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这天一早,天气突然变了,之前还热烈的骄阳,好似不知道被哪里冒出来的一股北风给冻上了,把初冬的面目完地露了出来。
好在曼青有所准备。这次出来,他们是为了救人,而且曼青还是个单身姑娘家,因此都是往朴实厚实了准备。高四两就不了,桂家几个人围着他转呢,也是准备得非常充当。就是桂婶,家当不厚,几件厚衣服也在镇上租来的家里,都没拿出来。
他们要先走到镇上,然后租马车去县城里。往外走了没几步,周婶就是一个哆嗦,“这老天爷,今天怎么突然抽风?”
“周婶,”曼青看到了赶紧劝她,“要不一会儿我们去镇上,您先回去收拾几件衣裳吧!”
“不用不用!”周婶蒲扇一般大的手挥得很是潇洒,“我身子壮得跟头牛似的,都多少年没生过病了!——哎,我年轻那会儿,寒冬腊月的,我还出门去砍柴捡柴呢!这点风寒,算不得什么!”
曼青一再劝,高四两也帮着劝,周婶只是去县城帮张老大要紧,她身子不要紧。曼青想着,到了县城实在不行就给周婶买一件吧,她现在身上有钱,而且她也不想耽搁。
这时节,大家都在准备冬天菜蔬和麦的播种,因为镇上也没几个人,曼青他们很容易地叫到了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地往县城而去。
这是曼青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如果不是这种情形,还要时刻担忧着牢房里的张野,她倒是想好好欣赏一下沿路的景色。这会儿所有的景色在她看来都是灰蒙蒙的,如同被她的心情感染一般,都笼罩上了一层烟。
高四两见大家都不话,就没话找话,“曼青你看那边那条河,那是桐河的一个分流,水是从那边的高山上流下来的,很清甜的。而且那条河里还有一种鱼,平时都是粘在石头上,很难抓,但是几乎身都没有骨头,做成清汤很好吃——”
周婶也知道这种鱼,两人立即就这种鱼聊上了。
“我年轻逃难的时候也吃过!哎,那会儿苦啊,大家每天都在河里去抓鱼,到后来别鱼了,连田螺和河蚌都吃光了……”
曼青知道他们是想开解她,也凑过去问道:“四两,你怎么知道这种鱼,你也来这里抓过鱼?”
“来过!怎么没来过!这附近十里八里的混混啊,基上都来过这条河!你想啊,这河里的鱼好吃,又不要钱,抓到鱼了呢,就弄个西清水煮,放点盐,放点薄荷叶子,那叫一个好吃!我们叫花子也有叫花子的美食嘛!”
这话一,周婶就笑了起来。但是曼青的思绪就不由自主地想到,当年,不知道张野有没有来过这条河边呢?想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早年流浪的时候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个光景呢,是不是也跟早年的高四两一样,瘦的只剩下几把骨头,家顺一点西家讨一天,有时候就耗在山上等兔子洞呢?
想想那么可怜的高四两,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了,偏偏又遇上这帮无赖——曼青扭头去看那条河,不让车里的人看到她已经红了的眼眶。
不管他们怎么开解,没有他的消息,她的心里都像油煎:可有受刑,可有受伤?他那么骄傲,是不是被折辱了呢?
这一路还算顺遂,老马走得不快不慢,丝毫不受坐车人的心情影响。车夫也是一样,面无表情,一副不想跟曼青多话的神态。
这凡是镇上的人都认识曼青,也都知道张老大的事。于车夫而言,不踩一脚就行了,至于别的,他也没什么可做的。
不过最后他还是给他们指了指县衙的向。
这县城跟镇上比,自然是宽敞阔绰很多。街道两旁商铺鳞次比节,虽然这会儿已经是快到黄昏了,但街边还是有不少人走动,街边也有不少卖吃食的都在陆续张罗着摆摊了。
他们在马车上摇晃了这么大半天,早就饿了,但是比吃更重要的是先找个地安顿下来。那车夫指路指得很是及时,他们也正想去县衙附近找家客栈安顿,这样也好打探消息。
他们顺着一路走过去,还没衙门口呢,只见好些穿着官服的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想是时辰已到,他们已经下衙了。
得了,曼青私下还想着能直接过去打探呢,估计要第二天了。
县衙附近的房屋显然要比其他地的整齐些,就是街道都要干净一些。但是他们走了一圈,就只看到了一家客栈,但是那家客栈算是公家的,得要衙门开的证明才能住。没法,曼青他们只好扩大范围,退而求其次地在稍远的地找了家客栈,要了两个房间。
在房间里放下西,几人又赶紧出来找西吃。天大地大,还是要喂饱肚子伟大。
高四两看到曼青出来吃饭还是背了个包袱,很是奇怪,“曼青,你把包裹放在客栈里就行——就我们那几件破衣服,没人要的!”
曼青笑笑,没有接这茬,“我们去吃面条好不好?我看那边有个卖炸酱面的。”
周婶明,瞪了高四两一眼,“有些西肯定是随身带着比较好。炸酱面好,我好多年没吃这个了,起来还真怀念呢。哎,那边还有卖包子馒头的,回来的时候我们买几个,晚上饿了的时候吃。”
“都吃了晚饭了还饿什么饿呀?”高四两有点为自己的笨恼羞成怒,就怼周婶,“您也要减减肥了,太胖了会影响健康的!”
周婶眼睛一瞪,“你个兔崽子,我吃你家饭啦?老娘我是有工钱的!不定,我的工钱比你的还多呢!”
曼青无心跟他们笑,带头往面摊子走去。她现在没有胃口,吃什么都没所谓。
只是周婶的对,她背上的包袱,是走到哪里都不会放的,因为里面,很有可能是救张野的关键。
张野之前怕出事,把在镇上办理的河边土地书、县城里批准的书、给章县台送礼送地送房子的账、给镇上诸人送礼的账,都誊抄了一份给了曼青。另外,他还给了曼青一块写了字的布,让她万不得已的时候去找一个姓邱的后生。
所以曼青虽然惶恐,但心里总还是有一些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