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总能让人心情格外的好,听着淅淅沥沥的雨打声,闲闲散散的无事可做,吃些茶点,看些野史,趣味横生若是夜里下雨,那便更多了几分惬意,尤其是电闪雷鸣之际,窗外一片轰隆可怖,而己身却置于坚实的屋舍之内,安心不已,舒适不已,激动不已。
“皇上,这雨已经下大了,容奴才将窗户关上罢,莫要淋湿了,伤了龙体。”刘德作势要去关窗。
庄晏抬手制止,饶有兴致道:“朕心情极好,就想看着这雨落,你看这雨,争先恐后,唯恐落得慢了,砸在地上溅起一滩的泥水,实则却是被摔的粉碎。”
刘德谨慎一笑,默默不语。皇上最近脾气实在古怪,偶尔兴奋异常,对宫人们都宽容不已偶尔又莫名发出雷霆之怒,不小心冲撞了那就是唯死尔。
如今朝堂上形势一片大好,裘党已除、太后也被囚禁于仁寿宫与外界断了联系,太尉也安分了许多,可以说,如今朝中再也没有令皇上忌惮的存在,这是皇上一直期望也一直为之努力的结果,不应该高高兴兴的吗?那这怒气,又从何来?
刘德暗暗揣摩,若说值得注意的,他也就想起一件事,便是半月前皇上与裘案首的会面,他当时候在门外,也不知里面到底说了什么,可皇上着实被气的不轻,连茶盏都摔了。自那之后,皇上的脾气,就开始阴晴不定起来。
“啪”书重重地落在案桌上,庄晏面色有些阴沉的起身,“去天牢。”
刘德一怔,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来了脾气?当即劝道:“皇上,这雨太大,加之夜已深,您看要不明日再去如何?”
庄晏眼神一凛,怒瞪刘德,“朕说了,去天牢。”
这可真是刘德心里哀叹一声,忙不迭的躬身,“奴才这就去取伞。”话还没说完,正主就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吓得刘德赶紧让随身的小太监去取伞。
天牢,是关押朝廷重罪重臣之地,一般人就是想来,身份不够那也来不了。而一旦进来,那便再也出不去了,唯二的下场就是死的痛快些,或者生不如死。换言之,这些都是死囚,而且是看不到任何活着的希望的死囚,故偌大的牢房,除了阴冷潮湿和发霉的腐味,就是一片死气沉沉,若是胆小者进来,单这如同弥漫着死亡之气的气势,就能被吓得腿软。
裘万敖浑浊而泛红的双眼,从凌乱的鬓发中透出来,目光如毒蛇性子似的锁住面前的人。
“阁老真是好威风,沦为死囚还有如此猖狂之色,让朕想想你还有什么仰仗,太后?哈哈,真是不巧,太后她老人家凤体抱恙,正在仁寿宫静养,只怕也顾不得你的死活了。还有谁?文渊阁的那几个不成气候的东西?或是户部钱友臣?”庄晏如同戏耍猎物的虎豹,姿态高傲又凶狠,这一幕,他已经在梦中梦到过无数次,如今终于真真实实地发生在自己眼前了,那是何其快哉啊。
裘万敖闭上眼皮,如同死物一般靠在墙角边。
他这副模样,叫庄晏莫名地火大,抬起一脚揣在其胸口处,瞠目叱骂。
“裘万敖,自打朕登基以来,你就从未把朕放在眼里,仗着有太后撑腰,有先帝遗嘱,叫朕看尽眼色,在朝中结党营私独揽大权,叫朕被天下人耻笑为提线木偶。裘万敖你可知道,为了扳倒你,朕亲近你的儿子,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比你强太多了,你知道吗,你能有如此下场,长文功不可没,他这些年替朕做了不少事,你的那些爪牙,全是被他一个个剔除,你之所以沦落至此,全是长文一手促成。”
裘万敖眼皮动了动,良久,才睁开眼,平静地道:“皇上,罪臣已是垂死之身,多说无益。”
“哼”庄晏冷冷地斜他一眼,一甩袖子愤然离去。
直听不到脚步声了,裘万敖面目才凶恶起来,他拖着腿一瘸一拐地来到牢门边,连叩三声铁框,不多时,一衙役走了过来,骂骂咧咧地道,“吵什么吵,再吵打断你的腿。”
裘万敖迅速伸手递出一样东西,那衙役不动声色地接过,嘴里继续骂骂咧咧地巡视,周围皆是受尽酷刑的死囚,根本没人注意这一切。
仁寿宫内,紫孚忽听布谷鸟叫,神色一喜,赶紧出门去。皇上虽然命人在仁寿宫外守卫,不允出,可偌大仁寿宫,又怎可能处处都被提防着呢。她借着夜色遮掩,来到一处墙角,也学着叫了一声“布谷”,几息之后,从外墙扔进来一布包。
紫孚不及打开看,捡起来就匆匆回寝宫。一进内殿,赶紧关门,然后直奔床榻而去。
“太后娘娘,有消息了。”她小声地激动道,递上布包。
魏氏一喜,赶紧坐起身来接过,“可有别人发现?”
“没有人,都深夜了,估计那些守卫早就打盹去了。”紫孚肯定道。
魏氏满意颔首,拆开布包,从中取出一物,却是一截里衣布,字迹鲜红,显然是血写的。
她眼眶湿润的看着那不甚清楚的字迹,哽咽道,“他现在定是饱受折磨。”
“娘娘,赶紧看看上面都写了些什么。”紫孚劝道。
魏氏连连擦了眼泪,仔细的辨认,而越看,神色越冷,最后吩咐紫孚,“取笔墨。”
仁寿宫到底是摄政多年,即便如今权利尽失,可依旧有一些藏得深的手段。故而是夜,一封信在没有惊动任何殿外守卫的情况下,送出了仁寿宫。
彼时太和殿,刘德正想劝庄晏就寝,已过了子时,再不就寝,若是耽误明日早朝,他们这些做奴才的那就罪该万死了。
可他话还没说出口,一黑影闪现,只觉眼睛一花,殿内就多了一人,正是驹童。刘德不得不识趣地闭嘴退至一边。
“皇上,临安王那边有动静了。”
庄晏轻笑一声,终于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对刘德道,“回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