她的妖术迷惑,才——”
“笑话,妖术?”栖夜挑唇不屑,冷冷打断她的话。
片刻后他又看向一众记事,道:“事到如今,告诉你们全知也无妨。凄柔当年设计引老魔尊入十方迷刹,老魔尊因此命丧。本座将凄柔禁锢在十方迷刹之中,至此已有千余年。”顿了顿,“十方迷刹对魔完全克制,魔力越强,就越快化为脓水。而妖族在里,则会损耗妖力。呵,这千年时间,哪怕是妖主,如今的力量也不敌普通魔卫的十分之一。”
“那确实很差劲了。”
“是啊……这顾流光也算能打,不可能打不过那妖女的。”
“那肯定是她和妖族勾结,没有其他原因了。”
“对对,一早就听御宜说她和那些妖有染,果不其然!”
被松琏搀扶着的御宜眉头一皱,开口:“咳,我可没那样说。”又道,“魔尊大人,虽然凄柔的妖力微弱,但她的阅历毕竟长于流光,流光被她欺骗,或者用了其他手段也无不可能。”
在场的魔不知道御宜向顾流光提出过迎娶,想着上次还针锋相对,这次却帮她说话,瞬间鸦雀无声,吃惊的望着他。
而栖夜一想到御宜曾经求娶过她,联想到她和小狼之间的关系,登时更为恼怒。
他大手一挥,道:“不必再说了,本座叫你们来,是为了处罚公正,不是听你们七嘴八舌!”
御宜看了顾流光一眼,只能沉默。
“罚,拆去一半魔骨。”
“……魔尊大人。”冰龄诧异,“她好不容易恢复,您这样做,她——”
“嗯?”栖夜敛目,周身气势凛然。
“都不必再说了。”顾流光突然觉得心里很累,就算能争辩,也不想和他再多说一句。
侧目看了看身后那些熟悉的陌生的脸,片刻后她又转回头,无所谓的看向栖夜,“您想如何罚,直说便是。”
顾流光这淡然接受的反应让栖夜怒不可遏。
这在他眼里,就是她在默认他能想到的事实,更是说明,她其实一早就权衡了其中利弊,也知道事发后果,但还是选择了站去妖族那一边,救出凄柔。
栖夜蓦然起身,一掌拍在书案之上。
这一掌力量巨大,惊起所有已经处理好的魔本。
它们在刹那间全部裂成碎片,覆落书案的那刻,却将书案切割得七零八落。
那些细碎的尘屑,在众魔面前弥漫飘散。
“好,很好!”他负手转身,“罚,拆去一半魔骨,带去狷沙之屿!”目光凌厉,“执行!”
在被带去行罚室的路上,冰龄和阿祝一路沉默。
顾流光倒是有心和他们攀谈,喃喃:“魔域之中,三屿七岛,合称‘魔界血狱’,这个我是知道的。”见他们还是不说话,“拆魔骨是什么,你们不打算告诉我,就直接执行吗?”
“……”
“罢了,不说也行,反正待会儿就能见识。呵,我突然有些相信明珂姐同我说的那些话了。我以为我能懂他,到头来真是什么都不懂。前一刻还对我那么好,后一瞬恨不得置我于死地。”顾流光阖目,一滴泪顺着脸颊滴落到地面。
冰龄看着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不晓得栖夜这是怎么了,跟受了刺激一般。
在烈炎崖顶那么着急又绝望,不可能是伪装。以栖夜的性子,就算顾流光放走了凄柔,但他现在在意的是她,所以也不会拿她怎样。
还有,栖夜说勾结,他着实想不通。
若顾流光勾结妖族,凄柔又有什么必要把她投进十方迷刹?这一点他都能想到,如果栖夜忽略,那只能说他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
冰龄相信顾流光是委屈的,但一向擅长辩驳的她这次却一反常态。阿祝不明前因后果,更不敢贸然开口。
如此看来,顾流光的这次刑罚,是逃不脱了。
“流光。”离行罚室还有十步远的距离时,冰龄忍不住开口。
“嗯?”
“其实你在烈炎崖顶昏迷的时候,魔尊大人他真的很绝望。所以我很不懂,他为了你,宁愿冒着危险去十方迷刹之内抱你出来,甚至打破他不愿和女子有这关系的规矩,又为何在现在,执意要你去送死。”冰龄认真的看着她。
顾流光唇角浮起一抹苦笑,道:“冰龄哥,你这样问我,是以为我会知道吗?”顿了顿,“我记忆最后的那刻,是凄柔在用妖术迷惑我,我根本没有力气去反抗。我的骨潋也被她毁了……醒来之后便看到他怒气冲冲,很凶的叫我穿好衣服出去。”沉默片刻,“我本来,还以为他对我这样做是喜欢我,傻乎乎的想着,我们还没成亲,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已经止不住的往下掉。
“小顾啊……”阿祝听到她的哭腔,一时间也觉得心里难受,“你先在这里等等,我跟冰龄再去跟魔尊大人私底下说说如何?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拆魔骨和去狷沙不是开玩笑的,你这一去,是百分之百的回不来。”
“不必了。”顾流光摇头,“这是他的选择,他要我做什么,我做什么便是。”缓缓抬起手,掩住心口,“只是很奇怪,这里,在跟我说,希望他不要后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