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苗县长听罢,大骂嘉武:“你春节前就回来了,怎么不向本官报到?”嘉武苦涩一笑,说:“只想等这缫丝厂走上正轨,才有脸向司令和你苗县长报到,不料……”“财政局报告,说本季度丝绸出口税收激增。想不到是你所为!嘉武老弟啊,你是在为我苗某排忧解难啊!”苗县长感叹道。
嘉武取出那张万元银票,说:“依司令叮嘱,今后沙湾缫丝厂所得利润,皆取部分捐助国民革命。此后,你这县衙就是我的捐款点。你再如何转交中央,那就是你的事了。”
“令尊刚捐了八万大洋修路建校,你这当儿子的回来又捐,我苗某……”苗县长百感交集,又一巴掌拍到嘉武肩上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走,饮酒去!”
“公务时间,你敢饮酒?”嘉武说:“听家父讲,你这县衙立了许多清规戒律,其中一条就是公务时间不得饮酒,违者开除公职,公款吃喝重罚。凡此种种,皆为楷模。”
苗县长正色道:“不严厉管束,不严于自律,如何羸得民心?但今日……”嘉武打断苗县长的话,拍拍口袋笑道:“今日走得匆忙,忘带钱了。天色尚早,我即刻回清水塘镇取点碎银毫,别,你别再说了。你这个小县主,月俸多少我清楚。今晚我俩要一醉方休!”
夏日炎炎,烈日如同火盆高挂在天空烘烤着大地。在凤凰古城通往省会长沙的官道上,贺老六赶着马车,和莲姐到长沙国立女子中学,接回了兰(花)儿。
读了五年女子中学,兰儿洋气了许多,长高了许多,也胖了一点,丰润的脸蛋儿白里透粉,粉中透红。长长的睫毛下,忽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像家乡的溪水清澈明亮,又像天空的星星,在向凡尘眨巴着。兰儿学会了城里女子怕胖的毛病,一听莲姐说她胖了,便赶紧摸了摸两腮,说:“没有嘛,你看你看,下巴还是尖的哩。”
莲姐撩开车帘,说:“老六,你说说,兰儿是不是胖了?”跟在马车边走的贺老六,回头嘿嘿一笑,说:“五小姐是长胖了一点。长胖了好看呢。”
“你们是合起伙来欺负我。”兰儿嗔怪了一句,一把抓住莲姐的手臂,说:“那你说你说,我长胖的肉,长到哪里去了?”
“嘻嘻,”莲姐掩嘴一笑,指指兰儿的屁股,又指指她的胸脯,说:“长在那儿了。”
“你坏你坏!”兰儿攥拳在莲姐的大腿上连砸两下,瞟了瞟莲姐的肚子道:“哎,五年都过去了,你这肚子,怎么还没有动静呀?”
莲姐欢喜的目光顿时幽暗,过了好长时间,才长叹一声,说:“没有,没有。”“不对,”兰儿杏眼一瞪,说:“是不是我四哥对你不好?”
“没有,没有。”莲姐急忙说。“那……”兰儿恍然大悟:“哦,对了,戴老师她……”
“不,不要说戴老师!”莲姐眼里顿时蓄满了泪水。--前因土司府李家哑巴大少娶马大(麻子女儿桃花洞房花烛之夜而闹了场笑话……二少爷嘉武和三少爷文斌兄弟二人从军故未谈及婚事;这次四少爷文仲奉父之命回乡筹办新式学堂,还带来了他的同班同学戴钟萍。戴钟萍和李家四少文仲同龄--民国二年生于凤凰沱江一户名宦之家。她祖父做过清末的小官吏;叔父就是后来被红一军团在浏阳文家市击毙的国民党湘西“剿匪”司令陆军中将戴斗垣;父亲戴恢恒,是陈渠珍部下的一名团长。世代官宦的声望,并没有影响她的生活。她从小向往新生活,特别求学于长沙蔚南女中及沅陵乡村简易师范学校后,更有自己理想的追求……戴老师的到来,在沙湾镇引发一阵骚动。戴老师一袭白装,看似随意,却透着与众不同的素净和高雅,村民以为仙女下凡来了。大家暗地嘀咕,这位戴老师娇娇嫩嫩,细弱得像柳枝,风都能吹跑,岂不拖累正风风火火办学堂的李家四少文仲?
不过,大家错了。办起学来,戴老师才像主帅。戴老师做事一环扣一环,一丝不乱。文仲常常和她争论得脸红脖子粗,最后还得乖乖听她的。戴老师镇定自若,有条不紊全盘策划,新式学校半年就建成并开学了。
兰儿对戴老师非常恼火。正是这个和自己差不了几岁的戴老师,把四哥的魂儿给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