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定国公府,与他一起去接自己妻儿的还有周谨之、严从柏,顾锦琳和顾青澜见着自己的夫君,都是一脸的喜色,甚至眼里都因为喜悦而含了泪。小 说. ⒉3TT.
唯有他的夫人。
她只那般静静地立于原地,就似这一切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一般,就算是看到了他,神色也没有任何的改变。
没有期待,没有欣喜。
也就是那一刻,秦朗的心微微揪了一揪。
他第一次审视自己在成亲之后的所为来。
秦朗并不是一个会色令智昏之人,当初之所以会将水伊人纳为妾室,也是因为冯氏一直不在他身边,一来像他这般年纪的男子身边总不能连个女人也没有,二来他一个男子,府里有许多事也确实不便打理。
正好当时又有了个水伊人出现,他才会起了心思。
但,即使是将水伊人纳为妾室,秦朗也是写过信给秦氏以及冯氏,知道她们都没有什么意见,这才将人抬进了府里。
若真要说秦朗有多宠水伊人,那却是没有的。
可即使是这样……
因为这个水伊人这么一个在秦朗看来微不足道的妾室,却让他的正室夫人以为,他会因为水伊人而与她离心?
秦朗并不知道冯氏幼时经历过什么,他对冯氏为何会这样想,有些疑惑,却也有些……
他也形容不出自己心里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秦朗其实并不是一个感情丰沛的人,也所以,当初在与冯氏成亲之后,现冯氏也同样是个虽然表面上温柔,但实则有些淡漠的人之后,他心里其实也是松了口气的。
身在秦家那样的大家族,秦朗自小没见过秦家的妻妾们为了博得夫君的主意而用尽了各种的手段。
作为一个受了最正统教育的世族子弟,秦朗其实并不认为若是她的妻妾这般争宠他会觉得高兴,而冯氏,她那样的性子,应当是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吧。
事实证明,冯氏果然不会。
事实上,在他们最初成亲的那段时间,那时候的秦朗还呆在秦家,与冯氏朝夕相处着,两人不仅没有别的新婚夫妻那样的甜蜜,反而相互之间都有些淡淡的。
好在,他们两个其实都挺享受这样的情况。
后来他进了京,常年不能回家,与冯氏夫妻两地分隔。
秦朗不是不知道冯氏那时推脱着不愿进京的,他后来会纳妾,其实冯氏的态度也占了一些原因。
及至后来,冯氏到底还是进了京。
秦朗不糊涂,也不会做什么宠妾灭妻之事,所以,自打冯氏进了京之后,他其实就已经远着水伊人了。
他当然会给自己的妻子脸面,只因为,这才是那个能站在他身边的人。
只是……
想着冯氏一回到屋里就用那种警惕的眼光看自己,还唯恐他难,主动将水伊人的事说了一遍。
秦朗忍不住暗暗想,是他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太隐晦了吗?
否则,为何冯氏会是这样的反应?
秦朗从前也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想不明白。
他的沉默,却又被冯氏误会了。
她一边想着秦朗今天的反常到底是为了什么,一边又警惕着,若是秦朗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她要如何拒绝。
夫妻俩各有各的思量,时间竟是这样一点点的过去了。
等到府里的下人来禀报可以用膳了之时,两人这才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
成亲这许久,这大概是他们单独呆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一次。
饭菜很快就上了桌。
这偌大的秦府,拢共也就他们夫妻两个主子,用膳之时自然也不会有旁人。
因冯氏如今有着身孕,桌上的膳食倒是大半都是顾着她的口味,而她最近这些日子极厌滑腻,就想吃少油且寡淡的青菜。
眼角的余光瞄到秦朗在夹起一根青菜,用着一种难言的目光看了一眼之后,面不改色的吃了下去,冯氏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有了想笑的冲动。
她也确实笑出来了。
秦朗于是往冯氏这里看了一眼,先是将筷子搁在玉制的筷托上,然后唇角轻轻一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夫人为何笑?”
冯氏下意识的脸上就是一烫。
自打成亲之后,秦朗其实一直都称的她“夫人”,但与从前不同,这次这一声“夫人”,明明听着与从前没有任何的不同,却叫她从中听出了那种淡淡的亲昵意味。
随后,冯氏又在心里摇了摇头。
她也是魔怔了,怎的突然就想到这里去了呢?
冯氏随即招来丫鬟,吩咐道:“通知厨房,让人再做两个夫君爱吃的菜。”
无论她与秦朗之间的关系如何,但她到底是个做妻子的,她有了身孕不喜滑腻,总不能叫秦朗也跟着她天天吃这些寡淡无味的东西吧?
冯氏,她总是个称职的妻子的。
在冯氏吩咐丫鬟的时候,秦朗就这样看着她。
他看过到表妹和表妹夫是如何相处的,他们之间的感情,整个京城的女子,又有何人能不羡慕?
不过,秦朗从来没有因此而羡慕过。
甚至,他以前都没有想过,自己与冯氏之前的相处,到底与别的夫妻有没有什么不同之处,他甚至是有些享受这次成亲之后仍然怡然自得的感觉的。
但现在,他突然觉得,身边有这样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伴着,也许,是件不错的事?
秦朗是个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人,他知道,他做不到像宁致远对顾青未那样对待冯氏,但同样,他也清楚,冯氏也并不是顾青未。
所以,他们这样淡淡的互相伴着,又有谁能说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好呢?
想到这里,秦朗眼里闪过些浅浅的笑意。
他扬手,替刚吩咐完丫鬟转过身来的冯氏夹了些她动得最多的菜。
冯氏虽然有些诧异,却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秦朗于是轻轻一笑。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在人生路上,有这样一个无论哪方面都与自己契合的人伴着,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